從這天起,再也沒有人來找丁翠姑麻煩,柳雪心中惦記,悄悄問了宗義。


    宗義神色古怪笑道,“你不會想知道的。”


    柳雪傻住了,腦海中出現了非常血腥的想法。


    見她愣住了,宗義哈哈大笑道,“放心,那家子人最近遇到了事,自然沒得時間來找麻煩。”


    “當真還活著?”柳雪不安心問道。


    宗義認真道,“活著。”


    沒惹上人命就行。


    但柳雪到底還是有所不安,等到宋月華到大院時,柳雪私下把丁翠姑一家的事同她說了。


    按宗義的說法,現在事情解決了,說了應該也沒事。


    宋月華有些傻了,沒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東山上的人還搞了這麽一出。


    宋月華同柳雪道,“手腳幹淨些,別做得太過就行。”


    “那我要不要再去跟宗義說一說?”柳雪問道。


    “不必了,”宋月華道,“他心思深,不會想不到。”


    丁翠姑前夫家人確實可惡,底下有人自己的做法,那她也不能不問。


    當天晚上,宋月華把宗義叫到家裏,問他做了什麽。


    宗義才把事情告知。


    丁翠姑的前夫好飲,平日裏喝得多就愛鬧事,以前在家裏,喝多了就抓著丁翠姑打。


    宗義找了個混子,請他到縣裏喝酒。


    有免費的酒,自然是不喝白不喝。


    兩人就在鬧市的餛飩攤子上喝酒,大半壇酒下肚,都喝得有些七葷八素了。


    這時,隻要有人上前再挑撥一兩句,自然能看上一出好戲。


    餛飩攤的旁邊就是朱屠夫的豬肉攤,兩人就這樣跟朱屠夫起了爭執。


    剛好當天朱屠夫的老娘來攤位送飯,推搡間一個不小心,傷到了朱老娘。


    整個鬧市的人都俱朱屠夫,長得兇惡,幹起事來也狠,妻兒死得早,一個單身老鰥夫,跟自家老娘一起過日子。


    傷到了朱老娘,那是徹底惹上了朱屠夫。


    前夫當場被打斷了腿不說,朱屠夫還鬧到他們家門口。


    揮著大刀找他們要朱老娘的醫藥費,就這架勢誰敢不給啊,賠償了一次,家裏的老底都快掏空了。


    宋月華靜靜地聽著,片刻後才道,“同喝酒的那個人,是你親自去找的?”


    “當然不是。”宗義道,“東家放心,沒留下尾巴。”


    “朱家老娘那裏,是你安排的?”


    宗義搖了下頭,“沒有,這個算是意外,朱老娘傷得不重,是朱屠夫不依不饒,才誇大其詞。”


    宋月華輕嗯一聲道,“下次,盡量不要牽扯進無辜的人,而且,這個事情總會過去的。”


    “哦,東家的意思是?”宗義還有後手沒使完,但估計東家會不樂意,也就不說了。


    宋月華看著外頭,想了許久,才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宗義無奈苦笑道,“東家,我沒念過書。”


    宋月華笑了笑,重新坐下,低聲同他說自己的法子。


    又過了些時日,周大富的老姑來走親戚,特意去了趟東山,看看丁翠姑。


    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甚感欣慰,兩人說了許久的話,直到今天,丁翠姑才知道朱屠夫跟那一家子的事。


    “真是報應!”丁翠姑恨聲道。


    周老姑拍了了拍她的手,又道,“我看他們家是不是安寧了,前些日子,村裏來了個道士,算的卦,那一算叫一個準,結果等到他們家時,你知道那道士怎麽說嗎?”


    “怎麽說?”丁翠姑也有些好奇。


    周老姑歎聲道,“說他們家母子相克,所以他最近才會有那麽多倒黴事!”


    丁翠姑愣了愣,才道,“竟是這樣?”


    “對呀,”周老姑繼續道,“現在天天母子倆在家裏掐架,前些日子還把他老娘給打了……”


    一個爛人的腿斷了,現在有人給他遞了個發泄的借口,真真假假就沒那麽重要了。


    丁翠姑心底不覺暢快,以前她挨打的時候,那個死婆子隻會說,每個女人都是這樣過來的,哪有女人不挨打的。


    現在可好了,讓她也嚐嚐天天被打的滋味。


    一時間,隻覺心中多年來的鬱氣頓時散去了一大半。


    這日,宋月華一大早就去不歸山上喂白蛇,打了幾隻野雞,又采了不少野菜,直到傍晚才準備迴家。


    剛出山,就在路口碰到了張蛋蛋。


    “你在這裏做什麽?”宋月華問道。


    張蛋蛋問道,“宋姐姐,你明天進山嗎?”


    “不確定。”東山的活多,宋月華也不是天天都能進山。


    張蛋蛋又道,“那你下次進山能帶上我嗎?”


    “不帶!”宋月華果斷拒絕。


    張蛋蛋,“……”


    宋月華領著他往迴走,一邊教訓道,“村裏人都不敢進山,你個小屁孩進去,是想給豺狼虎豹當肉幹啃嗎?”


    “不是的……”張蛋蛋說著,站住腳步問道,“宋姐姐,你會抓蛇嗎?”


    宋月華,“……”我會喂蛇。


    張蛋蛋道,“聶嬸子天天眼睛痛,說是頑疾,沒法治,我之前見有個老乞丐吃蛇膽治眼睛,所以……”


    “下次進山,我幫你抓一條。”宋月華腳步不停地應了下來。


    張蛋蛋笑著感謝道,“宋姐姐,你真是活菩薩!”


    “抓條蛇而已,不是什麽問題,”宋月華隻是有些好奇,“看來聶娘子待你挺好的。”


    張蛋蛋重重地嗯了一聲,“聶嬸子是頂頂好的。”


    宋月華輕笑著看了他一眼。


    幹繡娘這一行,果然都容易得眼疾,小玉那裏,也得提醒她多加注意才行。


    “沒事的時候多出門走走,看些花花草草,對眼睛還是很有益處的,可惜聶娘子不願出門。”宋月華喃聲道。


    一旁的張蛋蛋聽後,記在了心裏。


    自些張蛋蛋每日散學後,都會在村子裏采許多花草送到聶娘子處。


    “有這空閑時間你多讀些書。”聶娘子說道。


    “不礙事,夫子說過勞逸結合,我要去東山看大哥,采花草也是順便。”張蛋蛋嘿嘿笑道。


    聶娘子沒在外麵轉悠過,但也想得到,這麽多花,哪是順手就能采到的。


    關小蝶從裏麵拿出花瓶,瓶中的花朵還鮮活著,見她要把花朵拿出來,聶娘子阻止道,“別,扔了怪可惜的,重新拿個花瓶吧,插好了就擺到你屋裏麵去,你可喜歡?”


    “誰能不愛花,”關小蝶柔聲道,“山野的花比盆養的花朵鮮活得久,瞧著有股子倔強的模樣。”


    聶娘子笑了起來,“你倒是個心眼通透的。”


    張蛋蛋坐在外頭也說話道,“小蝶姐姐要是喜歡,我每天也給你摘。”


    關小蝶一邊往瓶裏插花一邊說話,“你把花都摘了,村裏人不就看不到了嗎。”


    “小蝶說得對,還是莫要再摘了。”聶娘子也說道。


    張蛋蛋歎了聲氣,“可惜院裏都鋪了磚,要是能留兩塊泥地,我就能把花根拔過來,種在院裏,每天都能看得見,連瓶子都省了。”


    “對了,外麵的院牆邊可以種,等到長高後,花枝伸進來,不也一樣嘛。”張蛋蛋覺得自己想到一個好主意。


    “我去跟宋姐姐說說,她肯定能同意的。”


    張蛋蛋說幹就幹,聶娘子還想說什麽,關小蝶就道,“要是應下了,明天我跟你去山上剪些花枝迴來,也是能種活的。”


    “不用連根拔了嗎?”


    “不用。”


    張蛋蛋應下後,就去了隔壁宋家。


    圍牆外麵本就空了一圈地,能種些花也挺不錯的。


    想到之前張蛋蛋提到聶娘子的眼睛,宋月華拍了拍他的頭道,“想種什麽就去種吧,別耽誤了學業,你兩個哥哥在東山幹活供你念書,別辜負了他們。”


    次日,散學後,張蛋蛋一出講堂就到後院來找關小蝶。


    此時的關小蝶換了一身深紫色的棉布衣裙,找夏娘子借了個籃子,挎著,看上去多了幾分煙火氣。


    兩人來到東山後,碰到高娃子,張蛋蛋同高娃子說了兩句話,就繞到北麵的竹林後麵去了。


    “這裏有好幾叢大白花,味道也香得很,小蝶姐,你要喜歡就多剪些迴去。”張蛋蛋說道。


    兩人還沒到地方,關小蝶也猜到了,應該是張蛋蛋摘迴來的白茉莉。


    到了地方後,關小蝶放下藍子就開始剪枝條。


    張蛋蛋看了半天,問道,“小蝶姐,這可有什麽講究?”


    關小蝶迴道,“選粗些的枝條,斜口下去別剪壞了,沒有別的講究,多剪幾根,總有能成活下來的。”


    挺有道理。


    “野外的花朵果然不同一般,”關小蝶輕笑道,“每一朵都開得這麽肆意。”


    張蛋蛋,“……”接什麽話比較不尷尬?


    等到關小蝶站起身,張蛋蛋才過來道,“那頭還有一叢會爬牆的紅色花,又漂亮又香,不過那個杆上都是刺,小蝶姐,我來給你剪吧,你在一旁看著便是,別紮到你的手了。”


    帶刺的紅花,那應該是薔薇,關小蝶點了點頭。


    張蛋蛋拎過籃子,順口問道關小蝶,“小蝶姐,你同花寶兒是什麽關係?總覺得你倆都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卻天差地別。”


    關小蝶道,“關家是福滿樓的東家,花掌櫃是福滿樓的掌櫃。”


    張蛋蛋驚住了,原來一個是東家一個是掌櫃,難怪兩人平時不怎麽來往。


    “小蝶姐,原來你才是貨真價實的大小姐啊!”張蛋蛋驚道。


    關小蝶輕聲道,“什麽真不真,假不假的,花家姑娘性子不拘著,也挺好的。”


    也對,張蛋蛋反省自己,他找花寶兒做生意,背後還說人是非,確實不該。


    “多謝小蝶姐。”張蛋蛋道。


    關小蝶不解地看向他。


    張蛋蛋問道,“小蝶姐姐,這次沐休要迴家嗎?”


    “不迴。”


    話音剛落,兩人就到了一處薔薇叢。


    張蛋蛋拿過剪刀,從一旁的陡坡跳下,朝著坡上的關小蝶喊道,“小蝶姐,這旁邊的土不結實,你別動,等我剪好了,拿上去給你看。”


    張蛋蛋跳到下麵沒了人影,關小蝶隻能在上麵等著。


    突然,張蛋蛋嗷叫了一聲。


    “怎麽了?”


    關小蝶連忙起身往下麵看去,一時沒注意到腳下的土壤,整個人失去重心,往右前方倒去,嚇得她腦海中一片空白。


    “喂!傻了嗎你?”


    關小蝶看向被人攥緊的左手,順著手的方向看過去,是一個身穿灰色袍衣的少年。


    就在這時,關小蝶腳下的泥土往下一陷,季明抓住她就往身後一甩,自己仰著掉了下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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