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在柳媚娘迴來前,會有一段相安無事的日子,沒想到才過幾天,白家人就跑到學堂指名道姓要找白書。


    段一刀一把攔在門口,“有事等散學。”


    無論白家人怎麽軟話硬話地磨,段一刀都巋然不動。


    白家人無法,隻能找到宋月華。


    “先生教課,若誰都能隨意被叫走離開,又有何課堂,紀律,秩序可言?”宋月華不緊不慢道。


    白家一中年男人站出來道,“我們找他自是有要緊事,課什麽時候上不成。”


    “對於學堂來說,上課就是要緊事。”宋月華道。


    “你!”中年男子惱了,正欲辯說一番,一旁的婦人拉了把他,笑著同宋月華打商量道。


    “大丫,是這樣子的,村裏來了幾個外人,要占白家的屋子,我們這些當伯伯嬸嬸的自然要幫忙出麵解決,但要是白書本人連麵都不露,我們也是有心無力呐!”


    宋月華笑了,“幾位倒是好心,不過,若按嬸子的說法,這強盜惡霸要占白家的屋子,你們應該去找裏正啊,找白書一個小娃娃,莫非這強盜會講理不成?”


    那婦人見宋月華油鹽不進,收斂笑容道,“大丫,我也不跟你繞彎子,這幾個租客是柳媚娘找來的,她同別的男人私奔,不管兩個孩子,如今還要霸著屋子,這還有天理嗎?”


    宋月華突然站起身,同幾人道,“幾位說得有理,屋子是白書的,既然柳媚娘不要兒子,屋子自然不能歸她,各位稍等,我這就去把人帶來。”


    說完宋月華關上門,朝著學堂那邊去了。


    眾人,“……”


    沒過多久,宋月華,白書,柳雪,白家人,還有租在白家,名叫邊忠的男人,都齊聚在裏正家。


    周裏正讓白家人先說。


    白家一個看上去頗有威嚴的中年男人開口道,“柳媚娘棄子私奔,白家的屋子她無權幹涉,這份租約,我們不認。”


    名叫邊忠的男人,氣度沉穩,不卑不亢,擺出租契,指著上麵的大印道,“各位看清楚,這裏是牙行的印子,這裏是衙門的大印。”


    “幾位的家事我管不著,官府隻認有房契之人,我亦如此,若有異議,可去公家麵前說話。”


    白家人頓時噤聲,齊看向周裏正,其中一婦人更是出聲,“裏正,你看這……”


    周裏正瞪了幾人一眼,還要他同縣太爺較勁不成!


    “租契我能看一眼嗎?”宋月華開口道。


    邊忠遞了過來,宋月華隻看了一眼,就問,“3月定的契書?”


    “正是,”邊忠解釋道,“家中有事,一直耽擱到今日才搬過來。”


    “哦……”宋月華道,“這就說得清了,交了銀子,定了契書,您住在裏麵合理合法。”


    聽到這話,白家人不樂意了。


    宋月華又道,“不過,白家叔伯說得也有道理,這屋子該歸白書所有,而不是外人手中。”


    白家人沒有說話,聽她繼續說。


    宋月華道,“這樣如何,租契照舊,不過關於屋子的歸屬,趁著今日,白家叔伯一起定一份契書,證明房屋應屬白書,而非柳媚娘。”


    “正好我與縣令有過一麵之緣,我幫大夥遞上去,求縣令老爺重開房契,其中花費記在白書頭上,各位覺得如何?”


    此事與邊忠無關,他自不會開口。


    白家人眾人吵了許久,還是那個中年男人說話道,“白書太小,容易受人蠱惑,房契暫時記在白家族人名下,等他長大,再改迴去。”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宋月華都笑了。


    一直沒作聲的白書突然開口道,“叔伯覺得我年幼,那房屋在叔伯手中,跟在我娘手中,與我並無區別。”


    “大人說話,小孩插什麽嘴!”中年男子斥道。


    明明是你們把人求過來的,來了又不準小書說話。


    柳雪氣憤道,“各位叔伯,你們把白書找過來,又不讓他說話,是要讓他當傀儡,任人擺布嗎?”


    “柳丫頭,拎清點自己的身份,這是我們白家的事,與你姓柳的無關。”一旁的婦人一臉嫌棄道。


    宋月華神情冷了冷,把柳雪擋在身後道。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麽好商量的,房契在柳媚娘那裏,就是賣了,你們也拿她沒辦法,要想改房契,你們自己去找縣太爺吧”


    中年男人惱道,“你當真以為我們沒辦法!”


    周裏正道,“除非是白書,否則這房契是改不了。”


    “裏正,你這是什麽意思?”中年男人問。


    周裏正盯著男人,一字一句道,“稚子尚在,你們就打起吃絕戶的主意,你覺得縣太爺是傻子,還是把我們當傻子?”


    中年男子看了眼白書,著急解釋道,“周裏正,這話可不興亂說,我們是白書的親叔伯,怎麽能幹出吃絕戶這種事。”


    “行了!”


    周裏正厲聲道,“是與不是你們心中有數,房子要麽給白書,要麽落到柳媚娘手中,你們自己看著辦。”


    中年男子咬了咬牙,道,“好,我們寫,不過宋大丫,你得保證房契能過到白書名下。”


    “白大叔,我想你可能搞錯了。”


    宋月華靠坐在椅子上,慢悠悠道,“我願意幫忙,是我心善,此事於我沒有半分好處,又搭人情又搭錢的,我憑什麽還要給你們做保證?”


    中年男子語氣一噎,心道,那你剛剛還一副要替姐弟倆出頭的樣子。


    白家人最終在周裏正的見證下,簽下文書。


    等眾人離開後,周裏正問宋月華,“丫頭,你當真要找縣太爺?”


    “怎麽會呢,”宋月華笑道,“那都是唬人的。”


    周裏正,“……”


    一旁的白書聞言,忍不住撲哧一笑。


    宋月華心想,得了這文書,等房契過到白書名下麵,這群人就不會再起什麽歪心思了。


    迴到家後,柳雪歎了口氣道,“早知道把這屋子賣了的好,免得一個個都犯了紅眼病。”


    “賣了?”宋月華看向白書。


    白書隻低下頭,沒有說話。


    宋月華笑道,“別擔心,事情很快就能解決,不會賣了,也沒人會來占了,屬於你們的屋子,誰也搶不走。”


    看宋月華十拿九穩的樣子,柳雪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我自有妙計!”宋月華笑道。


    柳雪,“……”


    從周家離開時,天色已經不早了,宋月華迴到家後,段夫子又找過來,向她要了點藥酒。


    宋月華給他倒了半罐,問道,“怎麽啦,受傷了嗎?”


    段一刀無奈地歎了口氣,又深深地看了眼她,接過藥酒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宋月華,“……”


    沒過多久,燕家主仆二人也迴來了。


    燕風見一臉神情氣爽,衝著在灶房做晚飯的謝文武跟宋月華道,“今天大爺心情好,晚上多加幾個菜!”


    謝文武有點不爽,他又不是燕瘋子的廚子,“菜就這麽些,愛吃不吃。”


    “什麽菜?”燕風見問道。


    謝文武道,“鬆鼠魚。”


    “鬆鼠魚?沒吃過,也沒聽過,”燕風見皺了皺眉頭道。


    謝文武剛覺不爽,就聽他接著說,“不過以你的手藝做什麽都不會差,今天晚上就吃鬆鼠魚!”


    謝文武老臉一紅,扭扭捏捏道,“那個豬肉還剩點,我再給你做道紅燒肉吧。”


    “辛苦了,大廚。”燕風見拍了拍謝文武的肩膀。


    “叫什麽大廚,真是的……”謝文武滿臉歡喜道,“我記得你喜歡吃辣,我多放點辣子。”


    這兩人,還挺恩愛的嘛。


    “宋月華,”燕風見看向她,輕挑眉目,得意道,“段一刀輸了!”


    “輸了?”宋月華大吃一驚。


    怎麽可能!


    兩人間差距懸殊之大,哪裏是一兩天能趕得上的,莫不是段一刀放水了,難怪剛剛他的臉色不對勁。


    但是也不對啊,燕風見不是傻子,段一刀若是放水,燕風見隻怕會發瘋,哪裏會是現在這模樣。


    被宋月華盯著看了許久,燕風見才悠悠道,“如你所言,人各有所長,他名喚段一刀,我同他比刀也不為過吧。”


    比刀?找到段一刀的弱點,原來如此。


    宋月華順嘴問道,“哪來的大刀?”


    燕風見輕飄飄道,“縣衙。”


    這人待的時間久了,宋月華都快忘了這小子是縣太爺的兒子了。


    宋月華起了點小心思,輕咳一聲問道,“三少爺,你那刀能賣嗎?”


    “不可啊……”


    燕風見還沒開口,大毛就從門後跑了過來,急忙道,“宋姑娘,那是我找師爺借的,要還迴去的,賣不得啊!”


    宋月華笑道,“無妨,我不過是問問罷了。”


    大毛這才鬆下心,然後又問燕風見,“三爺,咱們什麽時候迴去啊?”


    “不迴去,”燕風見瞧著在鍋裏煮得直冒泡的紅燒肉,毫不猶豫道。


    大毛一臉糾結道,“那個,夫人跟老爺……”


    “想迴自己迴便是!”燕風見有些不耐煩了。


    大毛低下頭嘀咕道,“我一個人迴去那不是找打嘛?”


    宋月華又問謝文武,“紅燒肉還要多久?”


    謝文武道,“師傅呀,不要這麽猴急,燉肉得有耐心。”


    宋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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