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謝羨安和鹿唯心的關係,我想過很多種可能,卻從未想到過他倆曾經是戀人。


    怎麽可能啊!


    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兒去好嗎?


    更何況這裏麵還摻雜著一個我。


    按照鹿唯心的描述來看,謝羨安簡直就是一個既要又要還想要的家夥。


    他從王水河中來,這本身就是一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躍進禁池之後,他依靠我們姐妹倆修煉多年。


    鯉魚躍龍門,是有一定幾率可以化身成蛟、成龍的。


    但他的能力顯然不夠,他誘哄單純的鹿唯心,親手抽掉自己的蓮心供他修煉;當他發現我的修煉更勝一籌的時候,竟想通過鹿唯心的手,抽取我的蓮心。


    他一步步算計過來,無外乎就是想成功跨越王水河,飛升成蛟、成龍,離開那無盡深淵罷了。


    那鹿唯心最終是否真的幫謝羨安抽取了我的蓮心?


    還沒等鹿唯心繼續說下去,陳英來了。


    “殿主,吉時已到,做法吧,柳洛淵快守不住了。”


    謝羨安鄙夷道:“沒用的東西!”


    說完,手一揮。


    陳英立刻領命,雙手舉高過頭頂用力拍了拍。


    啪啪的巴掌聲在空曠的山穀裏有節奏的迴蕩。


    不多時,我就看到五個健壯的男人分別出現在山穀裏的五哥方位上,其中有兩個我認識。


    一個是史壘,還有一個是鍾濟川。


    他們倆是五瘟使中跟我打過交道的兩個,其他三個我倒是第一次見。


    他們全都低著腦袋,兩隻手耷拉在身側,身體卻僵直地站著,顯然是被人控製了神誌。


    謝羨安竟能控製住五瘟使的神誌,讓他們列陣為他所用。


    再加上他之前對柳洛淵的承諾,他說事成之後,城隍殿殿主的位置留給柳洛淵。


    所以,謝羨安的身份地位要遠在城隍殿殿主之上,才能如此出手大方吧?


    王水河裏修煉成精的一條鯉魚,真的有這麽大的能耐嗎?


    就算當年他借助我和鹿唯心的蓮心飛躍王水河,修煉成蛟成龍了,之後的修煉之路也隻是飛升天庭。


    從天庭述職迴來,他本應該是保護一方水域的,又怎麽會出現在城隍殿,與我成了師兄妹呢?


    這裏麵到底還有什麽曲折是我不知道的?


    從他在城隍殿與我做師兄妹這一點不難推測出,他至少是沒有經曆過天庭述職這一道程序的,那麽,他大概率是沒有飛升過的。


    一條沒有飛升過的鯉魚成精,又何至於讓三界六道都對他退避三舍,不管不問?


    他假借陳英的手殺死老城隍殿主,也就是我們的師父,沒有人問責;他一腳踹塌三生石,沒有人過問;現在他又在八塘鎮一比一仿造出了城隍殿,還是沒有人出麵阻止。


    謝羨安做下的這樁樁件件,哪一樣不夠他下地獄甚至灰飛煙滅的?


    可就是沒有人能管他。


    為什麽!


    噹!


    隨著陳英手中銅鈴一聲悶響,五瘟使同時抬起頭來,周身散發出各種顏色的煙氣。


    那些煙氣迅速匯合,形成一個包圍圈,將這整個山穀圍起來。


    同一時間,那些石堆的墳墓裏傳來淒厲的鬼哭狼嚎聲。


    那種感覺,就像是靈魂在被撕扯一般,無助、絕望。


    隨著時間的推移,墳墓裏的鬼哭狼嚎聲似乎全都轉移了,被聚集到了我們腳下的深坑裏麵,束縛著我和鹿唯心的那股力量愈發強大起來。


    鹿唯心的魂體越來越淡,忽明忽暗的,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事已至此,我們想要逃出生天,隻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有強大的外援殺進來,而柳璟琛正在努力。


    另一種便是……犧牲自我,與謝羨安同歸於盡。


    從我進入八塘鎮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做好了走到同歸於盡這一步的準備。


    而此刻,我的決心更加堅定了一些。


    陳英說柳洛淵快要堅持不住了,柳璟琛殺進來隻是遲早的問題,但謝羨安來頭如此之大,如果柳璟琛跟謝羨安打起來,就算柳璟琛贏了,殺了謝羨安,之後呢?


    三界六道之中會不會有人突然跳出來問責柳璟琛?


    畢竟,謝羨安是他們所有人不能碰的。


    既然麵臨著這樣的風險,那我就不能再讓柳璟琛以身涉險。


    鹿唯心已經走出了第一步,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五瘟使還在持續發力,陳英帶著僵屍隊伍守在山穀的入口處,而謝羨安就站在推我入祭台的那兒,眯著眼睛看著我。


    我努力地轉向史壘的方位,視線定格在他腰間係著的那隻骨哨上。


    那隻骨哨叫小骨,是常婉臨終前交給史壘的。


    常婉最終最放不下的,就是史壘。


    她一再地重複著:“史大哥,你不要變壞,答應我一定不要變壞。”


    那時我並不明白常婉為什麽要這樣囑托史壘,現在我似乎明白過來了。


    當年八塘鎮那場瘟疫,或許並不是五瘟使刻意所謂,而是被迫。


    也就是在那場瘟疫之中,五瘟使被控,史壘與鍾濟川逃了出來,但身受重傷,當時的狀態肯定很危險。


    常婉救了他們,將他們從那種狀態中拉出來,她是最了解他們失控時有多不可控的,所以才會有那樣的囑托。


    臨了臨了,她還留下小骨給史壘。


    史壘看到小骨,就會想起常婉,想起她臨終的那些囑托。


    我想著這些的時候,默默地將渾身的內力凝聚到指尖上。


    等到我覺得足夠了的時候,手便朝著史壘揮了過去。


    真氣衝破阻礙衝向史壘的時候,謝羨安第一時間便感應到了,他一掌拍出去,掌風追隨著真氣同時掃向史壘。


    強勁的內力吹氣史壘的衣擺,腰間的骨哨隨風搖蕩,發出聲響。


    骨哨發出響聲的瞬間,史壘的神經像是被什麽東西擊中了一般,猛地抬起頭來。


    灰白的眼眶瞬間變得清明而痛苦。


    他呢喃一聲:“常婉……”


    隨即一掌狠狠地拍向自己的心口,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轟咚一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五瘟使陣法少了史壘,頓時被破,強大的反噬力將周圍的石堆墳墓掃平了一片。


    突來的變故讓謝羨安和陳英一驚,謝羨安還沒動作,陳英已經搖響了手中的銅鈴,一頭金甲屍飛身而起,迎麵便朝我撲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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