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言蹊被點名,沒好氣地用胳膊肘懟了胡雲璽一下。


    胡雲璽清了清喉嚨,說了兩個字:“坎毛。”


    柳書禾好奇:“坎毛是什麽毛?”


    我頓時笑了起來,給她科普:“坎毛在皮毛一類裏,特指很細很軟的小絨毛,對於狐狸來說,腋下、腹部和大腿內側的小絨毛,統稱為坎毛。”


    胡雲璽既然要用這玩意兒去牽製謝羨安,必定是用味道最大最衝的那一種,那肯定就不是腹部的小絨毛。


    也難怪一提起這事兒他就臉紅。


    我說城隍殿今夜的香火味那麽辣眼睛呢,胡雲璽這騷操作也夠絕的。


    那麽點小絨毛兒沾在上供的香上,你說是有意還是無意?


    香一點燃,小絨毛兒便燒得幹幹淨淨,連一絲證據都不會留下,就算謝羨安迴過味兒來了,找上鹿唯心,隻要鹿唯心矢口否認,謝羨安又能奈她何?


    這一招既損,又不大動幹戈,卻能攪得謝羨安和城隍殿雞犬不寧。


    柳書禾衝胡雲璽豎起大拇指:“臭狐狸,夠損!”


    胡雲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大家頓時都笑了起來。


    “吱吱,吱吱!”


    一直躲在我懷裏的碩鼠也跟著叫了兩聲,很有參與感的樣子。


    我撫摸它的小腦袋,輕聲對它說道:“沉水村如今多事之秋,不適合你待著養傷,長白山靈氣充足,你以後就留在那兒,好好成長。”


    碩鼠似乎聽懂了我的話,又吱吱叫了兩聲,顯然是願意的。


    從江城去長白山,走高速必經八塘鎮地段,從別的路走,很繞。


    臨近八塘鎮的時候,我們幾個就在商量,要不要繞道走小路。


    一直不怎麽說話的龍影忽然出聲:“不用。”


    他就這麽淡淡的兩個字,卻莫名地讓人安心。


    柳書禾崇拜地看著他的側臉,說道:“龍影,你別告訴我你連金甲屍都打得過。”


    “打不過。”龍影頓了一下,轉而說道,“但陳英認識我,今夜這種情況,他未必敢貿然出手。”


    我們全都盯向龍影,心裏猜測著龍影的真實身份。


    龍影是柳君乾培養的暗影隊成員之一,但很顯然,他的身份不僅僅是暗影那麽簡單。


    從他今夜能自由穿梭陰陽交界處,深入城隍殿中心將我帶走,這一點就足以說明,龍影很不簡單。


    但我們誰也沒有繼續往下刨根問底。


    龍影沒有要坦白的意思,他現在又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無論他到底是什麽來路,隻要他是友,便足以。


    即將進入八塘鎮路段的時候,遠遠地,我們就看到了路上的團霧。


    前後一輛車都沒有,可能是夜深了,也可能是障眼法。


    我們的心都揪了起來,上一次經過這一段的時候,我們幾個差點折在這裏。


    龍影他……真的頂得住嗎?


    “金甲屍!它們果然來了!”


    柳書禾首先發現了路邊坡下的金甲屍,其他幾個人頓時呈備戰狀態。


    不多時,陳英的身影便出現在路邊。


    他今夜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背手而立,眯著眼睛盯著我們的車,當他的視線與龍影相對的那一刻,身形猛地一震。


    隨即他的手心裏凝起了一團黑色的屍氣,那屍氣越凝越重,陳英的兩隻眼睛裏隱隱泛著紅,似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今夜必要與我們鬥個你死我活。


    當時已經換成柳書禾在開車了,她握著方向盤的手有些抖。


    我們都是與陳英、金甲屍正麵交戰過的,八塘鎮這一片本就是他們的地盤,一旦打起來,我們的勝算很小很小,誰能不緊張呢?


    但龍影不緊張。


    他坐在副駕駛上,眼睛一直盯著陳英,抽空伸出一隻手,按在了柳書禾的手上,穩住方向盤,說道:“書禾,沉著一點。”


    車子就那樣,一點一點地與金甲屍,與陳英,與八塘鎮擦肩而過。


    一直等駛出去老遠了,我迴頭看去,就看到陳英仍站在原地,注視著我們的方向,手心裏凝聚的那團屍氣經久不滅。


    今夜若不是龍影,我們必定還得折在這兒。


    不,如果沒有龍影,我們也不會選擇再走這條路!


    陳英是想殺龍影的,那種強大的恨意藏都藏不住,但他最終竟生生忍下了。


    龍影自己也說,他打不過金甲屍,那麽,陳英為什麽不動手呢?


    答案隻有一個,龍影有背景。


    陳英帶著金甲屍,打得過龍影,卻得罪不起龍影背後的勢力,他隻有忍。


    一直等遠離了八塘鎮地界,我們才默默地鬆了一口氣。


    龍影的手早就收迴來了,柳書禾木然地握著方向盤,耳垂紅得能滴血。


    “書禾,前麵服務站停一下,你休息,我來開。”


    我擔心柳書禾的狀態,打算跟她換換。


    結果沒想到被她一口迴絕了:“我不累,我還能繼續開。”


    額……這小女人怎麽跟打了雞血似的?


    接下來一路還算平穩,剛進入長白山地界的時候,我竟意外地遇到了血鴿。


    之前柳璟琛用血鴿跟我傳信,可自從他被冰封之後,我已經好些天沒見到血鴿了。


    血鴿明顯是追蹤著我而來的,我打開車窗,它立刻鑽了進來,落在了我的手臂上。


    我從銅管裏抽出紙條,展開,信上是柳君乾的字跡。


    我匆匆掃了一眼,整個人猶如五雷轟頂,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唐言蹊坐在我旁邊,瞬間發現了我的不對勁,問道:“蓁蓁,你怎麽了?”


    胡雲璽拿過我手裏的那封信,看完之後,便讓柳書禾靠邊停車。


    他自責道:“蓁蓁,是我連累了柳三爺。”


    柳書禾一把抽過信,讀了出來:“蓁蓁親啟,那日你們離開之後,狐族暗中加封天池小火山口,意外發現冰封陣法,破之,冰魔獸肉身腐化,璟琛已經不在了,我打算於明天正午點燃蛇香,解除你與璟琛契約,無奈之舉,望蓁蓁勿怪。君乾親筆。”


    璟琛已經不在了……


    這幾個字像一根根針,狠狠地紮在我的心上,逼得我喉嚨口裏一片腥甜。


    我一手握著被包裹著的小白蛇,用力按向心口,怎麽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不,柳璟琛不會真的灰飛煙滅的。


    我們之間有契約在,他灰飛煙滅之時,我必定會有感應。


    沒有,我一點也沒感應到。


    我好不容易才拿迴了小白蛇,找到了幫他恢複真身的辦法,他怎麽可以丟下我灰飛煙滅?


    他已經堅持了那麽久了,就差這麽一點點。


    就差一點點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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