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唐老應劫失敗,臨終托付這件事,我便有更多的疑問了。


    “當初在城隍殿,是唐老幫你擺脫了陰陽交界處的束縛,對嗎?”


    胡雲璽點頭:“唐老將唐門未來三十年的氣運與我綁定在一起,我就是借助這股氣運成功脫離陰陽交界處的,至少在這三十年裏,我是相對自由的。”


    相對自由,指的是不用一直被困在陰陽交界處,但同樣的,他從此便肩負著唐門重任。


    他與唐門之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唐老灰飛煙滅,唐仁上躥下跳,如今的唐門正處於風雨飄搖之中,胡雲璽臨危受命,將自己的命運與唐門綁定在一起,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


    唐老運籌帷幄,他人雖然不在了,但他為唐言蹊,為唐門的籌謀,至少還能延續幾十載。


    我看著昏迷不醒的唐言蹊,心痛道:“到底要怎樣做,才能幫言蹊把手臂接迴去呢?我暫時還沒想到應症的陰香……等天亮之後,我聯係一下堂姐,她說不定有辦法。”


    小叔臨終前將自己內丹魂珠全都融進鹿唯心的魂體裏去了,這段時間她一直待在同心堂裏默默消化。


    等她完全領會了小叔畢生所學,在製香用香的某些方麵的造詣上,很可能會超越我。


    鹿家陰香是要靠我們兩個人共同撐起來的。


    但隨即我又想到了一個辦法:“對了,言蹊的傷可以讓十五幫忙,十五有強大的療愈功能,應該是能幫言蹊把手臂接迴去的。”


    我怎麽把這茬兒給忘了。


    胡雲璽顯然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但他知道借助十五的療愈功能療傷,會消耗十五大量的精氣神兒,不好意思跟我提。


    甚至在我主動提起的時候,他還猶豫著問了一聲:“十五太小了,你舍得嗎?”


    “如果是別人,舍不得,但她是唐言蹊啊。”我真誠道,“十五出生那天夜裏,如果沒有唐老的幫忙,那十二道天雷全都應在他身上,他可能根本無法平安降生,更別說後麵唐老對我們的諸多幫助了。”


    言蹊還吵著要做十五和宵兒的幹媽呢。


    胡雲璽聽我這麽說,明顯鬆了一口氣,說道:“十五的確可以幫一幫言蹊,但也隻能暫時將手臂接迴去,雖說治標不治本,卻也好過她現在這樣子。”


    唐言蹊這傷是前世留下的因果,想要痊愈,可能隻有用陰香了。


    就像柳璟琛,他的真身隻剩下一條蛇骨,受了傷,十五或許可以幫忙療愈,卻不能幫助他重新長出血肉來。


    “再者,唐仁必須除。”


    唐仁知道太多關於唐門,關於唐家的事情了,唐言蹊是他從小看著長起來的,隻要他活著一天,對唐言蹊都是莫大的威脅。


    “書禾已經去查了。”我篤定道,“隻要他人還在秦嶺地界,小舅的人加上書禾的人,一定能把他揪出來的。”


    我站起來就準備去抱十五過來。


    這會兒天剛破曉,十五還在睡覺,我到柳仙堂這邊還沒見到他。


    胡雲璽叫住我說道:“蓁蓁,不急,讓十五睡飽了再說。”


    我便又坐迴去。


    “至於宵兒的真身,”胡雲璽若有所思道,“你可以去找一找你那五表嫂,她在幽冥之境有人脈,或許從她那邊你能找到突破口。”


    槐煙?


    陰鏢隊行走陰陽,與幽冥之境來往甚密。


    之前揭柳洛淵老底的,可不就是常狄嗎?


    隻是柳五爺飛升之後,陰鏢隊明顯不再想參與別人的因果,槐煙身體又不好,我貿然上門打擾,似乎也不大禮貌。


    “再等等吧。”我權衡利弊後做了決定,“五表嫂說等她的二兒子過生辰,會給我遞請帖的。”


    到時候言蹊身體養好了,我們一起去。


    “還有一件事情,”我問道,“關於陳英很可能早早就被放出城隍殿,潛伏進八塘鎮祭台周圍這件事情,你怎麽看?”


    胡雲璽麵色一滯,再次反問我:“蓁蓁,你也覺得城隍殿有問題?”


    我嗯了一聲:“否則陳英的事情無法解釋。”


    “其實當初我用了手段進入城隍殿當值,就是衝著這一點去的。”胡雲璽說道,“不知道是他們藏得太深,有意防著我,還是我真的弄錯了,這幾個月來,我竟什麽都沒發現。”


    “直到唐老應劫失敗,我被城隍殿卸職,我仍一直派人暗中盯著城隍殿,但始終沒有察覺陳英離開,這就說明,他有可能在被關入城隍殿之初就被秘密放走了。”


    如果真是這樣,城隍殿必定有大問題。


    可為什麽呢?


    城隍殿受民間香火供奉,又怎會與陳英那樣的人同流合汙呢?


    想不通。


    陳英如今帶著僵屍隊伍與柳洛淵他們鎮守在八塘鎮的祭台周圍,外麵的生靈根本無法踏入八塘鎮,赤地百裏,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還有五瘟使,”我說道,“之前我與五瘟使之一的史壘打過交道,我覺得他是個挺善良本分的人,可八塘鎮山坳裏一戰,他與鍾濟川同時消失了,並且他們很怕鹿湘以魂獻祭的樣子。”


    胡雲璽雖聽說了前天夜裏的那一戰,但他並沒有全程參與,很多細節是不知道的。


    聽我提到五瘟使,他的眉頭擰成了疙瘩,問道:“你確定他們是五瘟使中的兩位嗎?”


    “應該不會錯。”我問,“怎麽了?”


    胡雲璽嚴肅道:“蓁蓁,你可知道,五瘟使隸屬城隍殿,我在城隍殿當差的時候,還曾與其中的兩位打過交道,不過並不是你提到的這兩位。”


    什麽?!


    如果五瘟使隸屬於城隍殿,那便做實了城隍殿與陳英的狼狽為奸關係。


    如果史壘和鍾濟川的身份是假的,他們的真實身份又是什麽?


    如果他們是真的,城隍殿裏當值的,又是誰?


    我在腦海裏又將與史壘打交道的種種細節理了一遍,總覺得他不會騙人。


    畢竟他跟常婉的關係擺在那兒。


    常婉臨終前,一再地叮囑史壘,不要變壞,一定不要變壞……常婉為什麽那麽怕史壘變壞?


    史壘變壞的樣子,又是怎樣的?


    我本是來向胡雲璽尋求謎底的,怎麽感覺越問,謎團越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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