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眼睜睜地看著那支蜈蚣在白封陽的皮肉之下蠕動了好久,然後一點一點地平息下去,最後恢複成了原本刺青平坦的模樣。


    就仿佛胡刈從未紮下那深深的一匕首一般。


    從始至終,隻有白封陽的臉色變得蒼白了幾分。


    所以,傷口是真實存在過的,也真真切切給他造成了傷害,而傷口的自我修複,其實也消耗了白封陽大量的精氣。


    還沒等白封陽緩過一口氣來,胡長老便咄咄逼人道:“白小爺,往日念在你與柳小爺感情較好的份上,我們從未懷疑過你的來曆,但今日,此情此景,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白封陽嗤笑一聲:“胡長老若真想聽我辯解什麽,又何必多此一舉?”


    “白爺,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胡刈出聲嗬斥威脅,“極寒之地的酷刑,白爺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你不想受那份苦,現在老實交代一切還來得及。”


    “我沒有什麽好交代的。”白封陽挺直了腰背,鏗鏘有力道,“對,如果細算起來,我身上的確流著一半喬家的血,但那又如何?一個人的出身是無法自己選擇的,但從我出生開始,我就一直被養在南方蛇族,我的父親也是被喬家人害死的,大仇未報,難道我還會跟喬家人沆瀣一氣不成?”


    胡長老曲起手指扣了扣桌麵,選擇性忽視白封陽的後半段話,說道:“也就是說,白小爺承認自己是喬家人咯?”


    白封陽緊緊地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既然這樣,”胡長老終於下令,“就先將白小爺請去極寒之地吧,等事情調查清楚之後,再做定奪。”


    “至於柳書禾,在事發之後第一時間,企圖向外傳遞信息,現在還不能排除她是幫兇的嫌疑,也先關押起來吧。”


    說完,他手一揮,外麵就進來好幾個黑衣人,將白封陽和柳書禾一同押了下去。


    我很想攔住他們,可是我又拿什麽去攔呢?


    無論是白封陽還是柳書禾,他們的修為都比我高太多,就連他們都逃不脫這群人的掌控,我又能做些什麽?


    事情一環扣這一環,我完全處於被動狀態,一時間腦子裏亂哄哄的,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而胡長老他們也沒有打算就這樣跟我耗著。


    他們的目標本就是抓住今夜這個機會,徹底拿下白封陽,至於我……根本還入不了他們的眼。


    胡長老隻是對胡刈說道:“鹿小姐是貴客,夜深了,為她準備好房間,讓她先迴去好好休息吧。”


    胡刈走過來,又對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我隻能轉身,跟著他往外走。


    我就那樣被軟禁了起來。


    胡刈離開之後,我焦躁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一方麵擔心白封陽和柳書禾,一方麵又害怕拖延久了,鹿唯心那邊再生變故。


    白封陽隻是一個引子,他們最終的目的是徹底拿下秦嶺柳仙堂,一腳將柳穆之踢出局。


    所以,沒有外援,我們仨的最終結局就隻有一個,那就是死!


    可消息送不出去,又有誰能來救我們呢?


    不,我似乎還忽略了一些什麽……


    內奸潛進秦嶺不是一年半載了,他早已經在秦嶺站穩腳跟,如果僅僅是想奪柳穆之手裏的權,完全可以直接殺了我們三個。


    現在他設計將我們三個分別關押起來,是在等什麽?


    等柳穆之迴來,束手就擒嗎?


    不,如果他們的目標隻是柳穆之的話,在他還沒離開秦嶺的時候,他們就會動手。


    那麽……他們的目標竟是柳璟琛嗎?


    還剩下最後六天,柳璟琛就要渡百歲劫了,這個節骨眼上,如果柳穆之放棄江城那邊,迴來平亂的話,柳璟琛的處境就相當危險了。


    如果柳穆之始終不迴來呢?


    那麽,在這一段時間裏,內奸會鐵血手腕,大麵積清繳柳穆之留在秦嶺的人手,將秦嶺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這個內奸是喬家人嗎?


    所有的跡象表明,這件事情與喬家脫不了關係。


    喬家人的胃口竟大到如此地步了嗎?


    不,就算他們有這個賊心,也不會有這個賊膽!


    喬家在黔東南,自己的地盤上都玩脫手了,秦嶺這一片,又豈是他們能掌控得了的。


    就算他們能清繳了柳穆之手裏的所有勢力,一旦內奸身份顯露出來,整個蛇族也不會答應,拱手相讓秦嶺柳仙堂這塊大肥肉的!


    所以,想要奪權的那個人,不會是喬家人,更不會是遠在黔東南的南方蛇族。


    那個人……必定還是來自於北方蛇族。


    符合這些條件,與柳璟琛又有著很深矛盾,恨不得取而代之的那個人的名字,就唿之欲出了。


    柳洛淵!


    喬家一直都是柳洛淵手裏的棋子,柳洛淵指哪,他們就打哪,而柳洛淵與柳璟琛一母同胞,柳璟琛可以擁有的一切,他都覺得本該屬於他的!


    母愛、母族勢力,甚至是這個一直幫著柳璟琛的小舅,柳洛淵都想搶過來,據為己有。


    是柳洛淵下了這麽一盤棋,現在成功將柳穆之絆住,將大局掌控在了自己手中。


    他在等,等柳璟琛渡劫之後,他和小舅全都負傷,極其脆弱的時候,才是他給出致命一擊的時機。


    柳洛淵有這個耐心等,肯定是還有什麽重要東西沒到手,而這個東西,可能直接影響到他奪權之後,是否能在秦嶺柳仙堂站穩腳跟。


    如此偌大的一個堂口,什麽最重要?


    當然是掌堂大印了。


    掌堂大印就相當於以前的玉璽,有它在手,才能調動秦嶺柳仙堂背後暗藏著的巨大力量,而這也是柳洛淵最想得到的。


    想到這兒,我莫名其妙地瞅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腕。


    我想到那天,柳穆之無意中看到蛇骨手串上掛著的那隻印章時的反應,他是那樣的震驚,他覺得我拿著這玩意兒,不配!


    難道……難道蛇骨手串上的這隻印章是秦嶺柳仙堂的掌堂大印?


    不,怎麽可能?


    誰家掌堂大印就這麽一丁點大啊,並且舊成這樣,底下的字跡一大半都被血漬蓋住了,都看不真切。


    一定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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