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容天抬眼望去,眼前男子二十出頭,穿一身藍色牛仔服,臉部線條如刀削斧劈,鼻梁高挺,額前幾縷亂發隨意垂下,既靚仔又酷氣,不是劉德樺是誰?


    “樺仔,你沒事吧?”


    葉容天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扶住劉德樺疾衝過來的身體,笑容和煦問道。


    “天少?怎麽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劉德樺看見葉容天突然出現,也是吃了一驚。


    劉德樺和葉容天其實隻有一麵之緣,兩人談不上熟悉,原本對這個富家公子印象已經有些淡薄。這幾天香江報業輪番炒作會德豐收購戰,劉德樺看到《信報》上刊登的照片後,一眼就認出了葉容天。原因無他,葉容天那一身米色風衣和披肩長發太過紮眼。


    “阿翁的合約出了點麻煩,我今天過來和邵老板談談。對了,樺仔,你剛才和誰置氣呢?”


    葉容天一邊好奇問道,一邊從衣兜裏摸出一塊巧克力遞了過去。


    “吃塊巧克力,消消氣。”


    劉德樺倒也沒有客氣,接過來撕開包裝紙直接丟進口中。咀嚼了兩下,感受牙齒間滲透出來的絲絲苦味。心情略微平複,臉上激憤的潮紅也漸漸消退下去。


    “剛才和賜官在談新合約的事情。大家都不肯讓步,談不攏,就吵起來嘍。”


    劉德樺撇撇嘴說道,餘憤未消。


    賜官?葉容天臉上露出疑惑神情。


    “劉添賜。在tvb負責管理藝人合約。”劉振偉在一旁解釋道。


    “樺仔,你和tvb的合約到現在還沒搞定?”


    葉容天點點頭,迴想起“甜蜜生活”酒吧的那次聚會,當時劉德樺好像就在抱怨此事。


    “tvb要和我簽五年‘包身約’,我當然不肯啦。五年啊,不是五個月。我們藝人都是靠臉吃青春飯,過了五年,誰知道是個什麽情況?我就說‘合約可以簽,但五年太久’。我隻不過希望合約年期稍微短一些,天少,你說我這個要求過不過分?我已經讓步了,可他們一步不肯讓,好像吃定我了,太霸道。”


    “砰”的一聲,劉德樺一拳狠狠砸在牆壁上,越說越是憤恨。


    “談不攏就不談嘍。香江影視界又不是隻有一家tvb。既然在這裏幹得不如意,不如換個環境試試?”


    葉容天見縫就鑽,在一旁殷勤慫恿道。


    “哪有這麽容易?我和tvb還有一年約期才滿,現在走人要賠很多錢,我哪有錢賠給他們。”


    劉德樺歎了一口氣,身體靠在牆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好像迷惘無助的羔羊。


    “我這兩年拚死拚活,雖然也攢了點名氣,可在電影圈還是個新丁,誰會為了我去得罪tvb?”


    對於此時此刻的劉德樺而言,人生就像一張茶幾,上麵布滿了悲劇。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葉容天眼珠一轉,試探問道。


    “我是不會再妥協了。他們不肯讓步,那大家就先僵著吧。大不了被雪藏。”


    劉德樺恨聲道,一臉倔強之色。


    以前戲劇團對付不聽話的藝人有一種辦法,叫做“坐廂角”。即讓不聽話的藝人坐冷板凳,不給戲演,不讓他在舞台上露麵,將藝人與觀眾隔絕開來。久而久之,人氣自然就渙散了。劉德樺口中的“雪藏”就是這個意思。


    曆史上,劉德樺拒絕和tvb簽五年“包身約”,這讓tvb高層大為惱火,認為劉德樺過河拆橋恩將仇報。


    原本在《神雕俠侶》之後,tvb打算讓劉德樺繼續飾演《鹿鼎記》主角韋小寶,結果後來韋小寶變成了康熙。


    饒是如此,劉德樺仍然不肯就範,一心一意想要轉戰電影圈。於是從1986年開始,劉德樺被tvb正式雪藏。


    此後一年多的時間內,劉德樺完全沒有戲接,沒有演藝活動出席,沒有媒體采訪,在公眾視野中徹底消失。這對藝人,特別是那些剛剛走紅沒多久人氣還不太穩固的新人來說,是一個毀滅性的災難。


    劉德樺也是強牛脾氣,寧肯在家枯坐一年,甚至去譚詠林演唱會賣門票賺錢,最後也沒有向tvb低頭妥協。


    一年的堅持不僅換來了自由,也讓劉德樺有更多的時間磨練提高自己的演技。


    一年後,約滿到期,劉德樺徹底擺脫tvb掌控,蛟龍出海一飛衝天。影壇、歌壇兩線發展雙紅迫進,最終成為香江娛樂圈一代天王巨星。


    如果當初劉德樺沒有頂住壓力,而是選擇向tvb低頭妥協,他日後成就恐怕未必能超過黃日樺、苗橋偉之輩。


    人的一生,起起伏伏曲曲折折,一失一得之間,殊難意料。


    “樺仔,我的力天影業公司剛剛開張,我身邊這位劉振偉先生就是電影公司總經理。”


    葉容天轉身將劉振偉介紹給劉德樺認識。


    “今年我打算投拍幾部重頭戲,資金已經到位,現在就缺人手。如果樺仔一時沒有去處,不如過來幫我?”


    葉容天一臉誠懇笑容,語聲魅惑。


    “天少,真得很感激你的看重。其實我也有意願加盟貴公司,不過你也知道,我和tvb還有合約在身,現在沒有辦法在外麵接戲。”


    劉德樺滿臉為難之色。他這次倒不是故意推托找借口。事實上,自從證實葉容天超級大水喉的身份後,他對葉容天的態度已經一百八十度轉變。以葉容天現在的身價,隨便投資個百千萬拍幾部電影,還不跟玩一樣?


    “合約的事情你不用當心,我來搞定。”


    葉容天一看事情有搞頭,臉上笑容更盛。


    “天少…”


    劉德樺一時間竟無語凝咽。


    一個人,毫不為己,專門為人,這是怎樣的一種精神?


    “放心吧。大家一起喝過酒,就是好兄弟。兄弟有難,互相幫忙是應該得。好兄弟,要講義氣,對不對?”


    葉容天大力拍打劉德樺肩膀,似乎兩人已經是肝膽相照的黃紙兄弟,基情急速升溫。


    “天少,如果你能幫我擺平這件事情,我劉德樺以後就跟你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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