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合時宜的二人組唐突地出現在了芝加哥北郊的一片“臨時市場”裏——對於災後的芝加哥人而言,“臨時市場”在九成時候代表著黑市,什麽都賣,什麽都能交易,全然無法無天的那種。


    這是一個下著綿綿陰雨的夜晚,而那由一高一矮兩個女子組成的二人組就算身披雨衣,也無法掩蓋她們極其強烈的存在感。


    更何況,從一開始,“臨時市場”的主人就知道這群人是來砸場子的。


    帶頭那位身披紫色雨衣的高大女子一邊向髒亂的棚戶區深處走去,一麵低頭對自己的搭檔道:


    “小幽,我看再這麽裝下去也沒用了。”


    被喚做“小幽”的黑發少女看著四周逐漸形成包圍圈的打手,不禁輕輕歎了口氣:


    “是啊,師父,咱不就是來拆人家台的嘛。”


    “那就痛快點兒?”


    “痛快點兒吧。”


    再往下走已是寸步難行,這批市場主人的小弟已經堵在了兩人前後,黑市裏的閑雜人等見狀都紛紛避開——


    【怕是又有不識趣的家夥來討債了吧?】


    【真可怕真可怕,那還是倆姑娘呢……】


    【快走快走!少看熱鬧。】


    沒過一會兒,這片照明奇差的區域就隻剩下了一群壞笑著的混蛋,其中不少因為過量攝入藥物和姿勢不正確的生物魔法改造,身形已經變得醜陋不堪,跟中間那兩個漂亮的闖入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說……你們能不能利索點兒?”


    矮個子女孩笑道。


    其中一個舉著金屬水管的刺頭兒見狀頓時發笑了起來——


    “就憑你們兩個小婊【和諧】子,怕是連——”


    “你說我們是什麽——?”


    “我說你們倆個小婊……”


    沒等那個人把"bitch”這個單詞講完,矮個子少女已經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將那身雨衣甩在了他臉上,下一刻,他便感到腹部一陣劇痛,整個人被擊飛了出去。


    那個女孩已經露出了自己的真麵目——一個一身黑衣黑裙,戴著一頂別有笑臉兔子徽章的海藍色翻沿帽,腦後梳著長長的低段黑馬尾的華夏少女。她的麵龐幹淨而富有一股比朝氣濃烈得多的狠勁兒,仿佛整個人就是為幹架而生的。


    而此時的她,手裏還握著一柄不知從哪裏跑出來的spas-12霰彈槍——前麵的幾個家夥愣了幾秒,趕忙看向剛才被這個少女擊倒的同伴,那人身上沒有血跡,顯然剛才“小幽”射出的是非致命防暴子彈。


    “拜托,大人沒教過你們不要人身攻擊嗎?我記得尊重女性可是你們國家的主旋律來著。”


    那群小弟見狀也不再囉嗦,在一股混雜著恐懼的憤怒驅使下,十幾個人很快便一擁而上——他們即將見識到作戰型術士的恐怖。


    “小幽”手裏的槍在連番擊倒七八個敵人後已經耗盡了子彈,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會束手無策的當下,少女突然間便扔掉了那支霰彈槍,在那把槍憑空化作白光消失,一個近身的暴徒即將用手裏的彈簧刀刺向她的刹那,這女孩便再次從空氣中抽出了一柄帶著白光的aa-12全自動霰彈槍,並一記槍柄砸在這個人的下巴上,將他整個人帶飛出去。


    而在她的後方,那個被稱為“師父”的高個子性感女子亦已連續擊倒了將近十個圍上來的敵人——靠的隻是一根警棍般的短小魔杖。這根尖端閃爍著藍光的魔杖所到之處,敵人皆如同被一道衝擊波擊中一樣翻倒出去,且全然喪失站起來的力量。


    直到這時,一個被“小幽”的槍托擊倒在地的人才踉踉蹌蹌地爬起來,抽出自己剛剛想到的手槍準備射擊——隨後此人便連人帶槍被“師父”的雨衣罩了起來。


    露出身形的,有著一頭玫瑰金色長發和紅藍異色瞳孔的女巫舉起魔杖一揮,便以一股無形之力將此人身上的雨衣收攏起來,把他整個人捆得不得動彈——接著,女巫飛起一腳,以不可思議的巨大力量將此人踹飛到了五六米開完,砸在一輛老舊皮卡的擋風玻璃上昏厥過去。


    身材高挑的異色瞳女巫甩了甩身上那件紫色的大衣,望著周圍倒成一片的敵人,道:


    “好像都解決了?”


    “小幽”用腳輕輕點了一下一個意識模糊,在地上不斷呻吟抽搐著的家夥,抹了把臉上混雜著汗水的雨露,迴答:


    “除了他們應該還有別人。”


    “唔——的確不止這幫家夥,看來柯林斯那混蛋招攬部下的手段還挺不錯的嘛。”


    語畢,這片棚戶區上方的不少窗戶裏都探出了大大小小的槍杆子。


    “哦豁,你們這幫瓜娃子可有得受囉……”


    黑發少女不禁飆出了一句方言。


    在災後的芝城這種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迷途不知返的少年和流浪者,底層的沉淪和濫藥給了諸如柯林斯這種“臨時市場主”無數的機會,隻要手段合適,他完全可以編織出一套連警方都鮮有辦法應對的犯罪網絡。


    當然對於這兩個來拆台的女子而言,這些都是浮雲。


    不一會兒,柯林斯的房間外麵便響起了接連不斷的槍聲、爆炸聲和自己人的慘叫。


    而在這個當口,滿麵胡子拉碴,身上還帶著酒味的“市場主”柯林斯正慌亂地在愈發靠近的槍聲和慘叫聲中收拾自己的現金和必要的細軟,準備逃到別處去東山再起——


    就算芝加哥混不下去了,別的地方也還有無數的可能性。


    然而正當他收拾完東西,扛著那一大袋現金準備離開住所前往車庫時,一道藍光突然在窗外迸發出來,隨後,他便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衝擊波掀飛了出去——


    在耳鳴漸漸緩和後,爬起來的柯林斯才發現眼前的牆壁和門廊已經全部消失了,隻有一地散落的鈔票,燃燒的磚瓦和玻璃碎片。而在被炸開的那個大口外,赫然站著前來討債的女巫和她的弟子,後者手中的連發霰彈槍正筆直地對著自己。


    “你們……為什麽會……”


    甩著玫瑰金色側馬尾的女巫踩著長靴緩緩地走了過來,每一個腳步都帶動殘破的木地板發出吱呀呀的響聲,聽起來有如一柄切割自己神經的木鋸。


    “不為什麽——閣下既然知道我們的厲害,就不該有打歪主意的念頭。我們素來恩仇必報,這點你打從一開始就該明白了才對。”


    女巫一腳便剁碎了柯林斯側臉邊上的木地板,如果她願意,完全可以一腳踩爛自己的腦殼。想到這裏,昔日的市場主便立時唇齒戰栗起來。


    大女巫——芙蕾莉.馮.赫爾維希真是不負其名,這位從一戰後期便光芒四射,並奇跡般地一直存活至今的神秘術士實在是可怕得難以理解。


    “我……我不知道那塊該死的石碑去哪兒了——那幫家夥拿走石碑之後,我就再也聯係不上他們了……嘿嘿,嘿嘿嘿……你們如此大動幹戈砸了我的場子,到頭來也不過是白跑一趟而已……”


    然而芙蕾莉隻是輕蔑地笑了笑,隨後一腳踏在男人的胸口上,沉聲道:


    “柯林斯先生,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呢?砸掉你這種禍害社會的違法市場,不是為民除害嗎?怎麽能說是沒用呢?我告訴你,就算我現在立刻用魔法燒掉你的腦漿,芝加哥警察也不會對我有任何微詞——既然你不遵紀守法,又為何指望法律會保護你呢?”


    “我…….不要殺我……我還有……”


    “還有家人”這種台詞,真是這種人屢試不爽的求饒手段。在自己一個多世紀的生命中,大女巫已經見過無數垂死掙紮的人說過這種話了。


    ——


    仿佛有些不耐煩了一般,守在那道被炸爛的門廊邊的黑發帽子少女咳嗽了一聲,道:


    “師父,話雖這麽說,警察隻要兩分鍾就要來了。到時候我可不想進去喝茶。”


    “真掃興呐你——”芙蕾莉歎了口氣,用力瞪了地上的柯林斯一下才離開這個被嚇傻的男人:“我可是很享受這種體驗的。”


    似乎是受不了導師的暴戾,那個亞裔少女扶了扶額,接著說:


    “我可沒有您這種變態的興趣,走啦,接著待下去我們也套不出任何情報,那塊鬼石碑隻好以後去找了。”


    隨後兩人便如同柯林斯不存在一般,丟下這個失去一切的市場主離開了他曾經的地盤。從柯林斯宅到市場外麵的停車地點,一路上沒有一個人膽敢攔住這兩個兇悍的女術士。


    直到坐進駕駛位,芙蕾莉才看著遠處曾經美麗的風城天際線道:


    “那個,根據‘第一守護者’大小姐的情報,你哥哥近期似乎會來這個城市一趟。”


    “你說什麽——?!”


    對於這個女孩而言,那位失散已久的兄長似乎總是能讓她一驚一乍。


    “調停協會的下一個行動似乎就是衝著那塊黑石碑而去的——羅斯瑪麗.華西爾老師似乎很想找到那塊危險的石頭,並借著這個踏板找到他們剛剛丟失的殘卷。目前而言,這就是守密人們知道的全部了。”


    “那麽……”


    “準備好吧,過了這麽久,你也許終於能跟哥哥打個照麵了。”


    ——


    兩人都是方凜然摩下的“守密人”中的一員,是這個世界終極秘密的守護者。


    在守密人組織上千年的曆史中,無數的偉人義士、天才學者和造詣絕頂的術士都曾加入其中,又如同過客一般逝去,僅僅在那本厚重的名錄裏留下自己的名字——比如“艾薩克.牛頓”、“本傑明.富蘭克林”抑或是“王陽明”和“薩拉丁.優素福.伊本.阿尤布”這些古老的名諱一般,守密人留下了無數的曆史。


    “芙蕾莉.馮.赫爾維希”和“路幽”這兩個名字能否在千百年後為共同體所知,隻能是阻止那場即將發生在眾星歸位之日的災難之後。


    而直到現在,橫在麵前的敵人似乎還是不可戰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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