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恩恩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醫院的,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是麻木的。


    陳獻意親自過來接她,向來放蕩不羈的臉此時也滿是凝重。


    他道:“迴來了。”


    餘恩恩渾身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僵硬地看著他,跟著他走。


    徐攸儀此刻已經轉到普通病房,隻是還未蘇醒,賀青蓮在病床前守著。


    仿佛一夜之間,她整個人都蒼老了。


    “奶......奶奶......”


    她幹涸的喉嚨總算是發出一點聲音。


    賀青蓮緩慢地迴過頭去,看到餘恩恩的那一刻,又一次淚如雨下。


    “恩恩。”


    “奶奶!”


    餘恩恩跌跌撞撞地跑過去,看著病床上的徐攸儀,她哭著問:“這到底怎麽迴事兒,怎麽會這樣,不是說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嗎?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她輕輕攥著徐攸儀的沒有紮針的手臂喊她,“小姑姑,小姑姑,你起來啊......”


    從她進了醫院到現在,都沒有聽他們提起徐幸止。


    她又迴頭看向賀青蓮,“徐幸止呢?他去哪裏了?”


    賀青蓮紅腫的雙眸淚眼模糊,捂著胸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餘恩恩隻能又看向陳獻意,微微提高了音量,“徐幸止呢?他在哪兒?”


    陳獻意也不由得錯開了他的目光。


    他的躲閃仿佛一記重拳狠狠砸在餘恩恩心口,她踉蹌著起身,上前抓住陳獻意的手臂,“陳叔叔,徐幸止呢?他怎麽樣了?他怎麽樣了?徐幸止呢!”


    “恩恩!”陳獻意也紅著眼眶,“對不起,我、我無能為力.......”


    餘恩恩腦袋嗡了一聲,雙腿泛軟,差點摔在地上,還是陳獻意伸手扶了她一把。


    餘恩恩不斷地搖頭,“不可能,徐幸止怎麽可能......他說了要等我迴來的,怎麽可能,不可能!”


    她哀求地攥著陳獻意的手臂,哀求道:“我要見他,我要見他,我不相信!”


    “恩恩你冷靜一點,你先冷靜......”


    “我冷靜不了!冷靜不了,我要見他,我要見徐幸止!”


    “恩恩,恩恩.......”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賀青蓮已經哭了整整兩天,眼睛都快哭瞎了,她同樣不能解釋現實,可現在徐幸止沒了,徐攸儀還昏迷不醒,現在她就隻有餘恩恩了。


    她步路蹣跚地過來抱住發瘋的餘恩恩,說不出寬慰的話,隻能抱著她一起哭。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奶奶......他騙我的對不對,徐幸止怎麽可能會死,他怎麽可能會死......”


    所有悲慟的情緒蔓延,仿佛在一夜之間,周圍所有的顏色就隻剩下了灰色。


    陳獻意親自帶著她去停屍間。


    裏麵的溫度森寒,從她的每個毛孔入侵,鑽入她的四肢百骸。


    餘恩恩已經腿軟到走一步都費勁兒。


    她站在門口的位置遲遲不願進去。


    “你騙人。”


    餘恩恩說:“徐幸止才不會死,他是個禍害,要長命百歲的,他才不會死。”


    說著,她突然又變卦地往外走,“你騙我的,我才不信。”


    “恩恩!”


    陳獻意追上去,似乎是要讓她認清這個事實,拉著她的手腕就帶著她進來。


    “徐幸止死了!”


    “我不信!”


    餘恩恩自欺欺人地捂著耳朵,閉著眼睛,仿佛這樣就不用接受現實。


    可陳獻意卻殘忍地對她說:“徐幸止替徐攸儀擋下了大車的撞擊,搶救無效,都沒能下得了手術台。”


    “不可能!你騙人!”


    餘恩恩聲嘶力竭地吼他,仿佛這樣就能改變既定的事實。


    也就是這個時候,她看到了無生氣的徐幸止。


    在那一刹那,餘恩恩徹底安靜下來了。


    陳獻意才哽咽著繼續說:“有些猙獰,別被嚇到。”


    餘恩恩眼睫微顫,盯著緊閉著雙眸的徐幸止,沒有半點生機,整張臉都快毀了,隻有眉眼還尚且能辨認出是徐幸止。


    她伸出手,想要去觸摸一下,但是她又膽小地縮迴手,方才所有的哀嚎都變成了無聲的痛哭。


    嗓子也哽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在看到徐幸止的這一刻,她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光了,順著屍體冷藏櫃直接坐在地上。


    整個停屍房安靜的就隻剩下她的哭聲。


    徐幸止死亡的事情根本瞞不住,現在外麵傳得沸沸揚揚,才剛穩定下來的公司,現在又開始蠢蠢欲動。


    留給賀青蓮傷心難過的時間不多,現在徐攸儀還沒醒,餘恩恩又不曾接觸過公司的生意,賀青蓮早就已經退居多年,如今她不得不再重新掌權來穩固局麵。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接受了徐幸止的死亡,這兩天餘恩恩除了一直盯著窗外發呆之外,倒也再沒有其他動靜。


    賀青蓮就把她留在了醫院,有陳獻意在,也好照應著她。


    隻是沒想到,賀青蓮剛離開不久,陳獻意不過是去給餘恩恩買了個飯的功夫,迴來餘恩恩就不見人影了。


    查監控才看到餘恩恩居然又自己一個人去了停屍間。


    他心跳徒然加快。


    瘋一樣的衝到停屍間,可是也不知道什麽東西把門抵住了,他根本進不去。


    他在外麵大喊著,一邊用身體撞門。


    最後他直接讓人把門砸了,進去就看到餘恩恩靠著停放徐幸止屍體的冷藏櫃坐在地上,手腕虛虛的垂著,地上全都是殷紅的血跡。


    停屍房溫度低,她的體溫流失也很快。


    整個人現在都毫無生氣的垂著眼,陳獻意衝過去抱起她就出去。


    怒罵道:“你瘋了嗎?!”


    餘恩恩還沒完全失去意識,她試圖掙脫,但是已經沒有半點力氣。


    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為自己止血,看著他們把自己從鬼門關拉迴來。


    把她的傷口處理好,賀青蓮才再次趕到醫院。


    見到餘恩恩的第一麵,就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怒道:“你瘋了嗎?!”


    自從她和徐幸止把餘恩恩接迴老宅以後,賀青蓮就從來都沒舍得對她動過手,上次還是她和徐幸止的事情被賀青蓮知道,她為了護徐幸止,不小心挨了一戒尺。


    那時候賀青蓮都心疼的不得了。


    如今看到餘恩恩如此作踐自己,她怒火中燒,“徐幸止已經死了,你小姑姑還昏迷不醒,你也給我添亂,幹脆我們都去死算了,全部都別活了!”


    餘恩恩怔怔的掉眼淚。


    可是能怎麽辦啊,她接受不了徐幸止的死亡。


    隻要想到徐幸止這麽淒慘地死去,她都恨不得代替他。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快要好起來了,徐幸止卻不在了,這讓她如何接受。


    她抬起眼眸,哽咽的叫了賀青蓮一聲,“奶奶......他不會死的......”


    對於賀青蓮而言,她老年喪子,怎麽可能不痛。


    看到餘恩恩這樣,她又過去抱著餘恩恩,祖孫二人一起痛哭。


    明明他們也沒有做什麽虧心的事情,命運為何要如此苛待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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