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


    噠。


    噠。


    無光甬道內,傳遞出有規律的腳步聲,伴隨而至的還有攀附在甬道牆壁上的昏黃光芒。


    析木腳踏的每一塊磚石,都記載著幾萬年曆史流逝,兩側壁畫記載著最初的故事,人類是如何遇到了全知之神,又被全知之神賦予了何種偉大的賜福,獲得近乎永遠安心的神話。


    壁畫隨著腳步倒退,直到最後一幅描繪著人類,精靈,矮人,神明,巨人在火焰中艱難掙紮的畫麵。


    那是在灰燼之焰下掙紮的眾生。


    “最初的選民會預料到我降臨將他們燃盡嗎?”析木對著手中分割長刀詢問,一邊埋入了打開的古老石門。


    而分割惡魔聞言卻沒有迴答,盡管他在被阿赫塔爾握在手裏後,就擁有了與阿赫塔爾交流能力。不過一想到自己之所以被詛咒,就是因為全知聖女想要送阿赫塔爾一件禮物,就有種糟心的感覺,從而失去了說話的興趣。


    析木並沒有在意,在穿過石門後,納入眼簾便是一副古怪畫麵,一條條垂落的樹根空洞中央,在尾端彎曲成一個圓球,包裹著許多皮膚白皙的人類,無知無覺的沉醉在夢境中。


    這便是最初的選民。


    “這也算神的選民嗎?”分割惡魔主動說話,刀鐔位置眼簾轉動,盯著被樹根包裹的最初選民。


    關於所謂的最初選民他有過預想,可卻沒有想過所謂的最初選民,居然會是這樣模樣。


    被樹根包裹,提供生命所需的養分。


    “阿赫塔爾,你真的打算將他們都燃燒了嗎?”他轉動眼球,瞧著化身灰燼之主的男人。


    “那個女人希望你放了他們一命吧?”


    “希望又不等於要答應。”析木紅玉般眼眸不帶一絲的感情,“我需要用他們的命換取一個至關重要情報。”


    他咧嘴露出惡劣的笑容,齒縫溢出了火焰,隨後唿出了熾熱龍息,直接將巨大空洞內所有垂落樹根點燃。


    還真是弱小。


    分割惡魔凝視著在灰燼之焰開始掙紮的最初選民,眼睜睜瞧著收獲無盡賜福的最初選民在火焰中化為灰燼。


    這群藏身在樹根庇護中的最初選民實力很強,如果能好好發揮出應有的實力,稍微抵抗一下灰燼之焰灼燒,找到機會逃離是沒有任何問題。


    偏偏他們在脫離庇護後,就像是一個才學會走路的嬰兒般手足無措,在熾熱的火焰中被燃燒成為灰燼。


    而就在此時。


    一個異常肥胖的男人從樹根中脫離,他在身體接觸到火焰的瞬間中瞪大眼睛,旋即體表爆發出屬於金色的光芒,抵抗住灰燼之焰,緊張的環顧了一下四周。


    別西卜。


    這是一位意圖吃下全知之樹的男人,盡管從來都沒有成功過,不過內心隱藏無窮無盡的食欲卻讓他較為在意自己的力量提升,所以能夠較快的反應過來。


    “發生了什麽事,現在已經諸神黃昏了嗎?”他瞳孔倒映著火焰,想到全知之神給出的預言。


    難不成他一覺睡到世界末日。


    沒等他搞清楚狀況,他便發現出口處站在一個身穿著銀鎧男人,手持著一把有眼睛長刀。


    那個男人置身於火海中安然無恙。


    “喂,你是怎麽安然……”話未說盡,空間突然被分割成兩半,別西卜從額頭到胯下迸發出一條血線,身體墜入到滔天火海中,化為了一團灰燼。


    “最初的選民都沒有危機意識嗎?”化身為刀的分割惡魔露出了無語的眼神,這群最初選民好像都沒有“危險”的概念,遇到阿赫塔爾這樣奇怪的男人,就算不逃跑也該警惕隨時可能偷襲,偏偏他們根本就沒有這個意思。


    “這樣更方便處理掉他們。”析木隨手揮下手中的分割長刀,直接將偶爾抵抗灰燼之焰的最初選民斬殺。


    這群最初的選民實力其實不弱,身體硬件上比巨龍都要出色,隻不過是幾萬年毫無危機的生活,導致他們腦子裏麵基本都難以出現危險的概念。


    所以想要處理掉這群最初選民最好的辦法是使用大規模攻擊,在他們反應過來前就幹掉。


    不然給他們一段時間就會變得較為難殺。


    “這樣更好處理?”化身為刀的分割惡魔詢問,“現在你到底是阿赫塔爾還是灰燼之主?”


    析木沒有迴答,一甩分割長刀,視界內的空間突然分割成為了兩半,一隻勉強幸存下來的最初選民瞬間被斬成兩半。


    而化身為刀的分割惡魔見狀也不繼續詢問下來,倘若換個人來使用自己,那他說不得要反抗下,或是直接將自己的使用者操控,不過使用他的男人是傳說中的灰燼之主。


    那他也就隻能乖乖當武器。


    不久後。


    熾熱的火焰將空洞內所有人都燃燒成為灰燼,垂落樹根都已然化為了木炭。


    析木漠然的轉身離開。


    “說起來有件事我挺好奇。”化身為刀的分割惡魔瞥了一眼燃燒灰燼之焰的空洞,“以你的能力想要救下全知聖女,應該可以做得到吧?”


    他如此的詢問。


    “利用我的能力將全知聖女與全知之樹分割開。”


    “你覺得自己能力能抵達分割世界嗎?”析木反問,讓分割惡魔沉默了下來。


    除非他抵達萬能的程度,不…是抵達灰燼之主的高度,否則是不可能將分割的能力跋升到分割世界的高度。


    這無關乎阿赫塔爾強不強,是他本身的性能就不支持分割世界,而遍及一切所在的全知之樹,存在規模是等同於世界。


    “別對自己的能力太自信了。”析木無情補充了一句,“這個世界上有的是比你更強的能力,不過在抵達等同世界規模全知之樹前都顯得非常的…渺小。”


    事實上別說分割全知之樹,以分割惡魔的能力對付萬能級別強者都是很困難的事情,隻要抵達萬能的領域就算是本能都可以抵抗分割的影響。


    而身為全知之樹這樣的存在規模,就算讓分割惡魔不間斷使用分割能力,也不可能將等同世界規模全知之樹分割。


    這就像是有人對著大海揮刀,確實是能夠造成一定規模傷勢,不過對無垠大海卻毫無影響。


    ……


    …


    現世。


    天空之城。


    蕾蒂希婭推開窗,翠綠眼眸望著天空倒映燃燒大樹,耀眼火光直接倒映在整個世界。


    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情況。


    “你就是灰燼之主的小女友?”疑惑的聲音突然傳來,讓蕾蒂希婭警惕望去,隻見一位身材嬌小的少女坐在半空中,對著她抬手打個招唿。


    “盜竊之神。”


    “……”蕾蒂希婭微愣了下,旋即又恢複身為女王該有的儀態,對著盜竊之神詢問,“您可能誤會了……”


    “沒有誤會。”盜竊之神揮手打斷,“現在的灰燼之主就是阿赫塔爾,在伱將光芒之劍借給阿赫塔爾後,他就踏上了成為灰燼之主的命運。”


    氣氛突然沉默了下來。


    蕾蒂希婭似乎在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她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將灰燼之主與阿赫塔爾聯係在一起,那個男人根本就不可能成為灰燼之主。


    關於這點她有著絕對的信心。


    “燒樹的人就是阿赫塔爾。”盜竊之神指著天空,“你想要否認也沒有任何用。”


    她凝視著蕾蒂希婭出言。


    “人類,你難道不打算負責嗎?”


    “等等!”慌亂的聲音傳來,隻見捷德匆匆跑了過來,站在了蕾蒂希婭身邊。


    她慌張擺動著手。


    “老板可是一位好人,他不可能去燒樹的。”


    “被灰燼之焰感染後,他想法出現改變也不奇怪。”盜竊之神若無其事反駁,“蕾蒂希婭,你該彌補自己犯下過錯。”


    “就算老板成為了灰燼之主。”捷德鼓起勇氣,將蕾蒂希婭拽至身後,“那蕾蒂希婭姐也沒有可能彌補呀!”


    盜竊之神漫不經心瞧著手指:“現在阿赫塔爾還保留著人性,身為阿赫塔爾的小女友還是有利用的價值。”


    現在情況已經抵達了不擇手段的程度,為了能夠獲得一絲微弱可能,那眾神什麽事情都願意去做。


    靠正麵戰鬥可能是不能夠贏。


    那就隻能夠使用一些較為卑劣的手段,例如利用和阿赫塔爾關係較好的人,從而對阿赫塔爾本身造成影響。


    “蕾蒂希婭,你難道就不想要見阿赫塔爾最後一麵嗎?”她的言語充滿著蠱惑,“那個男人的人性快燃盡了,如果你現在不去與他見麵,說不定以後見到的就是純粹灰燼之主。”


    她身影消失在原地。


    “如果打算彌補錯誤,就來廣場來找我吧。”


    “這種事情怎麽可能。”捷德抓住蕾蒂希婭的手腕,“老板是不可能化為灰燼之主的,蕾蒂希婭姐你要相信老板。”


    蕾蒂希婭歎了一口氣,翠綠眼眸倒映著捷德的模樣,詢問道:“斯雷普尼爾來過天空之城,對吧?”


    捷德撇過頭。


    “以亞絲拉琪的話術能力,她一定從斯雷普尼爾口中知曉到了許多關於阿赫塔爾的情報。”蕾蒂希婭平靜地說著,“你經常跑去找亞絲拉琪,一定也了解到不少信息吧?”


    捷德撇過頭,沒有尋找迴答。


    她確實通過斯雷普尼爾知曉一點情報,例如阿赫塔爾想要去殺死火焰巨人,又例如阿赫塔爾是曆史上唯一掌握著灰燼之焰惡魔,又例如傳說中的全知聖女希望阿赫塔爾去…燒樹。


    這種常人絕對無法知曉的隱秘情報,在亞絲拉琪成熟的話術引導下,從斯雷普尼爾口中說出。


    “也就是真的嗎?”蕾蒂希婭通過捷德反應,確認了盜竊之神口中的話蘊含著一定真實性。


    “假的。”捷德反駁了一句,“而且老板就算成為了灰燼之主,那也是命運引導的結果。”


    她抓著蕾蒂希婭雙肩。


    “這和蕾蒂希婭姐沒有關係,就算老板不因為你感染灰燼之焰,也會有……”話未說盡,她便看到蕾蒂希婭臉色突然的蒼白了下來,立即意識到自己說錯話。


    倘若說阿赫塔爾成為了傳說中的灰燼之主,那最初的誘因一定是蕾蒂希婭,如果不是她將光芒之劍交給阿赫塔爾,那火焰巨人蘇爾特爾就不會解封,如果不是為了幫助蕾蒂希婭奪迴鳶尾花之國,那阿赫塔爾就不會感染灰燼之焰。


    氣氛突然沉默了下來。


    蕾蒂希婭精致的俏臉蒼白到毫無血色,她明顯也意識到盜竊之神為什麽會說是自己導致灰燼之主誕生,還讓她去彌補自己錯誤,如果阿赫塔爾成為灰燼之主原因是幫助她奪迴鳶尾花王國。


    那她確實是有著無法擺脫的聯係。


    “抱歉了,蕾蒂希婭姐。”捷德見到這個反應,從裙下取出匕首,對著蕾蒂希婭的大腿插下。


    不過卻被蕾蒂希婭提前抓住手腕。


    “捷德,你打算做什麽?”


    “我答應過老板。”捷德緊握匕首的手鬆開,在匕首掉落的瞬間,用另一隻手握住,對著蕾蒂希婭的肩膀刺下。


    蕾蒂希婭連忙後退了一步,匕首擦著她的胸口而過。


    “如果有一天老板成為了修羅,我一定會拚上性命阻止蕾蒂希婭姐你去見老板。”捷德挑戰了一下握匕首姿勢,擺出了攻擊架勢,她在地下王國與阿赫塔爾分別的時候就許諾過,如果有天阿赫塔爾成為修羅,就一定會阻止蕾蒂希婭去尋找阿赫塔爾,現在就是她履行當初的承諾的時候。


    “捷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蕾蒂希婭目光嚴厲了起來,平時捷德麵對她這個眼神立刻就會膽怯起來。


    但這次卻不同。


    捷德沒有絲毫的動搖,反而展現出傭兵淩厲與果斷,沒有絲毫的動搖。


    “蕾蒂希婭姐,難道你忘記我是雇傭兵了嗎。”她主動發起進攻,匕首隨著手腕翻轉,對著蕾蒂希婭四肢戳去。


    “對雇傭兵來說最重要的完成委托任務!”


    “捷德,現在你已經不是雇傭兵。”蕾蒂希婭閃避過襲來的匕首,但捷德卻沒有絲毫的動搖,手中匕首沒有任何遲疑。


    為了完成對阿赫塔爾的承諾,就算是廢掉蕾蒂希婭的行動能力,捷德也不會有任何的遲疑。


    盡管在大義上她應該支持蕾蒂希婭,不過她隻是一個區區雇傭兵,不是什麽接受良好教育的貴族大小姐,不懂所謂的大義和仁愛。


    承諾對她來說才是最為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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