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七日,儋州知州衙門。


    一大早,儋州知州任宏宇正靠在一張藤椅上,悠閑地在院內的涼亭裏喝茶休息,旁邊兩個長相貌美、眼神拉絲的侍女,一左一右侍奉著任宏宇。


    一人端著果盤跪在藤椅旁邊,不時捏起一塊水果放進任宏宇的嘴裏;一人拿著團扇,站在一側輕輕扇動,還不時和任宏宇調笑幾句。


    這時,知州衙門新任通判賈驚濤快步走來,停在涼亭幾步外遲疑了一下,然後恭敬的行禮喚道:“大人。”


    任宏宇微微側臉,有些掃興的說道:“什麽事?”


    “額,這個......”


    任宏遠看著通判賈驚濤猶猶豫豫的樣子,不耐煩地坐直身體,揮手讓兩個侍女先退下,這才說道:“有什麽事直接說!”


    “是。”


    賈驚濤這才走到任宏宇身旁,說道:“大人,剛剛收到知府衙門那邊的消息:朝廷近期可能會發下嚴令:禁止民間商賈與外夷通商!”


    “嗯?”


    任宏宇有些詫異,說道:“這是要幹什麽?廣東各地有許多商賈和外夷做買賣,朝廷為何要突然禁絕?”


    “聽說是有商賈通倭,所以朝廷為了整頓海防,所以要推行海禁。”


    賈驚濤補充道:“不過此番也不是全都禁絕,聽說朝廷還是保留了廣州一處通商之地。不過民間商賈必須經過朝廷的審核才能與外夷做生意。”


    任宏宇沉吟了一會兒,然後說道:“這個消息跟我說幹什麽?我又不做買賣!”


    “大人是不做買賣,可是有人做啊!”


    任宏宇猛地看向賈驚濤,隨即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是啊,昌化縣知縣李唐不是將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嗎?難道他與外夷沒有往來?”


    自從手下的家丁被李唐所部伏擊殲滅,任宏宇便失去了與李唐正麵對抗的能力,所以這幾個月以來,任宏宇的心中非常鬱悶,整日與侍女廝混,想要報仇,卻又沒有這個實力,也失去了報仇的膽氣。


    不過任宏宇對昌化縣依然關注,從各種渠道也打探到了關於李唐的各種消息。


    任宏宇知道李唐籌建了許多的工坊,手下的鄉勇和衙役人數也日益增多,據說還在五指山一帶籌建了工坊,隻不過防備嚴密,任宏宇始終不知道那邊建的是什麽工坊。


    如此局麵下,任宏宇已經明白,李唐雖然是正七品的知縣,但是其實力已經遠在自己這個正六品知州之上了。


    所以雖然任宏宇心有不甘,但是卻一直不敢輕舉妄動,直到現在手下賈驚濤帶來了這個消息。


    “大人,這可是大好機會啊,隻要那李唐的工坊沒有停工,咱們就可以說他勾結外夷,就算辦不了他,也能讓他的工坊無法正常出貨。”


    “最好能說動知府大人,暫時封了昌化港,徹底斷了李唐的財路!”


    任宏宇當即一拍藤椅的扶手,咬著牙說道:“你立即帶著厚禮去一趟瓊州府城,我也會寫一封親筆信,到時候你知道怎麽說的。”


    “是,下官明白!”


    任宏宇起身拍了拍賈驚濤的肩膀,說道:“隻要你辦成此事,我一定好好謝你!”


    賈驚濤笑著說道:“下官隻是盡心為大人辦事,哪裏擔得起大人的一個謝字啊!”


    “哈哈,好!你今日就動身,好好幹,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是。”


    兩天之後,瓊州府果然發下公文。


    在朝中兵部上奏:販海之禁,屢經申飭,不意仍有人公行無忌。查其盤驗,雖非通倭之貨,但脫逃可疑,應行原籍衙門拘審。並通行所屬沿海軍衛、有司禁戢軍民,不許私出大洋,興販通倭,致啟釁端。


    萬曆帝擔心海防出現問題,於是從其議。


    此時瓊州知府劉玉也不敢怠慢,嚴令全境禁止與歐人、倭人通商,公文在兩、三天內就發到瓊州府各處。


    任宏宇接到公文非常開心,此時通判賈驚濤已經動身幾天了,估計此時已經到了知府衙門,就不知道知府劉玉會如何處置李唐了。


    想到這裏,任宏宇就滿心的歡喜,與兩個侍女調笑起來,也越發的有幹勁了。


    與此同時,李唐也收到知府劉玉派人送來的公文,心中也是頗為震驚,於是找來縣丞左益朗和主簿柳子銘商議此事。


    “此事事關重大,太爺最好暫時與阿方索那邊偃旗息鼓,絕不可在眼下的風口浪尖冒險!”


    左益朗還是非常謹慎的,認為既然朝廷發下了公文,就必須將各處工坊對外阿方索、藤野浩二出貨的事情停下來,絕不可落人口實。


    而柳子銘則有別的擔心:“太爺別忘了儋州知州任宏宇那邊,估計他也收到了這份公文,所以多半會在這件事情上做文章。哪怕太爺切斷了與阿方索、藤野浩二的貿易,任宏宇也會繼續咬下去,直到將各處工坊對外的銷售渠道全部切斷!”


    這也正是李唐所擔心的:“首先,各處工坊的對外銷售不可能停止,本縣也不會切斷與阿方索、藤野浩二的貿易,隻不過要做些偽裝了!”


    左益朗和柳子銘不明白,李唐繼續說道:“知府劉玉那邊,就由左縣丞休書一封派人送去,就說昌化縣絕不會與外夷貿易,請知府大人放心,並且送去一份厚禮!”


    左益朗說道:“這番掩人耳目的話,估計知府大人不會相信的。”


    “本縣也沒指望劉知府能相信,隻要厚禮夠厚就可以了,明白嗎?”


    左益朗隨即領命。


    隨後李唐對柳子銘說道:“柳主簿立即將架閣庫和稅課局的所有卷宗梳理一番,將涉及到工坊與阿方索、藤野浩二貿易的內容全部剔除,相關數據單獨成冊,秘密保存好。”


    “是。”


    左益朗和柳子銘隨即各自去忙,李唐又派人將張義楚找來。


    “看看吧,這是瓊州府今天才派人送來的公文。”


    張義楚看過之後臉色大變,說道:“太爺的意思是......”


    李唐說道:“本縣也不滿張掌櫃,是這樣的,本縣的各處工坊如今產量巨大,到了現在,張家不但經銷肥皂和玻璃,也開始涉獵李氏二鍋頭和棉布、馬燈,可以說是賺到了大錢。”


    張義楚急忙說道:“是的,這都是太爺抬舉張家,張家才有了如今的盛況,小人和張家上下無不感激涕零!”


    “嗯,不過本縣不需要你們感激涕零,隻需要你張掌櫃幫本縣辦件事。”


    張義楚隨即說道:“請太爺吩咐,小人一定竭盡全力!”


    “好。”


    李唐說道:“如今與本縣有貿易往來的商賈中,最大的除了張掌櫃和崔雲逸崔掌櫃之外,還有一個大佛朗機商人、一個日本商人。如今朝廷開始推行海禁,本縣就不方便出麵與這兩個商賈貿易了。”


    張義楚微微變色,沉吟了一下,說道:“其實朝廷此前也數次推行海禁,不過最終都是流於形式。各地商賈有許多辦法暗中繼續貿易,朝廷也無可奈何。”


    李唐眉頭一挑,說道:“說說看。”


    “此事並不難辦:如今大佛朗機商人多在濠境澳活動,那邊雖然是隸屬於香山縣管轄,但是自由度卻非常高,所以太爺隻要將那位大佛朗機商人和日本商人的貨物交給小人,由小人運去濠境澳,在那裏與他們財貨兩清就可以了,小人會保證貨物和貨款安全及時運到的。”


    李唐笑了起來,說道:“哈哈,這是個好辦法。隻不過這其中的腳費如何計算?”


    張義楚說道:“小人運貨去濠境澳的腳費,自然由那位大佛朗機商人和日本商人承擔,小人會自行與他們結算。運送貨款迴來的腳費,大人也不需要承擔,小人會順便從濠境澳采購貨物販賣,腳費就從這裏麵出好了。”


    李唐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張掌櫃不愧是商事巨子,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太爺謬讚了。”


    隨即李唐與張義楚商議了一些具體的細節,便約定了一個時間,到時候讓阿方索和藤野浩二的人與張義楚聯絡。


    處理好了這些事情,左益朗那邊也準備好了一份厚禮:十套玻璃酒具、十套玻璃茶具、二十個精品玻璃杯,十壇李氏二鍋頭,以及三千兩白銀。


    看完禮單,李唐對左益朗說道:“我記得庫房內還有一百多兩碎金子,取出一百兩帶上吧。”


    左益朗微微皺眉,說道:“太爺,這份禮物太厚了,下官擔心會讓知府大人起了貪念啊!”


    李唐笑了笑,隨著自己勢力不斷壯大,引來知府劉玉的窺伺是遲早的事情,這種事躲是躲不開的,李唐也不會怕。隻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暫時用錢財應該還可以堵住劉玉的貪念。


    “咱們的知府大人可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該獻上的孝敬還是要給的,多給一些也無妨,就這麽辦吧。”


    左益朗見狀也隻好如此,當日就親自帶人出發前往瓊州府城。


    而李唐這邊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那就是這段時間心心念的刺刀。


    “看樣子,又要去一趟鐵冶所新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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