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夕側頭,和裴宴對視了一眼。


    這麽說來的話,可疑的人又多了一個呢,盛威爾,對德謨希實驗室應該也有一定的恨意吧。


    這個人,應該也很希望這個實驗室覆滅吧。


    “你認識,米爾夫嗎?”她想了想,這樣問出口來。


    既然兩個人是一起在恩迪麗被送過來的,沒道理不認識的。


    果然,盛威爾點了點頭:“認識,在恩迪麗的時候和他有過交集,是個倒黴的人。”


    為什麽說倒黴呢,那是從米爾夫的口中得知的。


    不過是一個一心阻止前女友,想讓她脫離苦海罷了,結果卻被卷起來自己成為了實驗品。


    而那個前女友,甚至根本沒有覺得德謨希是什麽地獄一般的地方。


    這個前女友嘛,就是眼前的人了。


    “恩琳。”


    被盛威爾喊出名字,其實並不奇怪。


    畢竟,她都主動問了盛威爾是不是和米爾夫認識,隻要盛威爾不傻,都是能猜出來的吧。


    她輕笑了一聲,沒再說什麽,反而轉身準備朝著外麵走。


    盛威爾卻叫住她:“恩琳,米爾夫還好嗎?”


    他知道,顧朝夕已經看過米爾夫的情況了,畢竟米爾夫就在外麵的位置,很容易被看見。


    相比之下,看盛威爾卻需要專門走到觀察室裏麵來。


    她背對著盛威爾的方向,點了點頭:“他還好。”


    還活著,可不就是還好嗎?


    畢竟作為實驗品被送來德謨希的,又有多少能一直活著呢。


    盛威爾笑了笑,發出一點聲響來:“謝謝你,恩琳。”


    嗯,還鮮少有人這麽去感謝奪走自己生命的人的共犯呢。


    某種意義上,安妮娜的同事,不就是傷害他的共犯嗎?


    不過她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和裴宴一起朝著外麵走。


    隨著觀察室的門關上,裏麵的燈光也滅了,又歸於一片黑暗。


    這種黑暗和絕望,不是盛威爾第一次經曆了,所以他已經很習慣了。


    他挪了挪身子,像少年那樣蜷縮在籠子的中間,然後緩緩的躺下來,靠著雙手把自己抱緊。


    或許隻有這樣,他才能抵禦深夜的寒冷還有內心的痛苦。


    這座牢籠,實在是太堅固了,讓盛威爾怎麽都逃不出去。


    一開始,他是實驗室的工作人員,時過境遷,他是實驗室的實驗品。


    這樣的轉變,幾乎是讓他徹骨地感受到了這個實驗室的恐怖之處。


    這些駭人的藥物,是多麽的折磨人,是多麽威力無比的武器。


    黑夜之中,盛威爾無聲地歎息著,將自己抱的更緊了一些。


    從實驗室出來,自然而然就看見了第二牢房中間被管著的米爾夫。


    顧朝夕隻是看了一眼,很快就將目光轉移,朝著樓梯那邊的方向走。


    或許,這就是安妮娜把米爾夫放在第二牢房的意義吧。


    隨著他們離開,燈光驟然熄滅,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牢房裏固然有人醒著,可是沒有人說話。


    這些人隻能把自己抱緊,祈禱自己能熬過一個又一個的黑夜。


    哪怕他們痛不欲生,被藥物折磨的去死,卻也沒有力氣。


    為了防止他們找各種方式死亡,安妮娜在試藥之前,給每個人都喂了特製的藥物。


    這個藥物不會讓他們的身體機能受到什麽損傷,但是可以讓他們四肢無力,沒有辦法自殺。


    這也是為了後續能夠更好地實驗新的藥品。


    不得不說,安妮娜在某些方麵,也算是有點才能。


    兩個人迴到一樓的位置,中間的那盞燈還是亮著的,照亮兩個人腳下的路。


    一路沉默地走出來,外麵的寒意似乎讓顧朝夕打了個寒顫。


    她抖了一下肩膀,放在白大褂口袋裏的手下意識攥緊。


    指甲尖似乎要掐緊手心裏麵了,她也沒有感覺到疼,隻是盯著眼前的路往宿舍的方向走。


    寒意料峭。


    剛進入宿舍樓,顧朝夕就忍不住抽出雙手來哈了一口氣。


    看著自己手掌上麵的指甲印,她勾唇冷笑了一下,把手垂了下去。


    看著真是相當的礙眼。


    兩人迴到宿舍,已經是晚上零點過了。


    “睡吧。”裴宴握著她的手,知道她不想看見手掌上麵的指甲印。


    他輕輕的幫顧朝夕揉著手掌,把人摟進自己的懷裏,又蓋上被子。


    她把頭埋在裴宴的頸窩裏,有些悶悶的應聲。


    這個位麵的故事到現在,隻讓她覺得腦袋疼。


    那些故事,一個一個似乎能竄起來一樣。


    她還沒有想明白,如果那個離開了實驗室,又重新迴到實驗室的人是盛威爾。


    那他現在這樣的情況,如何才能對實驗室造成沉重的打擊?


    如何做到呢?


    倘若他是和米爾夫聯手的話,可兩個人都是實驗體的身份,根本沒有自由活動的可能。


    他們一定還有一個幫手,一個非常重要的,和他們想法一致的幫手。


    這個幫手會是誰呢?


    是那個現在在恩迪麗的第二區負責人傑尼斯克?


    還是第四區的負責人科韋洛?


    又或者,是這個看上去就忠誠於實驗室的安妮娜?


    橫貫在其中的東西,讓顧朝夕的腦袋都變得有些不清醒了。


    她閉著眼睛,悶在裴宴的懷裏,濃烈的困意襲上來,眼皮子都已經睜不開了。


    手心裏是裴宴手指的溫度,一下一下地輕輕地揉著,就像是某種安慰小孩子睡覺的方式。


    沉寂的夜色中,她緩緩地陷入了沉睡。


    而裴宴,在感覺到她平穩的唿吸後,才終於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他的手從她的手掌上離開,緩緩地將她摟住。


    然後,在她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蹭了蹭她的發梢,這才閉眼睡去。


    而第二天醒來,還沒等他們來得及做些什麽,卻在吃早餐的時候,聽見有人討論。


    “第四區死了個人。”


    工作人員?


    正在吃煎蛋的顧朝夕抬頭看去,是兩個女人正在討論,臉上帶著詫異。


    “不會吧,跟誰有仇啊這麽慘。”


    “是啊,聽說早上發現的時候,嘴巴裏還塞著一把藥呢。”


    說著,搖搖頭,一臉膽寒地朝著餐廳外麵走了。


    “得去看看。”


    第四區是科韋洛的地盤,他行事風格雖然不同於別人,但是對待自己手底下的人還是不錯的。


    有人死了,他絕對不會那麽輕易善罷甘休的。


    而且,他們也需要知道,那個人為什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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