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裏,時間過得很慢……”


    說話的是一名中年劍士,和一般劍士不同,他的身上佩戴了各種刀劍。


    此時的他正站在窗邊,一雙銳利的眼睛直視著來訪的年輕男子。


    窗外的天空已經不知不覺間被晚霞染成了紅色,再過不久,黑夜即將降臨。


    但是山上卻不論白天、黑夜,都是昏黃幽暗,仿佛置身於地獄一般,感受不到任何溫暖。


    在這裏,時間像被銬上了沉重的枷鎖,緩慢地前行。


    如果不是孤獨的侵蝕,或許山上的人早已忘了時光的流逝。


    劍士覺得自己的直覺也開始變得有些遲鈍了。


    麵對著劍士逼視的眼神,年輕男子卻表現得十分從容。


    “或許是像你所說的那樣。但是在這裏,您可以擁有更多的時間進行修煉。”


    確實,劍士的身上大大小小地布滿了無數個傷口,這些都是他日以繼夜苦練的證明。


    劍士的眼神堅毅而執著,仿佛在告訴來者,他不會錯失任何一個機會。


    被眼前的人猶如獵物一樣盯著,換做其他人或許早已移開視線,可是男子卻仍舊一臉從容地直視著對方。


    一陣沉默之後,劍士終於忍不住先開口道:


    “你曾經說過,要我在這裏等,等到和那個人戰鬥的一天,對吧?”


    “是的。”男子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如果我修煉兩萬年,你說我能達到那個人的什麽程度?我的劍能碰到那個人嗎?”


    “應該還不行。”


    “你說還不行嗎?……”盡管被否定,但劍士的內心卻變得異常激動,“我現在更加期待和那個人的決鬥了。連我遊昱的劍都無法碰到的人……想想就令人興奮!雖然我現在的實力還不夠,不過我相信,隻要在這不周仙山修煉兩萬年,我的劍,一定能碰到那個人!”


    遊昱,傳說中仙界的最強劍士,甚至被譽為“劍神”唯一的一個人。


    連這樣的人,他的劍都無法碰到的對手,究竟是誰?


    是仙界神王嗎?……


    “哈哈!現在的我渾身熱血沸騰,我決定先從他的那轉世開始征服!”


    遊昱豪邁地笑著,剛才的陰霾似乎一掃而光。


    “嗬嗬,這並不像你想象中的那麽容易,這座山締造者的轉世也不容小覷。不過,我先祝你好運吧!”


    “……你說,他的轉世的實力和我相當,是嗎?”


    “是的。”男子平靜迴答,開始打量不周仙山更高之處,他此行的目的地,那裏籠罩在煙雲之下。要登頂,還要經過一片墓地,其中被禁錮的已然化為了陰魂。這一片墳墓,對於他來說,才是最危險的。


    “……既然這樣的話,看來我和他的對決將至了。”


    劍士熱血澎湃,眼前之人追隨那人多年,話自然不會假了。那人的轉世是否有那人萬分之一的實力,他還尚且未知。但是,眼前之人的到來,無不是在揭示著他的修煉到此結束了。


    “當年,你為何不殺死那三人?”年輕男子疑惑。


    劍士聞言,似陷入迴憶,半響欣慰的笑了起來,“我不露神力,以劍術與他對決,沒有想到他能夠在我劍下十招不落顯露出敗跡。……這樣的人,不能說在這一個位麵,如果他有一日可以問鼎仙界,想必在神界也鮮有人是他的對手。”


    “看來當年那三人能夠活下來,不是因為那人的師傅,而是因為他了。對了,他是那人轉世之父。……不過,現在青春與藍而勝於藍了。”男子淡然上前,越過驚詫的遊昱,意圖踏入彼岸花海。而遊昱則側身擋在他的麵前,銳利的眼中透露著一股濃濃的戰意,不讓他上不周仙山。


    男子被攔,沒有驚慌,“你的對手不是我,也不是他的轉世,是他。我此行的目的是‘大地之根’。既你已經統禦了墓地,那我便試一試這墓地,如何?”


    話雖然這樣說,但是遊昱仍然沒有打算放過他的樣子,“以你的實力,加持了這萬民信仰念力對付這瘴氣還是太小題大作了。有萬民信仰念力,進入墓地會把傷害降到最低。你又何必找一個這樣連三歲小孩也不會相信的措辭?”


    年輕男子終於動容,“你給我這個方便,我當然也不會忘記你的好處。……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年輕男子迴頭望向來處,笑容突有些猙獰得可怕。遊昱對他並無絲毫恐懼,隻是一如他一般,望著男子來時的路。在那一片籠罩不周仙山的諸多瘴氣之中,有一個小小身影漸漸變大,越發的清晰。


    年輕男子似不想看到身後之人,轉身兩步,幾個跳躍,隱沒在彼岸花海。


    遊昱仰望遠處仍然籠罩在不周仙山的山嵐,神色複雜,即便是他知道這一人想要取得那人的另一半本源,他也沒有阻止。這樣一來,他要擊敗那人的難度或許是降到了最低。但是,他也似乎期待與這年輕男子的決戰,培養一個可能超越自己的敵人,竟然也令他興奮莫名。


    遊昱點了點頭,身形消失在樓閣之中,天邊的晚霞更加嬌豔了。


    “踏入彼岸花海的人,揚或是在我劍下生,揚或是死。你確定你有這個實力嗎?”


    丁古固停住腳步,看到了身後的遊昱。


    一瞥之後,丁古固仰頭直直望向山嵐處,那層煙雲籠罩的高地。透過雲瘴,他似能夠看到一個身影披著道道祥和之光,正在朝著山頂飛馳。


    即便是那人的轉世,遊昱也沒有想到會狂傲成這種地步。


    這人,對他竟然隻有一瞥而已,繼而便是不願意看他了,仿佛看他多一眼都是多餘的。


    “換做別人,以你這種眼神看我的,都就死了。”在戰鬥前,遊昱卻是有些欣慰。若那人沒有與平常人非凡的實力氣度,就不可能顛覆神界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終究不能把此人的轉世當做一個普通的凡人來看待。而正是眼前之人的這種氣度,令他更加的血熱澎湃了。


    “有何不同,我為什麽現在還好好的活著?”丁古固也似乎來了興趣,重新打量他眼前的中年劍士。目光之中,先是奇怪、再是驚訝、最後則是一絲赤裸裸藐視的陰冷。


    “因為,我想聽聽你父親的近況。”雖然被藐視,但是中年劍士的氣度仍舊不凡。


    “我父親?”


    “是的,當年你父親能夠接下我十劍。雖然不能夠把我擊敗,但是我從那時候領悟到劍的真正奧義。”


    聽中年劍士的話,丁古固麵無表情,“劍的真正奧義是什麽?”


    “劍的真正奧義便是:‘一切即劍,劍即一切’。劍術的本質僅僅是一種力量或曰工具,用於何種目的,並非由劍來決定,而由執劍之人來決定。劍術並無罪孽。執劍者有罪,則另有其它執劍者審判之。”中年劍士目光深邃、堅定。毫無疑問,這些年來,他一直貫徹這一個“理”,並且執行。如今,才能夠有他這一身的修為。


    “現在,你是神界最強之劍。當然,你也已經超過當年的仙王。……對吧?”


    麵對丁古固的疑惑,遊昱不無肯定的點了點頭,他也在疑惑,疑惑男子為什麽知道這麽多。要知道,這男子隻是那人的轉世而已。遊昱統禦了這不周仙山的墓地,當然也要擊敗不周仙山最接近那大地之根的仙皇,這一點無可厚非。


    遊昱望著眼前這年輕男子,神色開始有些凝重,這男子身上那一份從容常見,但是那一份陰冷的目光,似乎讓人在六月也能夠突墜寒冰地窖一般。


    “你說了一堆狗屁不通的奧義,我始終是一點兒也不明白。無須壓製神力,放手一戰吧。”丁古固手上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根帶有綠意的樹枝。樹枝和平常的劍一樣的傾長。他手握著樹枝,直指劍神遊昱。


    遊昱配備著各種劍,這些劍無不是上好的仙器、神器。而丁古固竟然是要以一根枝條對敵劍神遊昱?!


    竟,如此太狂妄。


    遊昱笑著搖了搖頭。


    他自問自己的實力在閉關之前僅次與仙皇不假,但是出關之後的他直覺能夠擊敗仙皇!在那風雲二人隕落的時候,他看到了神界顛覆,與自己離蕭連無忌的差距,聽從了雲魔的建議守護不周仙山潛心修煉。但是這麽多年過後,他卻是沒有想到,有人敢拿一根枝條挑戰他的劍!


    眼前的人,和死人著實是沒有什麽差別了。


    至少在遊昱看來,這已然成為了一個不爭的的事實了。


    但是,很快這一種想法被他自己又否定了。因為他看到了眼前之人眼中的那一道陰冷之色。


    這陰冷惡毒的目光,至少在這麽多年一來,極少見過。


    遊昱手握了一柄輕劍,凝神以備。


    輕劍對戰枝條,無疑,遊昱打算使用全力狀態了。


    “唰。”


    殘影閃爍,遊昱把目光放到了天空。那裏,手握枝條,丁古固直斬而下。


    “叮”的一陣嗡響,枝條與輕劍接觸,厚重的力量從手上傳來,遊昱後退三步,堪堪站穩身形,繼而滿臉驚駭之色,道:“原來你並非是蕭連無忌的轉世!而你就是蕭連無忌!殺死靈魂宿主,可以代替他人的諸般神通。你竟然從神界降臨這轉世身上,要直接掠奪這轉世的魂魄!?……非常人做非常事,你當真是膽大之極!”


    “劍神遊昱,我在神界尋找你多時沒有找到,不想你在這放逐之界。……這一招,你應該知道你我的差距了吧?你先讓開吧,我不想殺你。”蕭連無忌目光放在不周仙山山腰處的墓地,他說這話的時候卻是沒有看到遊昱臉上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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