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烈日高懸,大巫峰上卻是風清氣朗。


    丁古固徑直站立原地,凝望著大曲灣那一方水域,水折射出了段段光影,隨波不時閃爍,也似乎象征了這一顆雜燥的心。


    丁古固就這般俯望著大曲灣,卻是沒有說話,似一尊石化了的雕塑。


    “我轉了大半個大巫峰,卻是沒看到你人,你可讓我好找啊。不過,一個人站立這崖端做什麽?”


    青柳徑直站立丁古固身旁,望著前方的水域。


    “隨便走走。”丁古固淡淡望著前方,繼而望著青柳,道“你來找我,有什麽事情麽?”


    青柳轉頭道:“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來問你有沒有興致下山走一走。”說到這裏,青柳頓了頓,一臉微笑,道“去一趟‘山海府’。”


    “山珍海味?山海府?”丁古固聽罷,略微一驚。


    “是了,山海府每隔十年舉行一次的大宴,每一次都會由那號稱天下第一神廚‘湯珍道人’親自主廚,而且湯珍道人地位尊貴,每十年隻下一次廚。這個宴席就定今晚,我們生派也是得到了宴請,不過長老門一般都不會去,所以,隻好由弟子來代勞了。”青柳說罷,神情不免流露出了淡淡的喜悅之色。


    “湯珍道人……”


    “是啊,這‘湯珍’道人很是奇怪,人不如其名。從來不做湯類食物,卻要叫‘湯珍’這個名字,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不過,他的廚藝,我三十年前見識過,確實美味至極。”青柳說罷,頓了頓語氣,仿佛陷入了迴憶之,語調也變得低沉了起來,緩緩道:“那時候,我是和一個前輩一起去的……”


    見得青柳這般,丁古固依稀記得,這青柳生派後山的遠古叢林的時候,就曾問自己是否認得一個名為廖鴻的前輩,因這廖鴻叛出了師門,所以這青柳也是遭得生弟子的冷眼。這略微一思量,就已經明白了大概。


    丁古固點了點頭,繼而道:“明日,我們不是要去苦玄門了嗎?”


    “無礙,山海府離這裏不遠,隻有一裏路程,我們禦劍飛去,不超過半柱香,怎麽樣,你去麽?”青柳道。


    “去,閑來無事罷了。”丁古固迴答。


    丁古固轉過身來,青柳突然道:“你不帶上孫姑娘麽?”


    “不帶了,走。”丁古固淡淡的搖了搖頭。


    見得丁古固搖頭,青柳略微遲疑,突然道:“那個,丁兄弟,有件事情不知當問不當問?”


    “恩,但說無妨。”


    青柳深吸了一口氣,道:“是這樣的,我剛剛去你廂房找你,卻見孫姑娘一個人那裏流淚,你們之間,生了什麽事情麽?”


    丁古固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就是這一次落敗的事情了。”


    “還有一件事情,便是這天青海閣的小少年,似乎對你與那個雪閣的女扮男身的澹台雪影有一些成見……”青柳眼閃過一絲疑惑,見丁古固陷入了思考當,繼而道:“我也是上午去大曲灣上觀戰的時候,正好聽到這小少年的話語,是謾罵你與那位雪閣女弟子的,你與那個女弟子早就認識了麽?”


    聽得青柳這般,難道說那夜大曲灣上,還有別人見過自己與澹台雪影麽?


    沒錯了!


    多多定然是看見了……


    青柳正欲開口詢問丁古固下,卻見丁古固搖了搖頭,也不好追問,當下也沒什麽好說的了,隻好閉口。


    ……


    靈烏峰下的那一灣碧潭仍是那般轟隆作響,飛流直下的瀑布如掛雲端。


    這周遭風景越是雄偉壯觀,人的一顆心越容易心生萬千感慨。不過,丁古固此時卻是不斷迴憶著,與孫妙玉相遇的這一段日子的畫麵與片段,內心寧靜得似一盞長夜的孤吊明燈,內心明亮,而周圍卻是一片昏暗,無人能懂。


    “丁兄弟,我們往南麵飛行一段時間,估摸著不稍片刻,便要到了。”


    青柳拍了拍丁古固的肩膀,抬頭望向遠處的天空,這時日已漸西,雲朵也被染成了片片金黃色。


    若是隨便找一個人徑直站立,麵對著這輪高懸的驕陽,便會沐浴金色的光圈之。


    丁古固背對著那輪驕陽,卻是沒有見到這片餘輝,隻是望著生瀑布間部位的那一條彩虹,定定出神,仿佛陷入了一個人的世界,像是沒有聽到青柳的提醒一般。


    青柳見得丁古固這般,卻是沒有說話,苦笑了一下,走至石階旁的橫切石壁旁,雙手環胸斜靠於上。


    半響,瀑布上的彩虹已然悄悄退去,夕陽餘輝下到處是一片金黃色,丁古固從獨自思考反應過來後,與青柳皆是笑了一聲,卻是沒有說任何話,禦劍往南飛行了起來。


    青柳前,丁古固後,穿雲過山,腳下山景的人家漸漸了多了起來,而兩人卻是無心觀看,因為這飛劍飛行會出莫大的流光,若是傍晚或是夜晚趕路,難不定會惹些旁門左道的偷襲,或是不明身份之人的窺探。


    好一路上沒有什麽人前來搗亂,青柳一路上眼閃爍著狠辣之色,預備手上填幾個亡魂的打算卻是沒有實現。


    兩人飛行沒有半柱香的時間,這身下的房屋茅舍漸漸多了起來,前方一座城市的格局出現眼了。


    青柳減緩的飛行的速,與丁古固並排,道:“丁兄弟,那便是‘飛魚城’,山海府城市心的繁華位置,我們還是降落下來,步行入城,免得引起注意,那樣便會有一番不小的麻煩了。”


    兩人降落身形,丁古固仍是身著一身黑色道袍,道袍頗為寬鬆,旁人一觀,便覺明朗儒雅,易於結交。而青柳則是一身勁裝,道袍頗為緊致,旁人一觀,便覺其事情頗多,很是匆忙的樣子,不願結交。不過這樣也造就了青柳一副狠辣的勁頭。


    這守城士兵見得兩人帶劍,知道是修真之人,卻是沒有半絲無禮,恭恭敬敬。見得丁古固與青柳兩人的裝扮,卻是與丁古固言談了半天,無非就些注意之類的,暗有些警告,不要鬧事,不然會遭到處罰那些。


    丁古固四下打量城內,邊聽邊思著。不過此時青柳卻是淡淡望著這滔滔不絕的士兵,就那麽淡淡一望,這士兵摸了摸額頭,卻是不說話了,任由兩人進城。


    這飛魚城,格局那沒天青海閣那般繁華複雜,隻能算得上時一座型的城市了,這邊的閣樓皆是也是不很高,房屋之間並不是緊密相連的,而是有很寬的間距,如同這飛魚城市的人一般,步履很是緩慢,並沒有向天青海閣那般匆忙。這個的人,似乎極其享受著這一種慢格調的生活,寧靜致遠。可是這一座城市,三年前,必定是被屠戮過的,因為這座城處生派的正南方,與極南之地的“萬邪蒼穀”成一條直線,是魔族進攻的必經之路。


    路上,丁古固又聽得青柳的一些介紹,得知了“飛魚城”名稱的來曆,因為這座城市的形狀像一條魚,所以命名為飛魚城,起先丁古固還以為這座城市定是水產豐富,還有一個聯係,便是因為那“湯珍道人”名號湯珍,又不做湯類食物,這必定是因為做魚湯之類的出名,所以與這飛魚城有些聯係。


    不過這些想法,也是丁古固腦一閃而過,心也是打哈哈,沒有太多的追究。此刻。丁古固隻不過想見識一番那飛魚城,號稱天下第一神廚到底是如何個神奇法了。


    正當丁古固對著這片充滿著寧靜氣息的城市,暗自感慨的時候,卻不見青柳身形。


    此時,青柳屹立青磚石板鋪就的那一條馬路之上,卻是眼閃過片刻失神。


    丁古固循著青柳的眼神望去,便見那麵館石階之下癱坐一位婦人,麵前一個瓷碗,懷一個孩子,嗷嗷待哺,婦人麵部蠟黃,顯然是長期沒有食物進補,造成了血脈失調。


    這婦人一動不動,可懷孩兒卻睡得香甜,讓人詫異。


    這時,從麵館走出一個掌櫃摸樣的婦人,端著一碗冒著熱氣麵湯,一籠白花饅頭,望著癱坐門外的婦人,便走便道:“馮香嫂子,我看,還是把孩子送人。我這邊做生意,也是要賺錢的。你每次來,我都接濟你,雖然對我來說確實沒有什麽,不過,你來著門口坐立總歸不好,影像我店裏的生意。而且我也不可能總是支援你,要不然,這全天下的乞丐聽說我這幅菩薩心腸,恐怕都要過來討食了,那我可真的要關門大吉了喲!”


    聽得這婦人說乞丐,青柳眼閃過一絲不滿,待掌櫃說完,又無話可說了。


    畢竟,這掌櫃確實說得對,誰家開店不願賺錢,這掌櫃確實不能救濟全天下的乞丐。


    掌櫃見著婦人望向自己,突然意識到語病,急忙道:“馮香嫂子,我可不是說你乞丐啊。不過,這些天聽說你家裏的那一位,已經欠了不少錢了,這壞毛病又不知道改,這可怎麽辦呢,以後可怎麽辦呢。唉……”


    掌櫃說罷遞上麵湯,蠟黃色麵容的婦人見得麵湯,強行挪動身體,坐立身形後便強灌了一口麵湯,狂啃起了饅頭。


    丁古固與青柳皆是站立原地,沒有說話。


    這片刻觀望,已然是明白這婦人如此落魄,估摸著是家道落,如若不然,這掌櫃也不會待她這般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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