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烈日高懸,群賓開始入府,禮司開始清唱來賓姓名。


    “九生派,迴天峰,墨合長老座下大弟子,青秋到——!”


    “古泉寺,虛覺神僧座下大徒,智圓到——!”


    “圖悲雪閣,劍宗核心弟子,駱旭到——!


    “南州,藥泉門……”


    ……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幾道喊叫劃過天際,殿內眾賓客皆驚,望向孫府左側庭院。待眾人奔向庭院,隻見庭內一座假山的枯井旁邊,有三個人。不遠處,王羽拿著一道道符,雙目無神,多多摟著靈俊神情如癡如夢。那靈俊額頭一個拇指大的血洞,顯然被人一擊穿透,觸目驚心,雙眼空洞,顯然已經死透。


    多多滿臉淚痕,手掌不斷在靈俊的臉上摩挲,手足無措,仿若夢中囈語:“哥哥,你別睡了!醒醒!以後,我和你一起去賭場,把輸的金銀都贏迴來,有了錢,你就可以治好病了,我們就都可以去外院學習道術了。哥哥,你醒醒!”


    “是誰!”丁原一喝,隻見一個灰衣人藏身閣樓,見被發現,頓時化作一道綠芒就向府外群山方向遁走。


    “大膽狂徒,白日行兇,好大的狗膽!哪裏逃?”丁原化作一道金光追去。


    孫妙玉見得慘象,又見得多多如癡如醉的表情,心疼多多,心中一悲,頓時淚如雨般無聲滑落,眾賓客愁眉之間皆搖頭歎氣。這時,丁古固進得庭落,見了靈俊躺在地上,心裏一凜。此時,王羽望見了丁古固進得庭落,哈哈大笑,仿若癲狂,手直指丁古固,吼道:“是他,他殺的!我親眼所見,我潛入庭院,見得一個灰衣人鬼鬼祟祟,一路跟蹤,發現他們在這假山旁邊偷偷談話。不想靈俊在庭落門外經過,見得他真麵目,被他彈指間殺害。他轉身時,被我見得真麵目,正是他!”眾人齊齊望向丁古固。


    丁古固不怒不笑,平靜自然,從容道:“我為何要殺他?你又為何在這裏?”


    “我來是來殺你的,不過,你現在已經是眾矢之的了,現在被我揭露了你的醜行,真相大白了,你自裁告罪吧!哈哈!”王羽依然像得了失心瘋般癲笑嘶吼。


    “愚不可及。”


    “你……”


    一道金光降落庭院。丁原肩上扛著一人,扔在地上,正是那逃串的灰衣人,已然氣絕,待翻開麵目,眾人駭然。此人麵目俊朗,與常人不同的是那張臉,全然紅色,全身手腳皮膚皆是紅色。一身綠色妖氣還未散盡。


    “魔族……”


    “難道消失三百年的魔族又卷土重來了嗎?天下又有大事發生了!”


    眾人陷入了慌亂之中……


    丁原滿臉凝重:“我製住他時,他已經服毒自殺了。看來,三百年前那一戰,斬草未除根,魔族尚有餘孽啊。”


    “此事事關重大,我得馬上迴門派稟報掌教!以防不備。”一個青年才俊從孫妙玉美貌的癡醉中恢複過來,卻是九生派青秋。


    “我也是……”


    “我也是……”


    ……


    各正道門派弟子群聲應和。


    “他殺了人,你們不管麽?”王羽指著丁古固尖叫如鴨。


    丁原轉臉望向王羽,眼神如見蠢驢,道:“你說什麽?誰殺了人?”


    “他!”王羽向前走了幾步,直指丁古固。


    丁原眉頭緊鎖,道:“你可有證據?你手中拿的可是‘滅神符’?你要對付誰?我看,你自己便是勾結魔族的宵小之輩。”丁原大喝一聲跨步向前,疾如狂風,一抓住王羽的手,截下了這“滅神符”。滅神符籙非同一般,滅殺生人元神,若然中招,輕則修為大減,傷及元神,久久不能痊愈,重則身死道消。是魔族不傳秘術,手段極為陰毒狠辣。


    王羽被丁原的氣場逼得連連後退,當下便道:“我親眼所見他行兇!我手中符籙是三百年前正邪一戰繳獲的,我拿來便是要殺他,他方才……”


    啪——啪——


    丁原正反兩個巴掌,扇得王羽空中幾個旋轉倒地。這王羽先前不可一世,生殺予奪盡在手中掌握,不想,竟然兩日連續受得人生中的奇恥大辱,顏麵盡失,直羞愧得有想死的心了。


    “我兒心性善良,怎麽會做如此卑劣的事情,你休要在此瘋言瘋語。今日是孫老弟誕辰,我不忍手下徒填亡魂,饒你一條狗命,快滾!改日若再讓我遇見你,直接將你抹殺!”丁原大袖一揮,靈力催動間勢如滄海,王羽禦氣反抗都沒用,剛起身又被擊得撞在假山上,滾落下來,狼狽不堪。


    “我倒要看看,誰要將我兒抹殺?”庭落裏四個道人魚貫而入。四人皆是一樣的裝束,天青海閣道袍。說話那道人與王羽十分相像,國字臉。此人大開大合之間,殺意濃濃,待望見滾落在假山下的王羽,滿臉震撼,直奔王羽身前,扶直王羽的身軀,轉而全身紫氣衝天,顯然怒極。孫介望得這衝天紫氣,自語道:“練成了第十一層麽……”


    “是……誰……!”王烈望向眾人,兩眼欲裂。


    “是我!”丁原負手站立出來,俯視王烈,看不出表情。


    咻——


    一道濃烈的紫氣,濃烈得近乎實質,氣蓋天地,自王烈奔向丁原麵門。頓時,一道道光圈升起,庭落內頓時五彩繽紛,眾人連連後退了幾步,各自凝聚起了靈氣牆壁。


    嘭——


    卻見丁原單臂豎立,一道靈氣凝練的金色氣牆擋在眾人麵前,紫色氣勁擊在金色牆壁上,仿佛泥牛入了大海,沒起絲毫波瀾,連水花都沒濺起半絲。


    “咦……”王烈氣勢一頓,轉而瞬間拔劍,大喝道:“紫虛歸刃……”隻見一道紫色靈氣凝練的圓弧仿若滿月,洶湧澎湃而至,凝練的殺氣枯滅了井旁的雜草。王烈這一劍無情之極,不僅要殺丁原,還要殺丁原身旁之人。顯然無法無天,性格之暴烈可見一斑。


    丁原見得王烈攻來,此時已然滿臉微笑,智珠在握。望那王烈的眼神的眼光也變了,如同觀猴。丁原推臂之間五指猛然迸發,輕聲道:“裂魂五鎖……”隻見,丁原五指瞬間激射出五道白色鎖鏈,如蛇如龍,漫天飛舞,細細凝望,仿佛能勾人心神,鎖練顯然是丁原靈氣凝練而成。瞬間便迎上王烈的那道紫色圓弧。


    啪——


    紫色圓弧應鎖而斷,光芒片片碎落,仿若是看了一個幻相。“裂魂五鎖”繼而纏上了王烈,王烈絕招已用,瞬間被捆住了。這王烈被困,卻是掙紮不休,大叫不止。


    那天青海閣三長老郝德山,思索了良久,突然想到什麽,身形一震,開口道,“裂魂五鎖?莫非你是……”


    “裂魂五鎖……”其他三個長老皆是一震。


    其他眾人不明事理,齊齊望向這郝德山,滿臉疑問。


    “唉……若然是你,以你的身份,我想也沒必要弄什麽陰謀了。人言道:虎父無犬子,這小友既是你子,若然嗜血,必定不會躲到暗地殺人了。”郝德山頓了頓音,望著地上陷入震驚的王烈身上的那五道鎖鏈,仿佛陷入了悠久歲月的迴憶之中:“後人皆知三百年前,‘了無仙尊’出關,屠盡天下群魔的事跡。世間遺留下他的兩個徒弟的事跡卻是少之又少。不過,當時在場的正道中人都不曾遺忘,仙尊的一個徒弟,在群魔叢中三進三出,安然無恙。死在他手中的妖魔不下萬數。道中人送外號:‘噬魔小生’,意為他專為屠魔而生。他當時成名絕技便是這‘裂魂五鎖''。”


    丁原滿臉不屑,道:“正道中人從來都是心血來潮,雅興大發。殺魔不怎麽出力,等到打完了,盡喜歡取一些狗屁不通的外號。不過,也虧得同道中人起了個外號,讓晚輩能有個惦記。”丁原話裏行間盡是諷刺,說罷,眼睛更是望上了天。


    “看來,這是個誤會。”說話的卻是王烈,繼而又歎了口氣,道:“看來,我有失父責啊!多年來,太驕縱他了,是我教子無方!罷了,罷了!唉……”王烈懺悔己過之時,丁原已經收迴了“裂魂五鎖”。隻見王烈提起王羽,化作一道紫色流光,消失天際。


    眾人各懷目的,各自奔走。一場壽宴,因靈俊之死而作罷。


    小小的庭院,頓時顯得冷冷清清,假山旁的竹子沙沙作響,多多抱著靈俊輕輕搖晃,似在哄一個嬰兒熟睡,已然沒有哭聲。孫妙玉蹲下身來,抱住多多的頭,淚如雨下,無聲哽咽。庭內隻剩下孫家父女,丁家二父子與天青派三長老郝德山和古泉寺智圓,這智圓不斷掐著佛珠輕頌莫名的佛經。


    孫介望了望丁原,對著丁古固道:“侄兒,你方才去了哪裏?”


    “孫介,你莫非懷疑我兒便是兇手?”丁原大聲喝道。


    “爹爹!”丁古固大聲喚道,轉而麵向孫介,道:“孫伯伯,我去了‘花間落’觀景,我此次出行的目的便是觀那天下四大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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