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飛早就預備著自己來到洪家必然不會受到什麽禮遇,是以對於洪夫人的犀利目光也並不意外,但出乎袁飛意料之外的是,洪夫人鋒銳的目光來迴看了他幾眼之後便笑了,側頭道:“嫣兒,我看這人還成,模樣雖然比不上你爹當年的時候,但卻也算周正,就是頭發太短,不是有什麽早禿的疾病吧?”


    袁飛聽聞此言不由得心中有些氣結,他堂堂一個元嬰修士那裏還會有什麽疾病,還早禿,就算他的肉殼死了腦袋都不會禿……。


    洪嫣兒掩嘴一笑道:“娘,女兒看中的人哪有錯的,你看他哪像有病的模樣?他那短發是女兒修剪的,看著幹淨。怎麽樣?女兒的手藝還可以吧?”


    洪夫人搖了搖頭道:“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心思我老人家跟不上了,哪有頭頂上光禿禿的還好看的!”


    說著洪老夫人又上下掃視了袁飛一番,不過現在的目光已經不再像方才那般刺骨的犀利,反倒是一副丈母娘瞅女婿越瞅越稱心的模樣,袁飛方才麵對洪老夫人的犀利目光還覺得沒什麽大不了,但是現在卻覺得有些吃不住勁兒了,九識高僧、元嬰修士、乃至於降世金身羅漢的目光都沒有這洪老夫人此時笑眯眯的眼神厲害。


    洪嫣兒將袁飛的模樣看在眼中,小臉上越發笑得燦爛起來,似乎什麽瑣碎心事全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袁飛見到洪嫣兒這麽一笑,心中一鬆,隨後突然覺得萬般順意,顯然洪嫣兒在十世輪迴之中所結心結此刻已經全部化解開來,他們此行即便不能說服老丈人幫忙也值得了。畢竟若是心中有結舒展不開對於以後修行極是不利,洪嫣兒心結一去桎梏便除,對於修行自然是極好。


    袁飛心中一鬆,自家也隨意起來,麵上露出一絲笑意,對著洪老夫人一躬身道:“嶽母大人在上,袁飛來遲了!”


    洪老夫人一直笑眯眯的麵色突然一板,聲音提高一分,道:“袁飛,你既然知道我是你的嶽母難道我還受不起你的一拜麽?你這微微躬身的禮我可不收!”


    按照商國世俗禮節,袁飛這個女婿初次見到丈母娘自然是要叩拜一番才成的,袁飛此時躬身施禮在世俗禮節之中已經算是極為忤逆無禮了。


    洪嫣兒聽聞老夫人的言語心中不由一急,袁飛的性子她可是極知道的,袁飛乃是個拜師都不叩頭的家夥,膝蓋硬得很,根本不可能給自家母親下跪叩拜。連忙想要開口為袁飛解圍。


    袁飛卻徑直躬身跪下恭恭敬敬的叩起頭來!


    洪嫣兒見到不由得氣結,小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因為場中隻有她一個看到袁飛那裏下跪了,下跪的根本就是一個障目幻象陽血人偶罷了,真正的袁飛就站在陽血人偶旁邊,對著自己不懷好意的笑著。


    洪嫣兒原本便沒想要袁飛叩拜自家母親,但看到袁飛如此潦草糊弄自家母親,甚至將自家母親好似猴兒一般愚弄卻不高興了,小鼻子一皺冷哼一聲!傳音過去道:“袁飛,以後若是見到你的長輩也休想叫我有禮!”


    袁飛一笑道:“我哪有幾個長輩,有數的幾個你都見過了,我也沒見得你給那個叩頭的呀!”


    其實洪嫣兒不知,袁飛叫陽血人偶給洪老夫人叩頭已經是看在洪嫣兒的麵子上了,再加上這洪老夫人既然是洪嫣兒的親娘,那麽也算是袁飛的半個娘了,以一個偶人之身叩拜一下倒也是應該,不然就是藥師琉璃光如來佛親來也得不到這個待遇。


    那陽血人偶噔噔噔的叩了三個頭,隨後站起身來,重新和袁飛合二為一,洪老夫人一張老臉立時笑開了花,連連讚好。看袁飛越發順意起來。


    袁飛心中不由得有些奇怪,為何這洪老夫人見到自己這個拐帶走她女兒,還不聲不響的搞大了她女兒肚子的家夥會這麽‘溫和’,他此次前來可是抱著負荊請罪被千夫所指的念頭來的,要知道,若是換了一般人家的話,對方即便不動手和他拚命,但也絕不會有什麽好臉色,就應該是洪桀那青著臉的模樣做派才對頭。想了想後袁飛便覺得大概是因為嫣兒有了自己的骨肉,生米已經做成熟飯,所以洪老夫人也不願過多反對。


    袁飛卻不知道當年洪熙照要將女兒送去皇宮給皇帝做鼎爐,這位洪老夫人可是萬般不願的,天天與其打鬧,誰家兒女不是父母的心頭肉?但是豪門有豪門的難處,洪熙照又有自己的格局,為了洪家一脈能夠在商國世代傳承下去,洪老夫人最終也不得不妥協,洪老夫人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隻要皇宮之中的嫣兒一死她也不活了,算是一命賠一命,連壽衣棺木都準備好了,後來得知自家女兒在大婚之日被人從皇宮之中劫走了,這洪老夫人不知有多歡喜,要不是洪家的幾位大管家攔著當天便要放煙火慶祝一番。


    尤其是後來得知袁飛在大傲為了洪嫣兒和五道尊門翻臉,甚至將佛家攪個亂七八糟,這洪老太便已經在心眼裏不知有多開心順意,當時便覺得自家這個女兒有眼力,自家這個女婿有本事,值得托付。所以說袁飛的好已經早就印在了洪老夫人的心中,甚至洪老夫人心中對於袁飛還懷有一絲感激之意,正是袁飛使得自家的寶貝女兒脫離了悲劇的下場,現在的見麵僅是一個形式罷了。


    不過洪嫣兒被袁飛帶走後洪老夫人開心歸開心,但洪老夫人總是牽掛著洪嫣兒這個看不到的女兒,尤其是在大傲的洪嫣兒後來音訊全無,思念的時間一久,洪老夫人的身子便有些打熬不住了,兩年之前便開始發疾,隻說是心病,什麽大夫都看不好,甚至是洪泗陽這位築基後期的修士也束手無策。


    不過洪老夫人的疾病對於洪嫣兒這樣的元嬰修士來說卻算不得什麽了,雖然即便是洪嫣兒的元嬰修為依舊不能為其去根兒,但幫助洪老太蓄養精神體力卻是可以隨手為之的。洪老太有了體力精神,疾病以後自行痊愈也不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洪嫣兒已經迴來了,洪老夫人最嚴重的心病症結已經去了。


    洪老夫人喚了袁飛身後的那位仆人吩咐他們去準備酒席,隨後便拉著洪嫣兒道:“嫣兒啊,你要好好將養才成,這次迴來了便不要走了,將肚子之中的娃娃順利平安的生下來才是緊要事兒!”


    洪嫣兒看了袁飛一眼,不忍拒絕,但她又怎麽可能留在洪府之中?隻得含糊其辭糊弄過去。


    洪老夫人似乎並未發覺洪嫣兒話語之中的含糊之意,隻是一副心情絕佳的模樣,聽聞洪熙照竟然不先見自家的女兒女婿立時不高興起來,拉著洪嫣兒和袁飛要去書房找洪熙照算賬。


    袁飛見到此情此景不由覺得有些熟悉,想起了那個泡糞貨也算得上是他的師父的怒向海來,不由得有些莞爾。


    晚宴。


    一番喧鬧之後,一個規模不大的宴會在洪府之中召開,洪家十子目前留在瀛都的隻有三人而已,這三人來正妻都未帶,匆匆趕來赴宴。


    加上洪熙照洪夫人和袁飛洪嫣兒也不過區區七人而已,這算是一個家族聚會。


    袁飛本來還想見一見洪晃,可惜洪晃駐守在外,再加上因為自己生母之事和洪熙照還有洪夫人極為不對付,甚至勢成水火,已經不算是親人而是仇家了,即便是在瀛都恐怕也不會出現在這樣的宴席上。


    袁飛並不排斥這樣的家宴,因為他自從盜梟葛洪翻臉,逃離元洲城以後,便再沒有參與過家宴。當然袁飛不排斥也同樣無法融入其間,坐在那裏好似一個過客一般。


    宴席之上洪嫣兒成了主角,袁飛看得出洪嫣兒的這幾個哥哥全都是真心疼愛自家的這個小妹妹,言語之中無不關懷備至,這使得袁飛不由得越發思念起被封印在清靈玉淨瓶之中的他的六個弟弟妹妹,不知什麽時候他們兄弟妹也能如洪家兄妹這般聚在一處吵鬧吃酒!


    隨後袁飛便將目光看向洪熙照,洪熙照一直沒怎麽說話,菜也吃得極少,雖然也明顯因為洪嫣兒迴來了顯得十分高興,但神色之間似乎卻總有一陣陰霾揮之不去,似乎被什麽事情纏繞住心神一般,再看洪嫣兒的其他三位哥哥也全都似乎有心事在懷,再結合洪桀明明已經率軍出城,卻又做了偷偷潛迴瀛都的準備,袁飛不由得微微皺眉,心中不由得暗忖道:“看來我這位風光無限的老丈人現在的處境不是很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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