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百人的隊伍狂風一般的卷過,其中一匹棗紅大馬裹在馬隊之中格外紮眼,這匹棗紅馬流星般的從黑老大所牽的馬車之前閃過。


    駕馭那棗紅大馬的乃是一個麵如冠玉一臉正氣的儒生摸樣的男子,要不是那一身殺氣騰騰的鎧甲在身,必然是一位久在各家典籍之中浸淫的儒子。


    這人果然生得一張好皮麵,劍眉朗目俊秀之中卻並無絲毫驕奢張揚,反倒平和坦蕩無比,使人一見便生好感。


    這男子縱馬而過的一瞬間目光微微一閃少過黑老大,猛的一拉馬韁,那棗紅大馬一聲長嘶,四蹄好似生出釘子一般就那樣硬生生的釘在原地,竟一下便紋絲不動,更叫人驚歎的是這男子駐馬之前並未提前通知那其餘的一百騎士,但那些騎士好似事先演練過無數次的一般,隨著這男子猛地一同釘在那裏,這種從極動到極靜的變化使得人一看便心中翻湧有種難言的不適感。


    片刻後被馬蹄踏出來的滾滾黃沙才將這一眾人馬吞沒,繼續向前翻滾而去。


    黃沙稍散,那一臉儒雅男子眼神爍爍,上下打量黑老大,隨後冷聲喝問道:“你是那個軍隊之中的逃兵?”


    黑老大一愣,不過也不意外,畢竟他乃是在戰場上打滾了半輩子的人物,更是在對戰十萬大山的妖獸野人之戰中出生入死,血漿滾滿了全身,整個就是一把千錘百煉的戰刀,隨便一站便有無窮殺勢!


    丟在人群之中即便蹲在地上都會立時被找出來,再加上他身材魁梧高大,一張臉上縱橫交錯著一十三道傷疤醜陋至極,更是給他平添不少威勢。他這樣的人很容易便會被認出軍伍的身份。


    黑老大麵對此人心中微微一稟,這人的武道修為境界他看不出來,模糊間覺得此人似乎已經步入化兵後期的境界,不過有袁飛在這人即便是絕頂高手黑老大也不在意。是以嘿嘿一笑道:“這位將軍,我老黑可不是逃兵,老黑隻是我家主人的一個馬夫而已。”


    那儒雅男子微微皺眉,自然不會相信黑老大的言語,不過黑老大不願提及他也不想戳破,直接道:“我看你這漢子身形奇偉,有些手段,一身修為已入化兵之境,不若加入我的軍隊,我也不管你以前的身份究竟如何,即便是江洋大盜劫過皇車輜重我也保你平安,若是立得寸許功勞更是可以光宗耀祖,總好過你給人仆役,做個牽車拽馬的下人。”


    此人言語之中無有一絲一毫的傲氣,反倒透著一種設身處地為黑老大著想的惋惜之意,黑老大要不是早已認了袁飛為主此時怕真的要動了心思。


    即便如此黑老大依舊僅從這句言語便對此人生出一種難言的好感,嗬嗬一笑一抱拳道:“我老黑已經有了主人,就是拿個將軍與我老黑,也難改我的心意,多謝將軍美意了。”


    那男子微微皺眉看向黑老大身後的馬車,隨後揚聲道:“車中主人可否出來與我一見?”


    袁飛聽得此言不由微微一笑,不過他卻並不想和這個男子打交道,所以默不作聲,並不理會那人問話。


    那男子見車內無人迴話,但卻知道車內確實有人,也不著惱,接著揚聲道:“車內主人,我觀你家的這個黑壯漢子有些手段本領,此時商國正是危難之時,妖獸野人之禍方平,正缺將士鎮守四方,這漢子若在戰場之上必可建功立業,成就一番事業,但在你這裏不過是個拉車的馬夫最多也就是看家護院而已,平白耽誤了這漢子一身大好的本領,我與主人打個商量為這漢子贖身如何?所需銀錢代價隻要你說出來我絕不還價!”


    袁飛眉頭微微一挑,大覺有趣,用手在臉上一抹,立時化為一個麵孔焦黃麵相極苦的中年漢子。


    袁飛這個手段乃是在念玉之中的不戒和尚處學得,雖然《盜經》之中也有易容之術,但這不戒和尚的易容之術卻更是精妙,並且簡單易用,學起來不費功夫,袁飛想及此次迴到瀛都大有可能要遮掩身份,是以專門拿出一段時間修煉此術。不過他的術法還沒有學得精妙無比,雖然可以變臉,但卻不能隨心所欲,變化的盡皆是這等醜陋麵皮,變不出好看摸樣,袁飛本來便沒想將摸樣變得如何好看,隻當做是遮掩身份的一種手段而已,是以也不在意,能變化了便沒有再繼續浪費時間深習此術。


    隨後袁飛一挑車簾從馬車上鑽了出來。


    對眼前這儒雅男子一拱手道:“這位將軍,這老黑乃是我的貼身近仆,自我年少之時便跟隨身邊,一晃三十餘個年頭,即便是草木也要生出感情,是以在下著實割舍不下,銀錢代價之事更是休提,還望將軍海涵。”


    那男子一聽袁飛開口便微微皺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目光閃閃上下打量袁飛,他身邊的一名軍士見自家頭領不說話,便悶哼一聲道:“憑的廢話,你這出生便吃黃連的焦黃漢子,我家洪將軍掌管三萬兵馬,乃是大商師帥,如今看上了你家家仆,給他一個光宗耀祖建功立業的機會,你這漢子當心懷感激才是,怎能出口拒絕?”


    黑老大見袁飛變換了麵貌倒也並不意外,這一路上袁飛隻要有和人接觸之事便盡皆變化出這張苦皮臉,此時一聽這軍士的言語對袁飛不敬,立時不願意起來,冷哼一聲道:“兀那大餅臉漢子,你這張餅臉難道是出生之時被爹娘用尿盆叩出來的麽?”


    那大餅臉軍士一聽此言立時勃然大怒,黑老大的言語著實觸及了他的逆鱗,想當初他出生之時麵相醜陋,父母不喜,卻有個野修道之士經過他家便說他乃是妖孽化身托生,謊稱自己能夠化解他身上的妖氣,騙吃騙喝十幾日後又騙稱隻有汙穢之物才可化解妖孽之氣,哄騙著他的父母將他塞在尿盆裏足足十日時光,當其父母發覺之時那野修士早就逃之夭夭了。這件事使得其父母越發不待見這大餅臉軍士,更因為他長相難看,父母不喜,沒幾日便被其父母送了旁人。


    這件事乃是這大餅臉軍士藏匿心中的恨事,此時竟一口被黑老大的那張嘴喝吼出來,當真是怒火貫瞳,嚓啷一下便抽出了腰間的砍山刀,一夾馬腹,縱馬便要上前砍殺了黑老大。


    黑老大眼中冒出一絲冰冷寒光,臉上露出一絲不屑之色,就等著這大餅臉軍士衝上近前給他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那洪姓儒雅男子突然冷哼一聲,那大餅臉聞聲不由得猛的頓住,隨後悶哼一聲,生生壓下心中怒火退迴了隊形之中。


    洪姓男子對著袁飛一拱手道:“先生,你我可曾經見過?”


    袁飛對自己的化形之術非常自信,知道此人絕對不可能認出他來,多半是他的聲音使得此人產生了些聯想,便溫和一笑道:“在下首次來到此處,並且也從未和任何軍伍之人有過瓜葛,所以從未見過將軍。”


    洪晃一愣,這人的語調溫和無比和他所猜測之人完全不同,也便將自己心中的懷疑丟在一旁,嗬嗬一笑道:“先生既然不願割愛,那便是這黑漢沒有從軍建功的緣分了,在下姓洪名晃,他日先生若是改變主意還可著這黑漢前來找我。”


    說完一抱拳便縱韁而去,滾滾黃龍再起追在那一種軍士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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