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搶救室出來,等著外婆被安置到重症監護室,已是淩晨七點鍾。


    九月末的上京市,這個時間,天空才剛剛透亮,早上的風帶著涼意,將一夜未眠的沈潮汐吹得一激靈。


    剛剛還暈暈沉沉的腦子,像被灌入一杯冰水,徹底醒了。


    她走出急診大樓,到停車場取車的路上碰到剛好要下班的商江川。


    商江川也準備迴家。


    “商院長,昨晚謝謝您!”出於禮貌,沈潮汐先跟對方打了招唿。


    脫下一身白大褂的商江川,著一件淺灰風衣外套,裏麵是白色襯衣深色西褲,整個人氣質文雅,戴著一副金邊眼鏡,哪還有傳說中外科聖手的雷厲,更像一個文質彬彬的教書先生。


    他如今已是京大附屬執行院長,國內最權威的,也是最年輕的院級幹部。


    兩人的車中間隻隔一個車位,商江川走過來。


    “不用這麽稱唿,你隨老三叫我二哥就行。”


    老三是誰,不言而喻。


    沈潮汐饒是鎮定,此時眼眸裏的震驚還是無法掩飾。


    “是商老師讓您救我外婆的嗎?”


    剛剛出急救室,聽到一位管床護士無意中的話:“這位運氣真好,要不是我們院長,估計得準備後事了!”


    稍加思考,沈潮汐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商江寒。


    不知是不是徹夜未眠帶來的疲憊感,沈潮汐感覺心髒突突直跳。


    商江川扶了扶眼眶,笑道:“沒錯,是我家老三把我從要出差的機場拉迴來,他說這個病人是他以後生活幸福的關鍵,讓我拚了命也要救的人!”


    隨後,商江川收起臉上那個的笑意,神情頗為鄭重。


    “潮汐是吧?你了解我們家江寒多少呢?”


    突如其來的提問,讓沈潮汐有些猝不及防。


    隻是,對方並不求一個答案,而是繼續說道。


    “商家三少,眾所周知,含著金鑰匙出生,生來就已經站在金字塔頂端,多少人羨慕不來。


    可你要知道:‘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欲予其名,必承其責’。


    他從生下來就注定身上擔著整個聯眾的存亡擔子,沒有一天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


    從初中開始,為了培養他成為家族繼承人,他每天休息時間不會超過六個小時,其餘時間除了上學便是嚴格的家族培訓。


    上了高中,他就開始吸煙喝酒,不是叛逆,是學業和工作兩方擔子壓得他必須靠這些提神。


    不過,好在這小子是那塊料,遇強則強,遇弱更強!”


    說到這裏,商江川眼眸又帶上笑意。


    沈潮汐抬眸看過去,她問道:“那他是不是過得不開心?”


    “是!”


    商江川迴答的很堅定。


    “可以說,他遇到你之前從來沒有發自內心關心過什麽人!這樣的人他怎麽可能會過得愜意。


    有些話我可能不該說,可是如果不說,我怕會晚。”


    ~~


    上京鬆江苑別墅。


    今天一早,商家別墅眾人一再被震驚到。


    先是,一早商啟超迴來。


    而後,便是商江寒開車風風火火進了別墅大院。


    前天,商夫人“受傷”被送往醫院迴來,都沒見兩人如此緊張,今日卻都匆匆忙忙趕來。


    不過,都是在商家幫工十來年的人,很多事他們看到就當沒看到,自然不會對外宣揚。


    這也是為什麽,明明十幾年商啟超夫婦已是名義夫妻,外界卻毫無所聞。


    商江寒記得上次來這邊還是兩年前,那天白家老爺子到集團逮著他迴家給白瑾瑜過五十歲生日。


    也是那天,整個別墅燈火通明,鮮花環繞,不像現在,四周透著冷寂!


    這個點,白瑾瑜還未起床。


    商江寒支走室內打掃的阿姨,脫下外套上了二樓。


    二樓臥室房門半開著,從裏麵透出暗淡的光。


    商江寒剛走進,伸手要去握門把手,同時商啟超的聲音傳了出來。


    不是沒有震驚,因為除了逢年過節,商啟超幾乎不會踏進這個家裏。


    “……白瑾瑜,當初如果知道你心裏有人我不會娶你,這些年我們何必相互折磨?”


    商場浸淫多年,商啟超每一句話都帶著沉穩淡定。


    兩人像是酒桌上做最尋常的談判,公事公辦。


    隨後,白瑾瑜懶洋洋的聲音傳了出來。


    “想好離婚了?聯眾股票不怕跌?”


    這些年,她就是拿著這點不放。


    “你可想好了,我們離婚,聯眾15的股權就要蒸發掉,既然我不好,你和你兒子也不得安生!


    當年商家有難,誰家願意趟渾水,還不是我白家,我爸賣了半個廠房支援你們商家,結果我換來了什麽?


    你的背判?”


    老黃曆再揭開,等於將兩人之間的遮羞布扯開。


    隨後商啟超說道:“當年事,商家欠白家,這些年也算還清了吧,白其瑞是經商的料?還是白井然不惹禍?哪次不是我跟江寒擺平的!


    還有,你什麽意思,江寒隻是我一個人的兒子?他不是你生的?


    你就算對我沒感情,當年我沒逼著你嫁給我吧?我也沒逼著你跟我要孩子吧?”


    室內有打火機滑輪摩擦聲音傳出,過了幾秒,便聽梁啟超和緩的聲音再次傳出來。


    “當年,你如果說自己心裏有人,我絕不奪人所愛,隻是你也是一廂情願不是嗎?”


    話落,有瓷器落地聲響起。


    “我是心裏有他,可我沒有背著你在外麵找人!我也沒有讓你不做人!”


    談及第三者,白瑾瑜哪還能保持冷靜,聲音逐漸提高。


    商啟超隨後歎氣,語氣帶著不耐煩。


    “有岩母子倆和我什麽關係你不是已經查清楚?這些年我替大哥照看他們一二,你明知道,卻拿捏我不敢公開來鬧!”


    “是呀,你維護你大哥的名聲,不願意讓老大老二身上背黑,不願意讓兩兄弟對他們死去的親爸存有怨恨,把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是你自找的!”


    白瑾瑜的話終於激怒對方。


    “你呢?江寒是你親生的吧?這些年你生了他可養過他一天?


    他一歲那年,剛會說話,第一聲媽媽都不知道該叫誰!


    你既然不在乎這個兒子,等他大了,你為何又拿起媽媽的派頭?


    你不想活就讓兒子陪著你,你簡直變態!


    還有,這些年你瘋了似的往兒子身邊塞女孩,什麽目的?


    五年前,大雨夜,你從醫院迴來,割了手腕為什麽不敢讓兒子知道,你不是除了他的血誰的都不要嗎?


    那天,你冒雨去醫院,見了誰?又拿什麽去要挾那個女孩?


    你敢跟兒子說?”


    “商啟超你別得寸進尺!”


    “我得寸進尺?是你做的太過分!


    你不是有抑鬱症,為什麽不肯看心理醫生,為什麽不肯把你心裏的陰暗麵翻出來給人看?


    愛而不得,搶了你愛人的那個女人,是不是她的家人你都不會放過?”


    兩人爭吵聲越來越大,絲毫沒注意門口那道高大身影已經悄然離開。


    商江寒從鬆江苑別墅離開,車上給俞東去了電話。


    “我要見五年前在她病房做特護的那個人!”


    她?


    她是誰?


    俞東幾乎一瞬間便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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