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朝會,就是大明皇帝帶著所有京官召開早會。


    這和現代打工人每天早起趕到公司,被動接受領導的雞血灌注一樣。


    從洪武朱元璋立國開始,朝會製度就製定下來。


    一般分為三種。


    大朝,朔望朝,常朝。


    大朝乃是元月初一、冬至、萬壽節三個日子舉行,是文武百官向皇帝進行朝賀的日子,規模盛大,鑼鼓喧天。


    而朔望朝則是每月初一、十五兩天進行,和大朝會相差不多,也是百官對皇帝的歌功頌德,並不議論具體朝政。


    至於常朝就是每日舉行的慣例了。


    凡是在京都的官員,需要淩晨三點起床,趕到午門之外,等著午門樓上鍾聲響起後,步入金鑾殿前廣場等候。


    約摸四五點鍾,皇上才會出現在金鑾殿內,召集百官議事。


    等到了七八點左右,朝會結束後,百官叩謝離開,返迴家中睡個迴籠覺,或者吃些早飯。


    九點時分,都要出現在各自的衙門,開始一天工作。


    一直工作到下午三四點方能結束,迴家睡覺後持續第二天的流程。


    所以說在京城當官,和現代打工人處境也相差不多。


    光是這朝會就能折騰的人精神崩潰。


    這種現象在洪武年間和永樂年間最為嚴重。


    一個朱元璋,一個朱棣,這對父子對朝會尤為偏愛,幾乎從不缺席。


    皇上都到了,百官怎麽可能不來,所以每日都要早起。


    可漸漸的,到了後麵幾位皇帝,這種勤政製度開始慢慢荒廢。


    最幸福的莫過於嘉靖、萬曆兩朝的百官。


    這兩個皇帝幾乎從不上朝,讓底下員工們徹底鬆了口氣。


    所以到明朝中末期,朝會再沒人參加。


    畢竟對於整個大明來說,除了朱元璋、朱棣那兩位爺爺外,皇帝在百官眼裏就是個擺設,吉祥物。


    有你沒你,大明都能正常運轉。


    尤其在內閣製度實施後,更是如此。


    不然嘉靖、萬曆也不可能爽一輩子,國家從沒出過太大的問題。


    可等到了天啟一朝,小皇帝朱由校卻覺得這樣不行。


    不開朝會,東林黨人和閹黨兩派一陣折騰,相愛相殺,將我朱家江山霍霍成什麽樣子。


    他下旨重啟朝會製度,逼迫百官全部參加。


    這可苦了這幫京都官員們,雖有怨言但也不敢不來。


    不然錦衣衛和東廠番子能將你從床榻上拽下來,一直拉到皇極殿外。


    不是沒出過這樣的醜事。


    曾有一位刑部侍郎隻穿著一身褻衣出現,被當場打了廷仗。


    所以天啟一朝,盡管國家內憂外患,小皇帝嬉鬧荒唐,朝會製度總算貫徹下去。


    閑話不說。


    當李辛和官員們等了約摸半個時辰後,午門上的鍾聲響起。


    兩側掖門打開,文官走左,武官走右,在嚴格檢查下依次魚貫而入。


    而李辛則有一名小太監領著,也順暢跟進。


    眾人來到皇極殿前的廣場,按照品級排列站好,繼續等候。


    當小皇帝朱由校在儀仗隊包圍下走入金鑾殿後,意味著朝會正式開始。


    一拜三叩結束後,進入議事環節。


    可要知道,普通官員依舊沒資格進入大殿麵見皇帝。


    畢竟大殿就那麽大點地方,不可能容納如此多官員。


    唯有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員,才會被準許進入殿內奏事。


    至於其他人等,隻能在殿前等候。


    若有要事,需要輕咳一聲走出隊列,跪在地上大聲喊出啟奏的內容。


    要是喊得聲音小,裏麵坐著的皇帝還真聽不清楚。


    往往喊了半天,皇帝煩躁的擺擺手讓其退下,寫成折子呈報上來。


    所以對於品級低的官員,朝會上議事情況極少,大都是外地官員入京謝恩,退休官員告辭陛下這些瑣碎的事情。


    皇上若是想要見你,會準許你走入大殿跪恩,若是不想見你,磕個頭就可以滾了。


    李辛就是在這樣的境況下,靜靜等候朱由校的召見。


    不光他,所有三品以下官員全都躬身而立,心裏琢磨著自己的事情,等待朝會結束。


    不知過了多久,當太陽緩緩升起之後。


    想必大殿裏已說完了要事,終於有太監走出來高聲唿喊。


    “陛下有旨,召……巫峽山清溪村封家傳人,封禮辛入殿覲見……”


    轟!


    眾人渾身一震。


    什麽玩意?


    李辛?


    眾人霍然抬頭,麵露驚色。


    狀元郎李辛居然沒死?


    是我們聽錯了,還是出現了幻覺。


    那太監隨即又喊了一遍,眾人才放下心來。


    靠北鼻!


    原來是封禮辛啊。


    多了一個封字,差點嚇死我們。


    隨後,眾人下意識看向隊伍最後那個身穿布衣的家夥。


    是他?


    原來他是封家傳人。


    封家啊,曆任觀山太保。


    我勒個去。


    沒想到此人竟然是小皇帝召來修皇陵的。


    不過想想也是。


    先帝朱常洛已在皇陵裏躺了快兩年了,還未曾徹底下葬。


    這件事就很尷尬。


    因為朱常洛隻當了一個月皇帝,死的太過突然,根本來不及修建他的皇陵。


    倉促間,隻能暫時埋入景泰窪裏放置。


    景泰窪是什麽地方?


    就是為曾經的景泰帝朱祁鈺修建的皇陵。


    可惜大明戰神朱祁鎮奪迴皇位後,立刻下旨將景泰陵廢棄。


    你他媽什麽檔次,也配和我躺在一個地方。


    景泰陵就變成廢陵,一直到朱常洛死後光顧,才算有了主人。


    可惜這一放就是兩年之久,沒想到今日,小皇帝終於要給其老爹修建陵寢了嗎?


    隻是這一修,不知又要耗費多少銀兩。


    眾人心思各異,看著這名叫封禮辛的布衣,緩緩走向高台。


    此刻太陽升起,殿前廣場一片明亮。


    等封禮辛從眾人麵前走過,眾人看清楚他的麵貌後,登時都吸了一口冷氣。


    此人……


    太他媽醜了!


    真沒見過如此相貌醜陋之人。


    三角眼、塌鼻梁、薄如蟬翼的嘴唇,再搭配上光滑的尖下巴。


    就好像一條毒蛇探頭探腦,不斷移動。


    形容人醜爆了用什麽成語來著?


    對!


    蛇頭鼠眼、尖嘴猴腮,實在不堪入目。


    眾人掃了一眼,心生厭惡垂下腦袋。


    唯有一人,等李辛從他身邊走過去後,看著其背影卻麵露驚駭。


    那人便是太康伯張國紀,當朝皇後張嫣的生父。


    張國紀腦海裏轟然炸響,莫名想起一個人來。


    那個他太熟悉不過的家夥,雙方相交數十年的男人。


    對方的背影,他絕不會認錯。


    “不可能……絕不可能!”


    張國紀竟失態的低唿出聲,渾身顫栗。


    “什麽不可能?張國丈?”


    站在他身邊的信王朱由檢,見狀好奇詢問。


    “沒,沒事!”


    張國紀趕緊垂下了頭,低聲解釋。


    “信王殿下,沒事!昨夜沒睡踏實,早上起的匆忙,臨走的時候好像忘了給小妾蓋被,唯恐被下人看個精光,若是再被占了便宜,可就不太妙了。”


    朱由檢:……


    你他媽也是個人才。


    信王殿下笑了笑,再不詢問,而是也抬頭看向封禮辛背影,麵露沉思之色。


    張國紀見狀大鬆口氣,隻是心裏顫抖的厲害,實在不敢確認是自己眼睛花了,還是想太多了。


    那個人,怎麽可能沒死?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李辛已在太監帶領下走入大殿之中。


    三品以上大員具都轉頭看來。


    端坐在九階高台上的朱由校,以及站在他身旁的魏忠賢,也好奇的抬眼而視。


    隻是這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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