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懸!


    凜冬大寒。


    就在葉城和李岑終於找到地宮入口,大量工程機械進場開始挖掘的時候。


    地宮內某處。


    漆黑一片,沒有一絲亮光。


    滴答、滴答、滴答……


    黑暗的環境中,有液體不斷滴落,落在地宮的鋪地方磚,也就是金磚之上。


    似乎當年修建陵墓的工匠手藝太過精湛,地麵上的金磚鋪設的沒有一絲縫隙。


    那鮮紅色的液體竟完全滲不下去,濕膩膩的流滿整個地麵。


    和滴答聲交相唿應的,還有某種奇怪的咀嚼之聲。


    咯吱咯吱……


    似乎有人在旁邊不斷吃著脆骨,發出令人心慌的微響。


    而空間的中間位置,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


    所有人麵色慘白,盡管被黑暗籠罩,還是驚恐的閉著眼睛。


    他們一動也不敢動,任憑地麵的液體浸潤腳麵,整個鞋底滑膩膩的。


    再加上空氣中充斥的血腥味道。


    一切的一切,令人發狂。


    人群最中間位置,站著兩男一女,同樣麵色發白,渾身微微發抖。


    但三人好歹敢睜開眼睛,看著這黑暗之中的大恐怖。


    沒錯。


    這幫人就是提前48小時進入地宮的楊釗、胡九兒、以及卸嶺魁首陳問天。


    可惜,足足三四百人的隊伍,在進入地宮沒半個小時,就開始遭受毀滅性打擊。


    48小時過去,三四百人隻剩下不足一百。


    此刻眾人已走到絕境,不知能否活著見到外麵的太陽!


    苦苦煎熬,隻不過是苟延殘喘。


    “咳咳……”


    就在一片漆黑寂靜之中,有人突然忍不住咳了一聲。


    眾人心中一沉。


    隨即,咳嗽聲戛然而止。


    發出咳嗽的人,驚恐睜開了眼,下意識的就要喊出救命。


    還沒等開口。


    唰!


    他隻感覺身上一沉,隨後憑空飛起,慘叫著撞在地宮高達九米的穹頂之上。


    速度之快,比下墜的重力還要劇烈百倍。


    嘭!


    就這麽一撞的力道,足以讓他當場身亡。


    他再發不出慘叫,一雙眼睛瞪的老大,隻能死死的看著下麵幸運的人,以及……


    同樣被懸掛在穹頂上,那些流幹了血,甚至殘缺不全的兄弟們。


    如果這時候有人敢打開照明設備的話。


    將看到大約三百號人,密密麻麻的掛滿了整個穹頂,搖搖晃晃。


    這是48個小時中,有人忍不住發出聲響的代價。


    而有了新鮮血液的供給,滴答滴答的聲音再次加劇。


    那咀嚼脆骨的聲音似乎也大了許多,透著某種病態的歡喜。


    尚且存活的人們,明知又死了一個兄弟,依舊不敢睜開雙眼。


    他們繼續一動不動,任由那鮮血滴在腳下,滴在頭頂,滴在他們絕望的心間。


    所有人都在等待死亡,等待最終的結局。


    隻不過希望自己是最後一個,哪怕多活一會也是好的。


    三人中,胡九兒年僅十九,正是鮮花爛漫的年紀,如何經曆過這種場麵。


    若非自幼嚴苛的訓練,以及父母那傳奇經曆的熏陶,恐怕她早就嚇的崩潰。


    可隨著鮮血滴落在她的頭頂,隨後滑入她的嘴角。


    這孩子終究忍不住了,身子一軟就要癱下。


    關鍵時候,還是表哥楊釗攙扶了她一把,目光中透著堅定。


    穩住!九兒!一定要穩住!


    你堂堂摸金校尉,怎麽能死在花兒一樣的年紀?


    胡九兒看到表哥溫和的目光,心神總算鎮定幾分。


    可眼眶通紅,想流眼淚卻流不出來。


    整整四十八個小時沒有飲水進食,她已即將油盡燈枯。


    楊釗連歎氣也不敢歎,隻是目光炯炯看著表妹,思索逃生之法。


    忽然,他感到手心一癢,微微轉頭看了過去。


    是陳問天再次拉住了自己的手,在手心快速寫著什麽。


    “姓楊的,這不行!再耽擱下去,我們所有人都要死在這裏。”


    陳問天再沒了那副梟雄本色,滿臉憔悴,死死的看著楊釗。


    他因為是卸嶺力士,家傳的夜眼本事,能看到夜間一切,自然心中承受的恐懼更多。


    雖沒崩潰,此刻也差不多了。


    楊釗見他都快要撐不住了,心中再歎,拉住陳問天的手也寫了起來。


    “那怎麽辦?”


    “被那東西包圍著,不能發出一點聲音,不能亮出一點光芒。你讓我怎麽辦?”


    陳問天似乎有了辦法,反手又在楊釗的手上寫道。


    “那也要跑!不然都要困死在這裏!氧氣都要消耗空了!”


    “媽的,連前殿都沒進去,就死了這麽多人?姓楊的,我淦你娘,你害死我了!”


    楊釗一陣無語。


    你特娘用手寫字還有功夫罵人?


    若非不能開口動手,老子也賞你一個比鬥。


    他擰著眉毛,等待對方繼續在自己手心寫著。


    “我的夜眼,能看到配殿出口處是九宮螭虎鎖,你們搬山摸金能不能打開它?”


    九宮螭虎鎖?


    楊釗一愣。


    所謂九宮螭虎,是漢代傳下來的一種鎖具,由純銅打造出的精巧機關。


    螭虎,商代青銅器上雕刻的妖獸之一。


    後來因為其象征皇權和威嚴,多用於玉璽上的樞紐,或者皇家內庫的看門神獸。


    而九宮螭虎鎖,就是漢代皇陵中用的最多的東西。


    曆年考古活動中,它在地宮中多有發現,起到封鎖棺槨,封閉石門、寶箱等作用。


    這玩意兒聽著懸乎,其實是依據九宮八卦,再根據當地風水情況排列,打造的一種獨特鎖具,隻不過解鎖方式各不相同。


    說白了。


    一共有九九八十一種變化,一旦解錯會徹底壞死,再沒有打開的機會。


    楊釗隻是沒想到,在明代皇陵之中,也用了這個玩意兒。


    再加上此刻包圍他們的神秘東西。


    德陵的修建者,真是耗費心機,謀劃了最頂級的兇陣來防禦整個地宮。


    一時間,楊釗竟有些後悔,後悔讓表妹跟著送命。


    至於打開九宮螭虎鎖?


    無論他和九兒都能做到,因為父輩都曾研究過它的打開方式,也曾在某地見過這種東西。


    隻不過,需要時間!


    “能打開,不過……你什麽意思?我們根本衝不過去。”楊釗在陳問天手中寫道。


    我什麽意思?


    陳問天眼中泛起寒光。


    “當然是要活下去!”


    “楊釗,我讓還剩下的百餘號兄弟,四麵八方的跑,就不信那東西能顧的過來。”


    “你和胡九兒去解九宮螭虎鎖,需要多長時間才能解開?”


    楊釗眼睛狠狠一縮。


    讓所有人亂跑,來爭取我們開鎖的機會,逃離這個配殿?


    陳問天,你未免有些太狠了吧?


    這些人可都是你卸嶺一門的弟子,又或者是南北兩派的盜墓賊。


    一分錢沒給他們,反而讓他們去掩護送死?


    你……


    楊釗還在猶豫。


    “快點,你就說行不行吧!”


    陳問天又寫道:“不行老子就用炸藥!媽的,反正不能再等下去了,大不了一起升天!”


    楊釗痛苦的閉上眼睛,然後睜開,眼中全是掙紮。


    再耽擱下去,要麽這座配殿的氧氣耗盡,要麽眾人被那東西一個個獵殺。


    最終的結局,或許都是一樣。


    他抓著陳問天的手,沉重寫道。


    “老兄,你讓我再考慮考慮!實在不行,就用你這個法子,咱們隻有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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