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國際新城小區。


    傍晚六點多的時候,天色已黑,小區裏亮起萬家燈火。


    蘇家。


    蘇豐穀臉色陰沉,正收拾著行囊衣物,臥室的門敞開。


    他衝著外麵大喊。


    “青禾!記得準備一些黑色的衣服褲子,別給整那些花紅柳綠的裙子,你要敢拿到京都一件,我真給你撕爛扔垃圾桶裏的。”


    “哦……”


    蘇青禾弱弱迴答一聲。


    她正翻箱倒櫃,和老媽一起找著自己的衣服。


    二十出頭的姑娘,正是愛美的年紀,誰會給自己買黑色的衣服和褲子啊。


    蘇青禾翻找半天,全是老爸口中的花紅柳綠,不由一陣氣餒。


    “媽!”


    “為啥非要穿黑衣黑褲去京都啊,就不能穿點正常點的衣服?我穿一身素一點的羽絨服和牛仔褲都不行嘛?”


    “噓……”


    蘇青禾老媽趙雅珍,慌忙去捂閨女的嘴。


    “青禾,你小點聲,沒看你爸從京都迴來之後,就一直失魂落魄。”


    “突然連夜帶著咱們去京都,又讓你準備黑色衣服!傻閨女,你說幹什麽去?”


    蘇青禾頓時瞪大眼睛,一臉震驚。


    “啊!宋將軍他要……”


    女孩說了一句,不敢再說下去。


    宋將軍要離世了嗎?


    十幾天前,就在葉城從江城返迴省城第二天。


    老爹蘇豐穀也從京都迴到江城。


    畢竟,身為一個管理近萬人的軍工廠老總,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不可能一直陪在恩師宋濂身邊。


    尤其,得知宋將軍已救無可救,迴家靜等最後大限。


    這個時間,可能是幾天,可能是十幾天,也可能是一個月。


    沒人知道是多久,蘇豐穀隻能忍著悲痛繼續工作。


    可今天傍晚,突然急匆匆趕迴家中,要老媽和自己收拾衣物,或許會在京都待上很長時間。


    蘇青禾終於知道,他們要去京都參加宋將軍的葬禮。


    女孩再不敢抱怨,埋頭又找了起來。


    趙雅珍見狀歎了口氣,知道最少一個星期內是趕迴不來。


    這種國之重器的逝世,光訃告都要震動半個龍國。


    發訃告、舉辦瞻仰儀式,火化入土,至少要七天時間。


    “青禾,你先找著,實在不行出去買兩身吧,這個時候商場,應該還沒有關門。”


    “我去做飯,吃完飯咱們就出發……”


    見老媽去了廚房,蘇青禾哦了一聲。


    她悄悄摸出手機,不知道要不要給葉城發個訊息。


    從省城迴來後,兩人就恢複聯係。


    葉城不知從哪裏又搞到一部手機,甚至還注冊新的微信號。


    這些日子,兩人時不時聊聊天,讓女孩的等待也不會那麽枯燥。


    可點開葉城的頭像後,蘇青禾又猶豫了。


    她不知道,告訴對方宋將軍即將離世的消息,會不會給他帶來困擾。


    這家夥現在忙的,經常發一個消息過去,兩天也不迴複。


    就連上次省監輻射大案,蘇青禾想問問他怎麽樣了,葉城也沒搭理自己。


    若非後來迴了消息,這姑娘恐怕又得跑去省城看看。


    如果告訴葉城,宋濂老將軍快要離世的消息……


    她不知道,這家夥會不會也要馬上趕赴京都。


    想了半天,終於給葉城發了一句。


    “(??.???)姓葉的,幹嘛呢?”


    果然。


    足足等了十幾分鍾,葉城也沒迴複。


    蘇青禾氣的將電話扔到床上,又開始找翻箱倒櫃。


    誰知,臥室外傳來老爹的聲音。


    “青禾!電視怎麽迴事?怎麽沒信號了?”


    “過來!趕緊給我調一下……”


    蘇青禾知道老爹時刻處於爆發邊緣,隻好趕緊跑到客廳。


    “爸,咱不都要走了嗎,您還看什麽新聞聯播。”


    蘇豐穀有看新聞聯播的習慣。


    隻要在家,七點的時候必然要坐到電視跟前,幾十年雷打不動。


    可今天實在顧不上吧?


    蘇豐穀瞪了閨女一眼。


    “讓你放你就放,廢什麽話!”


    蘇青禾才意識到,老爹可能是在等恩師的訃告。


    他不可能一直跟京都宋家聯係,唯恐驚擾他們悲傷的心情。


    也不敢和那些老戰友們聯係,唯恐聽到令人悲痛的消息。


    隻好打開電視,看看新聞有沒有發出訃告。


    如果有……


    說明宋將軍已經離世。


    如果沒有……


    說明還在等著最後時刻。


    蘇青禾明白,老爹的心情目前極度複雜。


    她不敢廢話,見電視上一團漆黑,趕緊調試起來。


    可惜,或許很久沒有打開電視,愣是調不出任何電視節目。


    女孩嘟嘟囔囔:“可能是欠費了吧……咱家除了你看電視,誰還看這玩意兒。”


    “那就繳費,現在繳,馬上繳,快!我要看新聞聯播!”


    見老爹又要發飆,蘇青禾白他一眼。


    “爸,幾點了啊!營業廳早下班了……這樣吧,我給你投屏好了,咱別喊了行不行呀!”


    她隻好返迴臥室拿上手機,又將藍牙連好,將新聞聯播給老爹投屏過去。


    由於家裏的電視型號比較老,不連藍牙都無法發出聲音。


    等外麵傳來主持人字正腔圓的播報後,蘇青禾才鬆了口氣,繼續找起衣服。


    誰知……


    嗡嗡嗡!


    扔在床上的手機竟然震動起來。


    蘇青禾立刻撿起一看,小臉蛋上露出喜色。


    葉城迴複了!


    這個臭家夥,終於迴複我了。


    她跟做賊一樣,心虛的看看外麵坐著的老爹。


    見老爹正全神貫注的看著電視,悄悄關好自己臥室的門。


    然後又鑽進被窩,將腦袋捂住,滿臉都是笑意。


    切換掉直播後,點開微信。


    每次見到,讓蘇青禾都忍不住笑的頭像跳了出來。


    “沒事,打算開始幹活了。”


    蘇青禾秀眉一皺。


    這口氣,聽著葉城不太高興啊。


    難道,他已經知道宋將軍的事情?


    蘇青禾小心翼翼的迴了條消息。


    “咋了?我感覺你好像不太高興,‘窺探’.jpg。”


    葉城的迴複,讓蘇青禾更是心驚肉跳。


    “的確不太高興,一個認識的人死了,我卻無能為力……”


    蘇青禾緊緊捏住手機,唿吸一度停滯。


    宋老將軍,真的已經離世了嗎。


    她隻好勸慰葉城。


    “別……別難受,人都要走的,幾十年後,我們也會走,所有人都會走!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嗬嗬,我知道!我們都會死。”


    葉城的迴複明顯帶著敷衍,蘇青禾癟了癟嘴,打算讓對方轉移一下注意力。


    “好啦,好啦!別難過了,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哦。”


    “我爸把錢給我轉過來啦,五五分成後足足三千多億哦,哈哈哈……咱們一躍成為江城最有實力的科技公司!”


    果然。


    這條消息一發,葉城立刻迴複。


    “轉過來了?哈哈哈,我屮,蘇老……叔再不轉,我真上門要賬去了!”


    “你敢!( ̄ ̄)看我爸不給你兩拳!”


    “嗬嗬嗬……他捶我我也受著,誰讓他是你爸!”


    蘇青禾看著手機屏幕,甜甜笑了起來。


    果然,對於財迷一樣的葉城來說。


    沒有什麽是錢解決不了的問題。


    這不,立刻情緒就高漲起來。


    她還沒來得及迴複,葉城又發來消息。


    “對了!青禾,你不是說我唱歌難聽,我最近勤學苦練,又練了一首,你聽聽唄?”


    唱歌?


    蘇青禾看到消息渾身一抖。


    還是,不要了吧?


    可不等她拒絕,一條語音消息就發了過來。


    蘇青禾隻好顫抖著點開,祈禱能不能比上次唱的稍微好聽一些。


    誰知……


    點開之後,手機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嗯?


    這是怎麽迴事?


    蘇青禾一臉懵逼,忍不住又點了一次,仍然沒有聲音。


    難道是……


    手機壞了?


    她隻好放大音量,不斷放大,直到放到極限,也依舊沒有聲音傳來。


    就在蘇青禾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


    等等……


    怎麽隱隱約約,聽到客廳傳來葉城的聲音?


    蘇青禾嚇的一把掀開被子,瞬間小腦萎縮。


    我了個去!


    我好想忘記,手機投屏在電視上了!


    甚至,還連著藍牙!


    完了完了!


    剛剛和葉城聊天的所有內容,都被老爹看到了嗎?


    女孩瘋了一樣拉開臥室的門衝了出去。


    但見……


    整個客廳,迴蕩著葉城破鑼嗓子的聲音。


    那是一首最近很流行的歌曲。


    姑娘別哭泣。


    但被葉城愣是給魔改成了……


    【蘇老登你別哭泣】


    “如果有一天我愛上了你的閨女,如果你閨女也愛著我!”


    “老登請你不要放聲哭泣……”


    “我一定不讓她受委屈……”


    “你們能不能不要彩禮……”


    “再給我買輛蘭博基尼……”


    “哈哈哈哈……”


    伴隨著葉城沒心沒肺的狂笑。


    死寂!


    一片死寂!


    蘇青禾聽到歌詞的瞬間傻了。


    老媽趙雅珍也舉著鍋鏟,懵逼的從廚房走出來了。


    兩個女人傻傻的聽著電視上葉城的狂笑,看著蘇豐穀滿臉鐵青的模樣。


    豐穀!


    爸!


    這迴,你不會真的攮死葉城吧?


    蘇豐穀已經氣瘋,氣的小腦腫脹,恨不得砸了麵前電視。


    啊啊啊啊!


    葉城,你小子見天欺負一個核善的老丈人嗎?


    他霍然起身,一把搶過蘇青禾的手機,一個微信電話就打了過去。


    電話一接通,傳來葉城的笑聲。


    “喂?青禾,哈哈,怎麽樣,好不好聽……”


    “葉城!”


    蘇豐穀咬牙切齒的打斷。


    “我老師馬上就要死了,你他媽還有閑心……拿!我!開!涮?”


    轟!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


    終於,傳來葉城一字一句的聲音。


    “放心,蘇叔!”


    “我不會讓他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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