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我不會放棄的,就算青雲宗和香火教合作了,我還是會繼續破壞他們的計劃,哪怕是死,我也會去試一試。”


    冷小仙最後說道,說完,便切斷了聯係。


    蘇牧意識體怔怔的聽著這句熟悉的話語,當初在青雲坊市的時候,冷小仙就是這麽說的。


    而那時候的自己,陷入了糾結之中,心中一邊想和冷小仙一樣,去幫助眾人,去抵抗香火教,去為大眾修士出一份力。


    一邊又在心中擔憂,擔憂自己修為弱小,做不了什麽,擔憂自己不在的時候,身邊的人會出事,擔憂自己會因此而死。


    最後的最後,自己似乎什麽都沒有做,選擇了觀望。


    也就在蘇牧意識陷入迴憶時,果然,站在街上的蘇牧本體,如同當初一樣,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從上帝視角俯瞰而下,蘇牧看著自己,站在街道上,拿著手中的傳音符,怔怔的看了一陣,又迴頭看看一旁的江蓉兒和小青蓮,最終歎息一聲。


    “抱歉,我不是一個人,我還得為她們負責。”


    說完這一聲,蘇牧便看到自己帶著江蓉兒和小青蓮,搬進了陳府,暫居一座院落之中。


    隨後還看到二師兄慕向雲,三師兄鐵頭,還有崔管事等人,陳家的主要成員,全都搬了過來。


    陳家徹底戒嚴,大批護衛裏三層,外三層將整個陳家守護的嚴嚴實實,還開啟了防禦法陣。


    蘇牧知道,這是香火教即將動手了,那時候的自己等人,還有青雲坊市中的大小勢力為了安全,都閉門不出,全體戒嚴。


    時間流逝,夕陽西下,太陽沉入山底,天邊最後一絲光線消散,好似這世間的光明徹底消失,世界墮入黑暗。


    夜色降臨,天地一片黑暗,忽的一陣大風吹來,在空曠的街道上,卷起漫天煙塵。


    街道盡頭處,一支上千人的隊伍,搖搖晃晃走來,他們雙目空洞,眼神麻木,臉色呆滯,好似活死人。


    “往生極樂……往生極樂……”


    令人頭皮發麻的詭異念經聲響起,上千人的誦經聲好似漫天的蜜蜂蒼蠅嗡嗡亂叫,讓人心煩意亂,無比煩躁。


    香火教行動了,堂而皇之,大搖大擺的進入了青雲坊市。


    曾經的一幕重現,蘇牧心神有些顫抖,他怎麽都沒想到,還會再次經曆這一幕,而且是以心魔劫這種方式。


    心魔劫便是為了看清修士的本心,是成道路上最大的一道坎,天道的力量運轉,蘇牧的感知,情緒,心中複雜的情感,各種體會,都被放大了無數倍。


    此刻的他,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切,感觸會比當初更深,內心的掙紮糾結,那種煎熬的情感,也會在心魔的作用下,強烈無數倍。


    蘇牧明白,真正的心魔考驗,來了!


    也就在此時,蘇牧發現,他恢複了行動能力。


    他可以動了,意識可以操控身體了,不再是以一個第三者的視角去看這一切,而是融入了曾經的自己身軀之中。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事情,他都可以去改變,去參與。


    可蘇牧臉上並沒有開心,因為能動,就意味著到了他要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是如曾經那般,堅持自己沒錯,順其自然,不管不問?


    還是承認曾經的自己錯了,改變行事軌跡,重新來過?


    若是堅持原來的處理方式,便是堅持本心,堅定道心,可若那是對的,又怎會出現心魔?


    但若是不對,便意味著蘇牧需要以自斬心魔的方式渡劫,如此才能成功突破元嬰。


    但自斬心魔,難啊!


    長歎一聲,蘇牧心中千般思緒,糾結不已,就在他這般沉思之時,心魔劫中的景象,卻依舊在繼續。


    很快,曾經的一幕幕便再次發生。


    夜幕下,香火教的隊伍緩緩前行,數千人的隊伍在街道上發出巨大的動靜,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街道兩側的房屋打開,有不明所以的修士走出家門查看,疑惑的看著這支龐大的隊伍,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更有實力不錯的修士,大膽上前嗬斥,“喂,你們是什麽人?幹什麽的?”


    香火教的隊伍,頃刻便將其圍繞了起來,有人開口:“世間苦難,我主慈悲,願教化世人,皈依我教,洗滌心靈,散去一身罪惡,得神明賜福,可享長生,你,可願皈依我教?”


    “我去你娘的,什麽亂七八糟的,說人話。”那修士不滿的罵道。


    “頑劣之徒,對神明不敬,當入拔舌地獄,贖去罪惡!”香火教的人搖了搖頭,當先之人淡漠開口。


    立即便有一群香火教的衝了上去,對那修士進行“責罰”,那修士想要反抗,然而雙拳難敵四手,很快便被製服。


    他被按在地上,大喊大叫的掙紮怒罵著,領頭之人卻是走上前去,直接用匕首,割下了他的舌頭,隨後,一刀將其斬殺。


    如此一幕,當即嚇得不少觀望的人失聲驚唿,他們的驚唿,也很快引起了香火教眾人的注意。


    蘇牧也隨之從沉思中驚醒,他此刻站在屋簷之上,目之所及,能夠清晰的看到街道上的景象。


    看到香火教那些人,對底層修士肆意屠殺,蘇牧怔住了,眼神再一次迷茫了。


    出手還是不出手?


    蘇牧雙拳緊握,看著,聽著,胸腔起伏,狠狠的咬著牙,垂在身側的手掌,緩緩捏緊成拳頭,又鬆開,又捏緊,又鬆開。


    蘇牧在猶豫,在糾結,如同曾經一般的猶豫糾結。


    出手的話,以他現在煉氣期的修為,必然會死,而心魔劫中的死去,並非幻象,現實中的他,也會一同死去,這便是心魔劫的恐怖之處。


    可如果不出手,蘇牧百分百肯定,這心魔劫必然失敗,他道心有缺,又如何突破元嬰境?


    曾經的蘇牧最終沒有出手,他害怕死亡,害怕自己死後,江蓉兒,小青蓮等人無人照顧,在家人和救世之間,蘇牧選擇了家人。


    他認為自己沒錯,麵對無法抵抗的敵人,衝上去,隻為心中的仁善之舉,那是愚蠢,白白斷送自己的性命。


    可人是複雜的,他到底隻是個有血有肉的俗人,眼睜睜看著那麽多人在自己麵前死去,倒下在血泊之中,他心中依舊難受,自責,愧疚。


    他會懷疑,覺得自己就是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覺得自己沒有大丈夫的豪情,覺得自己麵對強勢的敵人時,不敢去奮鬥,抗爭,這是他心底最深處的懦弱。


    尤其是後來,看到那光頭持刀大漢,禦劍醉酒老者,儒雅書生,白麵僧人,他們一個個出場,他們明知必死,可依舊出手救人。


    也許他們改變不了什麽,也許他們這麽做,最終的結果也不會有所變化,但他們還是來了,還是做了。


    他們心中的那股氣,心中的那股正義,那股熱血,讓他們動手了。


    他們什麽都不求,隻求,無愧於心!


    那時候的蘇牧,心中滿是敬佩,甚至還有一絲羨慕,希望自己也能如同他們一般,將生死置之度外。


    現在想想,或許心魔就是那時候誕生的,蘇牧敬佩羨慕,說明他覺得他們做的是對的,可自己卻沒有如同他們一般,這就說明,蘇牧覺得自己錯了。


    這,便是蘇牧的心魔。


    思緒飄遠,下方的殺戮卻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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