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告白使得表哥落荒而逃,九珠便知道了表哥的意思。


    如今可不能再把表哥拿出來當借口。


    剛才九珠說話時稍停頓了一瞬,陸永庭臉色就起了異樣。


    他問:“你心裏是不是有人了?”


    九珠怔愣了一瞬,點頭道:“是呀。”


    清脆的迴答讓陸永庭神色陡然一變,他緘默許久,抬眸看著九珠,漆黑的眼眸中多了些迫人的力度。


    他沉聲道:“江九珠,以前你愛慕誰我管不著,但今日你已知陛下為你我賜婚。從現在起,你心裏便隻能愛慕我這個男人。”


    陸永庭灼灼的目光讓九珠不敢直視。


    他說的這叫什麽話?


    還要不要臉?


    害不害臊?


    九珠不由問道:“你大老遠從汴京跑到靈州告訴我這件事,不是來和我商量辦法的嗎?”


    陸永庭陰著臉,問:“你倒說說看,有什麽辦法?”


    九珠偏著腦袋,思忖片刻,低聲道:“就不能去找陛下收迴聖旨嘛?”


    陸永庭心裏空落落的,冷聲輕笑道:“抗旨是死罪,隻要你不怕死,估且可以去試一試。”


    九珠抬頭微蹙起眉覷了陸永庭一眼。


    她知道自己有些異想天開。


    這世間人哪有不怕死的?


    何況她隻是一個區區弱小女子。


    好不甘心。


    陛下抽什麽瘋?亂點什麽鴛鴦譜?


    為什麽會是陸永庭呢?


    嘖嘖嘖……


    他那麽兇,年紀又大,脾氣又不好,還是個鰥夫……


    此時陸永庭隻知道九珠的眼神似乎有些嫌棄的意味,但不知九珠在心裏把他編排個透底。


    江九珠是個膽慫,嘴不慫的人。


    她冷不丁想起一事。


    於是不怕死的問道:“陸公子,就不怕我變成第二個沈喬?”


    此話一出,陸永庭霎時寒了臉。


    九珠再蠢此時也能知道陸永庭生氣了。她有些小怕,還有些後悔。畢竟戳人痛處的事情她不經常做。


    她忍著心慌解釋道:“你別誤會,我隻是想問你,如果當初你信了我的話,知道沈喬心裏有了他人,你還會執意要娶她嗎?”


    陸永庭默立著,微眯著眼睛盯著她。


    好一會,挑眉冷笑道:“我若說不會,那你是不是也要我不娶你。”


    九珠抿唇,緩緩把目光偏至一旁。


    見江九珠心虛與緘默的模樣,已經能說明一切。


    陸永庭咬了咬牙,努力緩著情緒。


    “嗬……”


    陸永庭突然哼笑嘲諷道:“江九珠,抗旨是死罪,你自己不敢,卻要我抗旨不娶你,要我去死。你可真是好良心!好算盤!”


    這赤裸裸的嘲諷,九珠豈會聽不明白。


    她隻是抱著僥幸之心問的,她想著陸永庭是陛下的親侄兒,若他死活不娶,陛下應該會收迴旨意的。可是她忘了,陛下和陸永庭也是君臣。


    九珠從早上到現在一點東西都沒吃,又知道了如此糟心的事情,有些心煩意亂。


    她置氣道:“誰說我不敢?”


    “等我迴汴京去 ,就和祖父一同進宮求陛下讓他收迴旨意。”


    “哪有強按人頭成親的?這叫什麽事?”


    “陸公子,你且迴去,這事交給我。”


    陸永庭不甚在意,他不信江九珠能掀得起什麽風浪來。皇伯伯的君無戲言可不會在她身上有特例。


    “你何時迴京?”陸永庭問。


    “……要等表哥參加秋闈後……大概八月底。”九珠道,怎麽你等不得了?”就想要她馬上死不成。


    “是等不得了。”陸永庭笑得意味不明。


    “等不得,那也得等著。”九珠沒好氣的道,“心裏吃不了熱豆腐。”


    陸永庭一怔,竟然哈哈哈的朗聲笑起。


    九珠懵了一瞬,心裏更惱了。


    “陸公子,請把劍還我?那是我防身用的。”九珠想起正事。


    “不還。”


    九珠威脅,“那我就去告訴陳毅叔!”


    陸永庭唇間一揚,道:“師父可不會管我們未婚夫妻之間的事!”


    九珠蹙眉,“未婚夫妻”這四個字聽起來尤為詭異。


    她麵色不虞,覷了陸永庭一眼,轉身朝自己的馬走去。


    最後她因為肚子太餓沒去軍營找陳毅叔而是騎馬迴了家。


    陸永庭厚臉皮非跟著她一道走,而且非得和她齊驅並駕。


    她不爽的嗔了陸永庭好幾眼。


    豈料他毫不在意,反而笑得漫不經心。


    “今日我如約來見你了,今晚可不準再來我屋。”九珠提醒。


    想到那門窗上掛滿的鈴鐺,陸永庭不禁低笑。


    “我還以為你故意不來,就喜歡我半夜三更去找你呢!”


    九珠臉熱,“下作!”


    迴到家,孔嬤嬤為九珠留了午飯。


    飯菜有些冷,孔嬤嬤打算熱一熱,可饑腸轆轆的九珠等不及,直接端起大碗往嘴裏扒拉著飯菜。


    孔嬤嬤陪九珠在廚房裏坐著。詢問她這一上午去了哪裏?


    九珠忙著填肚子,隨便扯了一句去城外跑馬的謊話打發了孔嬤嬤。


    吃飽飯,腦袋可以轉了。


    現在來想,陸永庭說陛下賜婚的事……她有些不信。


    俗話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不能隻聽陸永庭說什麽是什麽。


    大老遠跑來靈州什麽都不為,就為了告訴她這件事,有這個必要?


    九珠揣測陸永庭的動機不會這麽純。


    她打算寫信給祖父求證。


    雖然這事再等一個半月她迴汴京就可以知道,但她不願。


    若賜婚是假的,那就阿彌陀佛,陸永庭是個無恥小人。


    若賜婚是真的……陛下是最不靠譜的紅娘。


    抗旨是去死!


    嫁給陸永庭就死不了!


    夜裏,九珠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時冷不丁的想起一事。


    不,不是事,是夢。


    她曾經做過一個夢。


    夢到她穿著新娘的婚服在逃命似的跑。


    一直在找出口。


    夢中的場景好像是在尚書府,可府裏一個人也沒有。


    是自己的家,可卻始終找不到門在何處。


    後來終於找到大門。


    正要去打開時,一個男人先破門而入了。


    那人是陸永庭……


    他著紅色喜服趨步朝自己走來,對她又拖又抱弄出大門。


    在他要把自己塞入八抬大轎的時候夢醒了。


    有人說夢裏的場景有時候預示著將來要發生的事。


    若真如此……


    不會的,不會的。


    噩夢不會成真的。


    九珠心煩,掀被蓋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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