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珠端著湯往客房去。


    房間門是關著的,她騰不出手來開門。


    “我要進來了!”九珠揚聲喊了一遍,踢門而入。


    她環顧一周,不見阿平,本該躺在床上的陸永庭也不見。


    正當她疑惑之時,陸永庭臉色不悅的從屏風後麵緩慢的走了出來。


    “原來陸公子在啊,我還正疑惑人都去哪兒了。“九珠順口一問,“你在屏風後麵做什麽?”


    陸永庭心裏不爽,這次又是尿到一半,人闖進來了,真不想理會這個丫頭。


    九珠奇怪,他是在生氣嗎?


    不對不對,應該是受傷心情不好,所以臭臉。


    不可和生病的人計較,九珠把湯盆端上桌子,招唿道:“陸公子,該用午飯了。”


    陸永庭緩慢走到桌邊落坐。


    九珠掀開蓋子,因為事先見湯過裏麵的東西,所以心裏有所準備。可陸永庭就不同了,聞到氣味時臉色突變,反胃的捂住嘴。


    九珠暗道:“嬤嬤,看你做的大補湯,又遭嫌棄了。”


    陸永庭熏得低頭幹咳了幾聲,扯得他傷口疼。吃力的問:“這是什麽?”


    “哦。”九珠隆重介紹道,“這是孔嬤嬤耗時一個半時辰熬製的大補“心肝湯”。”


    不知是被湯的氣味嚇到還是被名字嚇到。


    陸永庭眉頭微蹙,眼神裏透著一絲嫌棄,驚訝問:“什麽湯?”


    九珠測掌指著湯介紹起來。


    “這是心肝寶貝湯,簡稱心肝湯。”她開始鬼話連篇胡謅道,“陸公子現在病著,嬤嬤得把你當心肝寶貝一樣疼著,所以特意做了她拿手的心肝湯給你嚐嚐。”


    陸永庭剛才是被湯的氣味弄得反胃,現在他是被江九珠的話惡心到。


    九珠二話不說立馬拿小碗把湯盆裏的湯盛出來,恭敬的放到陸永庭麵前。


    一碗湯能惡心他兩次,決不能再被惡心第三次。


    陸永庭堅決道:“我不吃。”


    “為什麽?”九珠訝異。


    “我吃不下。”


    九珠以為陸永庭是生著病沒什麽胃口:“不吃東西,病怎麽會好呢。”九珠哄道,“吃些吧,聽話!”


    被一個孩子哄著,陸永庭霎時不舒服起來,這丫頭是不是有病,把他當孩子呢。


    “不吃,端下去。”陸永庭板著臉。


    九珠好言勸了幾次。


    陸永庭樣子嚴肅:“請你把湯端下去吧,我要休息。”


    既然軟的不聽,那就聽硬的。


    九珠嘲諷:“好大的大少爺脾氣,你把我當丫鬟使呢!”


    九珠態度轉變得太快,陸永庭驚訝。


    九珠侃侃道:“我知道,你在汴京當慣了少爺,來到我們靈州這個苦地方,定是千萬般嫌棄,可你也不能糟蹋嬤嬤的一片苦心啊!”


    “你為了我們在前線和匈奴激戰受傷,我們很感激又很心疼,為了讓你快些好起來,在吃的上麵從不敢怠慢,孔嬤嬤更是連下蛋的老母雞都殺了給你補身體。”


    “你還耍起大少爺脾氣了,嫌這不好吃,嫌那不好吃,太傷人了吧。”


    麵對九珠不實的指責,陸永庭趕忙解釋:“我沒有,從來沒有那個意思,我隻是吃不下而已,江九珠,你不要胡亂揣測。”


    “解釋就是掩飾。”九珠裝出憤憤的樣子,“你分明就是從心底瞧不起我們。”


    陸永庭語氣虛弱:“我從未瞧不起任何人,江九珠你閉嘴!”


    “大少爺,都是我們的錯。”九珠變本加厲,“既然你不喜歡,我這就讓孔嬤嬤去外麵買來給你吃。”


    陸永庭捂著胸口,被氣得傷口疼。


    九珠視而不見,動手把碗中的湯利落的倒迴湯盆,動作粗魯,故意把碗和勺子弄得脆響。


    “……放下吧,放下吧……我吃。”


    九珠心裏壞笑,把剛端起來的湯又放了迴去,接著盛上一碗遞過去:“公子,請喝湯。”


    虎落平陽被犬欺,陸永庭想不到自己竟然被一個丫頭拿捏住了,心裏暗暗鄙視著自己。


    “這是什麽湯?”陸永庭又問了一遍,還認真提醒,“你給我好好說話。”


    “這是裏麵有雞肝,雞心和枸杞。所以是心肝湯沒錯啊。”九珠補充,“這湯大補,正適合你這種虛弱著的人吃。”


    陸永庭剜了一眼江九珠,終隻能忍著反胃把湯吃下去。


    為了不讓江九珠再有說辭,他連吃了兩碗。


    九珠見好就收,不能一次把人逼狠了,得留些餘地才是。


    九珠忍著得意收拾好東西下去,出門轉身便見阿平立在那裏,不知來了多長時間。


    隻見阿平朝她豎起拇指一臉佩服。


    戰爭打了兩個月,開始的時候打得猝不及防,結束時也快得讓人意想不到。


    這場戰役,大梁勝。


    那是陸永庭在江府養傷的第八天,好消息傳來,舉城歡慶。


    靈州城的煙花爆竹都賣脫銷了。


    那夜的靈州比過年還熱鬧,滿城的煙花一直到後半夜才消停。


    第二天開始飄起雪花。


    靈州的冬天來得早,遇雪而綻的九珠花如往年一樣開得極好。


    陳毅將軍踏雪而來,特地在郊外折了一支來看望徒兒。


    陸永庭被刺得那劍差一寸就到心髒,可算是極其兇險。


    他的臉還是毫無血色,得慢慢休養。


    “師父,這是什麽花,我從未見過。”陸永庭把玩著手中的花。


    陳毅道:“這花名叫“九珠花”,是我們靈州城的城花,隻在冬天下雪的時候才開。”


    “……不會和這府中的江九珠同名吧?”陸永庭驚訝。


    “正是。”陳毅笑道:“九珠那丫頭是冬天生的,那年我們聚在一起為她取名,想了好多名字,最後才定下的九珠。”


    “這麽草率!”陸永庭不得不歎一句。


    陳毅用笑聲掩飾尷尬,那時取名確實有些草率,都是些粗漢,能想出什麽好名字,但也比叫金珠銀珠珍珠要好聽得多吧。


    說曹操曹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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