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是後宅沒什麽見識的婦人,她能想到的惡毒手段無非就是那幾個。


    其一,就是散播惡意謠言敗壞薑蘊儀的名聲,李氏找來了家裏的幾名小廝,還把她那個不成器隻會喝酒鬧事的娘家哥哥也叫來了,給了他們一筆銀子後,就讓他們去大街小巷散播薑蘊儀不敬長輩目無尊長,處事囂張跋扈的言論。


    小廝拿了銀子,高高興興的就出門了;


    李氏母女滿心歡喜,做著白日夢,想象著喬家聽到謠言後大怒,退了和薑蘊儀的親事,屆時她再伺機美言幾句,將女兒推到人前,盡力玉成女兒和喬公子的好事。


    若是成了,那她可就是喬閣老的親家,到時候水漲船高,看整個上京城還有誰敢瞧不起她。


    可李氏的心願落了空,那群小廝出門不到半個時辰,就個個灰頭土臉鼻青臉腫的迴來,至於李氏的哥哥,直接讓人拔掉了舌頭,滿嘴是血的丟在了他們家門口。


    李氏嚇得半條魂都沒了,忙問小廝是怎麽迴事。


    據出門的小廝交代,他們按照李氏的吩咐,在茶館酒肆之處,和生人大肆交談,可還沒來得及將薑蘊儀不敬長輩的話說出來,就迎麵而來一群黑衣人,將他們一頓毒打。


    至於李氏的哥哥,平時沒少為非作歹,身上本就有兩條人命官司,見狀以為是薑蘊儀那邊派來的人,當即就大聲怒罵了起來,言辭不堪入耳,就導致對方直接將他的舌頭給拔了。


    李氏平時再猖狂充其量也就是窩裏橫,哪裏見過這陣仗,當即是嚇得腿軟了、話也說不清楚了。


    當晚,薑家叔父迴來,不待李氏訴苦,頓時一個巴掌扇在了李氏臉上,“你,你這是得罪了什麽貴人啊,你可別把我們一家老小給害死!”


    原來,今日傍晚,薑叔父在官署的事務忙完,準備下值迴家,卻被頂頭上司叫了去,說了些高深莫測的話,還讓他管教好家中妻女,切莫口出狂言引火燒身。


    薑叔父一頭霧水,上司看他平時也算勤勤懇懇,幹脆把話說的更明白了點。


    直白點說,就是你家夫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怎麽著,居然敢去找喬家少夫人的麻煩;那薑姑娘雖說和你們沾點親,可那都除了五服了,就別在那有事沒事擺什麽長輩架子壓人,不夠惹人笑話的。


    薑叔父小心謹慎了一輩子,沒成想因為這種事在同僚之間鬧了個大笑話,當即臊得臉都紅了。


    李氏在家作威作福慣了,忽地被丈夫這麽一打,哪裏肯依,當即倒在地上撒潑打滾起來。


    薑叔父氣得臉色鐵青,“你要是再不知好歹,我立刻就休了你!”


    李氏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了,“你敢!你要是敢休了我,我天天去你官署鬧,你這頂烏紗帽也別想要!”


    薑叔父臉色一沉,眸中戾氣乍現,“那你也得有那個命去鬧!”


    “我警告你,給我老實點,否則,別怪我不念昔日情分!”


    “天子腳下,多得是達官顯貴,捏死你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李氏被唬得愣在原地,薑叔父則揮袖離開。


    末了,還道:“還有,你給我記住了,別再去找蘊儀丫頭的麻煩,也別想著去打秋風,你從沒盡過一日嬸母的責任,如今有哪來的臉去倚老賣老,我都替你臊得慌!”


    ……


    薑蘊儀知道李氏不會善罷甘休,都做好準備迎戰了,結果等來等去,直到婚期臨近,一直都是杳無音訊。


    不對啊,這不是李氏的行事作風。


    還是夏荷打聽了一番,“姑娘,您別操心了,那李氏娘家哥哥被人拔了舌頭,沒了半條命,李氏本人也被薑二爺好聲訓誡了一番,現如今已被送去城外寺院清修了,沒法再來尋您的不是。”


    薑蘊儀心裏疑惑,怎麽會這麽巧?


    李氏娘家哥哥不老實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麽會在這個時候被人拔了舌頭?


    夏荷:“不會是喬公子幹的吧?”


    薑蘊儀也覺得八九不離十。


    夏荷:“不管是誰,反正是替姑娘解決了心腹大患,您就安心吧。”


    忽有小廝來報,說薑家其他幾位夫人又登門了,說是要和薑蘊儀核對一些禮品單子以及婚事細節。


    薑蘊儀就將幾位伯母嬸母迎了進來。


    除了李氏,薑家其他幾位夫人都還是正常的;


    “蘊儀啊,等真的嫁過去,你說話形行事可要仔細些,喬家不比咱們,深宅大院隻怕規矩講究眾多,千萬別做錯了事惹得對方不喜。”


    要說這也是長輩該說的話,沒什麽出格的。


    但薑蘊儀每當看到伯母嬸母見到喬家來人就格外殷切小心的樣子,心裏就有點不是滋味。


    人見到身份地位比自己高的,自然而然的會生出敬畏之心,這也是人之常情。


    可她不想家裏人為了自己而太過卑躬屈膝,就像兩個伯母,喬家那邊一來人,就要緊張半天。


    兩家真成了親家,那剩下的半輩子不可能不打交道。


    薑蘊儀不希望自家人軟了骨頭讓人看不起。


    她為此特意提醒了一番伯母們,可幾個伯母都是出身小門小戶,見識和眼界就在那,乍一聽到閣老首輔的名聲,實在很難平常心待之。


    最後還是幾個伯父定了章法,論身份地位他們比不得喬家,可這門親事是兩家自願結成,不是他們非要高攀。


    所以,他們大可挺直腰板,不卑不亢,不必凡事畏畏縮縮小家子氣讓人看不起。


    薑蘊儀這才放下心。


    雖然是這些伯父叔父都是旁支,血緣關係並不親近,但畢竟都是姓薑,既然都還是薑家人,那就是打斷骨頭連著筋,永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誰也別想獨善其身。


    所以,她也希望伯父們能好,各方麵都好,如此這也是她的光彩。


    就這樣,鹹寧十一年三月初八,


    喬薑江家結秦晉之好。


    當暮春時節,


    桃花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自此,家中三個兒女各有歸處,喬允和喬夫人的一顆心算是徹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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