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和陳氏都不是什麽柔情似水的性子,相反,兩人都是雷厲風行、行事果決,脾氣一點就炸的那種。


    在喬嫚麵前溫柔隨和,那是對小侄女的慈愛使然,但遇到自己看不慣的人和事,兩人誰的麵子都不會給。


    喬嫚本來以為二嬸這話就夠勇了,結果接下來三嬸陳氏的幾句就更是炸裂。


    “寧家這兒子是不是哪裏不正常,咱們嬌嬌這麽天仙似的美人嫁給他,他居然還不願意搭理?”


    “我就說啊,那幫高高在上的男人是真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但國家長治久安,卻也是他們的功勞,果然呐,凡事沒有十全十美的。”


    呂氏便又品味起侄女剛才的後半句話,“侯爺和你賠罪,你可不許太沒骨氣,輕易就饒了他。”


    喬嫚目瞪口呆。


    二嬸真神了,她就那麽一句話,居然真就全猜出來了?


    “當,當然,二嬸放心。”


    陳氏會心一笑,“能意識到自己的錯,就還有救;嬌嬌費心調教調教吧。”


    喬嫚摸了摸鼻尖,想到謝淑怡說她妻綱不振,就虛心向兩位把二叔三叔管得死死地嬸嬸請教道:“怎麽調教啊?我不會。”


    呂氏無奈歎氣,“嬌嬌啊,也得虧是寧府後院沒有別的女人,否則你這性子不得被啃得骨頭渣都不剩。”


    喬嫚:……


    被鄙視了但這說得好像是實話。


    她無言反駁。


    閨房中調養男人的法子,不好當著下人的麵明說,呂氏和陳氏先後湊到喬嫚各自低語了一陣。


    把喬嫚的一張俏臉說得粉粉嫩嫩,泛起了一層薄薄的紅暈。


    呂氏:“該強硬的時候你也要強硬,我知你是個軟和脾氣,不喜與人爭執;又好麵子,有些話,藏在心裏不好意思宣之於口。”


    “可你若什麽都自己吞咽,那吃虧必定是你自己。且拿出你跟你二哥撒潑打滾的本事去治治你家的侯爺。”


    喬嫚托著腮,“那能一樣嗎,我跟二哥是親兄妹,什麽話都能說;可我和寧祈……”


    陳氏:“都結婚三年了,你難道還沒把他當自己人呢?”


    喬嫚一怔。


    呂氏歎了聲氣,“不怪她,夫妻之間又不是她一個人的事,再說了,姑爺若是冷漠疏離,她一個小姑娘敢往前湊嗎?”


    就是說嘛。


    喬嫚委屈巴巴的附和點頭。


    陳氏有些無語,扶額歎息,“你但凡不是我侄女,我都想罵你一頓,忒沒出息了!”


    “男人哪有幾個不裝的,你別管他是溫潤如玉,還是冷若冰霜,但私下夫妻倆在一起,不都是那迴事嘛。 ”


    兩個嬸娘對自家貌美如花的小侄女卻搞不定自己夫君這事是十分的恨鐵不成鋼。


    於是一整天啥也沒幹,淨在那傾囊相授自己所謂的“禦夫之術”了。


    喬嫚聽個半天,越聽越糊塗,喬夫人也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你倆能不能一個個說,你一言他一語,說得驢唇不對馬嘴,也不怕嬌嬌學雜了。”


    喬嫚昏昏欲睡,“我已經混亂了,嬸娘你們坐,我迴屋睡一會。”


    陳氏:“這丫頭,怎麽一點也不上心啊。”


    喬夫人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她之前上了不少心,如今風水輪流轉,該上心的人早就換了。”


    這話中的意思可謂相當明顯了。


    呂氏樂不可支的笑道:“得,那咱們就別瞎操心了。”


    喬夫人意味深長道:“昨晚還有人半夜翻牆而來呢。”


    呂氏和陳氏瞪大了眼。


    片刻後,又不約而同的笑了。


    頭一個晚上就這麽迫不及待,能讓素來沉穩自持的人變得如此不矜持不沉穩,除了情之所係,還能是什麽。


    ……


    晚間


    喬嫚盥洗後,早早地上了榻。


    不一會,窗邊熟悉的動靜再次響起,喬嫚估算好時間,悠悠然睜開眼,果真又看到了昨日偷偷來的人。


    “侯爺這是打算每日都夜半來訪?”


    寧祈也沒在意妻子的揶揄,“不想知道你二哥的事了?”


    喬嫚鼓了鼓臉頰。


    “你威脅我?”


    男人笑了一聲,坐在床邊低下頭親了親她表情豐富多彩的小臉蛋,“在下不敢。”


    喬嫚板著臉,“那就快說!”


    吊人胃口真的很討厭。


    寧祈低頭看眼自己,又意有所指般瞥了眼床榻的另一側,“故事很長。”


    喬嫚一眼看出他的小心思,絲毫不留情麵道:“那就長話短說。”


    男人卻沒有再客氣的意思,站起身自顧自的解了腰封脫了外袍,然後掀開被子一角直接鑽了進去。


    那動作行雲流水得讓喬嫚眼都直了,等反應過來那人已經安穩躺下,甚至一隻手臂已經強行的橫在了她的腰間。


    喬嫚深吸一口氣,“現在滿意了,滿意了就快點說,再故弄玄虛當心我撓你!”


    寧祈嘶了一聲,“我以前怎麽沒發覺你還有悍婦的潛質?”


    喬嫚冷笑了聲,纖細白嫩的手指悄無聲的就滑到了男人側臉的耳尖,“那要不要,你再切身領會一下?”


    寧祈嘴角一僵,“那,那就先不用了。”


    “我們先說正事。”


    喬嫚:“我二哥到底怎麽了,你快告訴我。”


    寧祈:“濟州督撫裴時安是我一位故交,他前幾日給我來了封書信,說有位年輕的姑娘告上府衙,說自己的未婚夫君失蹤多時,唯恐遭了賊人迫害,求府衙派人查詢。”


    喬嫚一事沒太明白,“這和我二哥有什麽關係?”


    寧祈看了過來,“那姑娘要找的人,名焦羽。”


    喬嫚依舊不解。


    寧祈:“你二哥在濟州那段日子,經常以焦羽之名行走在外,行俠仗義,鋤奸懲惡。”


    喬嫚頓時腦中一片空白,她覺得寧祈說得每個字她都能聽明白,可放在一起的那個意思卻讓她接受無能。


    “你,你的意思是,我二哥在外麵……和別人私定了終身?”


    寧祈目光低垂,欲言又止,似是有難言之隱。


    喬嫚正了神色,“還有什麽?你不許瞞著我,快說。”


    “若真是私定終身倒也罷了,但那姑娘似乎並不知你二哥的真實姓名,更不知他的真實身份。”


    要是真兩情相悅私定終身,那姑娘怎麽可能不知道喬昱的真名。


    如今這般,裏頭不知有多少隱情。


    喬嫚:“然後呢,府衙可受理了這事?”


    “有人失蹤,自是要受理;可稍一探查便也能查到,濟州根本沒有焦羽這個人。”


    “裴時安便讓暗衛四處探聽,這才發現所謂的焦羽竟是京城喬家的二公子喬昱。”


    喬嫚在話本上看過很多類似的故事,但當它發生在自己身邊,還是覺得接受無能。


    “那姑娘是誰啊?出身哪家?”


    寧祈:“此人不是什麽世家女,隻是濟州地界一個叫程家村地方的普通農女,父親是當地的秀才,在村裏做私塾先生。”


    喬嫚愣了愣。


    她二哥這是要上天?


    消化了半晌,她想到了什麽,“這事還有別人知道嗎?”


    寧祈如實道:“我昨晚將此事告知了大哥,至於嶽父那邊……尚不敢說。”


    所以這人昨天吊她胃口、然後再轉頭去告訴了大哥?


    喬嫚還是覺得難以相信,


    “那,那你說那女子稱我二哥是她的未婚夫婿,這,這是什麽意思?”


    寧祈瞥了她一眼,“有兩種可能。”


    “第一,是那姑娘說謊欺騙;其二,是二哥有意隱瞞,他瞞了我們,也瞞了人家姑娘。”


    這措辭應當是委婉了許多,如果真是喬昱的問題,可不僅是一個瞞字就能自圓其說的。


    喬嫚:“……那估計應該是第二種。”


    寧祈有些意外,“你不信你二哥?”


    喬嫚搖頭:“我二哥身上早就有些奇怪了,母親給他相看婚事,他都是一律拒絕誰都不要,問他原因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有一次他過府看我,我也問了他這事,可不管我怎麽威逼利誘撒潑耍賴,他硬是一個字都沒透漏,嘴巴嚴得不得了。”


    寧祈若有所思,良久後,忽然出聲問道:“你覺得若一切如我們猜測那般,嶽父那邊有幾分的可能會點頭?”


    喬嫚默然迴眸望著他,眼神不言而喻。


    寧祈抱緊了懷中的妻子,輕輕歎了聲氣,“看來二哥要吃些苦頭了。”


    如果喬昱不是認真的,沒必要因為一樁連露水煙緣都不算的意外而對喬夫人安排的婚嫁一事一拖再拖;


    可若他真動了心,又為何那姑娘也刻意隱瞞;


    再有,喬家百年氏族,權傾當朝,如何能接受一個鄉野村姑作兒媳?


    權臣之家的姻親,可從來不是兩家永結秦晉之好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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