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段乘鳶伸長著脖子,做出一副傾聽狀,故意唧唧叫道:你剛剛在說什麽,我沒聽到。


    不同於之前在她沒睡醒之時地告白,這一次段乘鳶是聽清楚了的。


    但是她覺得自己沒有準備好,都是老夫老妻了,可是感情卻是越來越濃厚,貪戀著與對方身體接觸的愉快,彼此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是恩賜。


    齊白寵溺的看著小鳥,張開雙翅擁抱了對方。


    唿吸著對方的氣息。


    這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以前的世界,從帝企鵝到北極熊,即便是沒有記憶,但一看到段乘鳶的瞬間,就開始心動了。


    她身上的氣息,一舉一動,都在深深吸引著齊白,所以他在追逐著段乘鳶的腳步。


    是的,齊白是這樣以為的。


    他從未有這樣一個瞬間,感謝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沒有了車禍,說不定他就錯過他的阿鳶小寶貝了。


    此時此刻,人類的思想與本能占上風。


    齊白保證現在的他是非常清醒的,連續幾個世界的記憶占比確實龐大,可是消化完了之後,所剩餘的感受也隻是愉悅了。


    他在為彼此的重逢而愉悅而歡喜。


    雪地中,齊白貼著段乘鳶的耳朵,用著堅定的語氣,緩慢而又深情地說:“我喜歡你,段乘鳶。”


    這一次,他說出口的是全名。


    一陣微風襲來,卷起點點雪花,糊了兩隻小肥啾一臉,段乘鳶下意識抖動了腦袋,覺得今天的風好冷呀,但是身體是暖暖的。


    “唧唧……”冷風讓兩隻小肥啾又靠近了些許,段乘鳶心中跟放煙花一樣,一朵又一朵燦爛漂亮的花花綻開。


    她注意到了,這一次齊白叫了自己全名,不是他自己取的那個甜的膩歪的小名。


    這說明,齊白是清醒的。


    段乘鳶在這邊出神,旁邊的齊白卻是在盯著那兩個融化了的雪人,心中在一秒一秒的數著數。


    反應呢?


    被告白的反應呢?


    齊白心裏有點小糾結,也有點期待。


    迴憶過往,段乘鳶很多對自己的表白都帶著一種哄孩子的意味,所以齊白絕對不承認那是表白的,他也需要一次鄭重的認真的表白。


    “唧唧……”阿鳶小寶貝……


    段乘鳶笑嗬嗬的應答:怎麽啦?


    “唧唧。”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當然有啊。”段乘鳶的喙輕掃著齊白的羽毛,她鬆開了齊白的懷抱,往後跳了一步。


    “我知道的,你喜歡我,你喜歡我喜歡的不得了。”


    齊白有些不好意思。


    就算是實話也不能這麽說出來呀。


    段乘鳶眸中滿是笑意,不知道什麽時候雪又開始飄下來了,或許是樹上的白雪被風吹了下來,兩隻小肥啾身上很快就粘了許多雪。


    雪化成水,融進羽毛,冷冰冰的,不舒服。


    但也無法阻擋兩隻小肥啾心中的歡喜之情。


    “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不是朋友親人之間的那種喜歡,是想和你長相廝守的喜歡。”


    段乘鳶也在認真的告白著。


    或許這樣的機會以後不多了。


    她問了齊白一個問題:“齊白,假如我們以後不斷循環小世界了怎麽辦?”


    再也變不迴人身了怎麽辦呢?


    齊白也笑了起來,學著段乘鳶的動作歪著頭瞅她:“那是不是很糟糕,動物裏麵有強的有弱的,我們會很危險。”


    是的,段乘鳶點點頭。


    心中再一次擔憂了起來。


    “但是我願意的。”


    齊白的喙輕輕地碰了一下段乘鳶的喙,堅硬的喙碰在一起,就當是在親吻了。


    “如果對方是你,我會很期待下個世界的小動物選項。”


    總歸,你還是你,我還是我,我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對。


    段乘鳶點點頭,是的,我們最幸福。


    往後,這樣甜甜蜜蜜的日子還有好多呢。


    雪人在春天到來之前就融化了,森林中今年不會再下雪了,等到齊白摘了一朵新鮮的花送給段乘鳶,她才反應過來,春天來了,新的一年又要開始了。


    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段乘鳶和齊白接到消息,葉謙不行了。


    對於小鳥們來說,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將近十年,真的很了不起了,或許幸福的日子過得太快,一眨眼,發現又要開始離開這個世界了。


    但對於段乘鳶和齊白來說,沒有想到兩個小家夥先一步離開這兒。


    “唧唧。”你不要傷心了。


    從接到齊玥的消息,到趕過去的路段,僅僅幾分鍾的路程,葉謙就離開這個世界了。


    三隻小肥啾看著葉謙的屍體,他縮在樹洞裏麵一動不動,羽毛毫無生機的垂了下來,他的氣息在慢慢消失。


    齊玥哭了。


    她說:原來老了看著認識的人離開時這種心情。


    就算兩個人平時再怎麽打打鬧鬧,可他們終歸是世界上感情最要好的親人,陌生的世界裏麵,有了彼此,才會有些安全感。


    一個月之後,齊玥也離開這個世界了。


    離開之前的晚上,她特意飛到段乘鳶和齊白的樹洞裏麵,拉著他們兩個嘰嘰喳喳的說了很多話,全都是在抱怨著從前的生活,但是段乘鳶聽出了一點懷念。


    “唧唧。”我感覺我要死了。


    齊玥冷不丁的說了這句話。


    段乘鳶和齊白沉默。


    “唧唧。”下一次見麵,就是在現實生活中了,今天晚上我走了之後,你們不要找我,我會安頓好自己的屍體的。


    話音落下,齊玥展翅飛走了。


    接下去又過了三個月,從夏到秋,各地都是金黃色的樹葉,日子又變迴從前的模樣了,整個世界仿佛隻有我與你。


    某一天,段乘鳶覺得力不從心了。


    衰老並不是慢慢過來的,而是一瞬間,就像是一陣風,唿啦唿啦的吹過來,隻是風吹來的那一刹那,你突然意識到你衰老了。


    你老了,你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段乘鳶是在飛行的途中,忽然翅膀抽筋了,從空中掉落下來,揚起塵土撒到了身上。


    這一次之後,她每次想要飛行的時候,翅膀會痛,身體就會疲憊不堪,齊白注意到了這件事情,生命中的最後一段時間,他們兩個一直沒有離開過樹洞。


    “唧唧。”齊白,我有點餓了。


    段乘鳶撒嬌。


    齊白湊過去安撫的抱著她,沒有說話,他有點難受。


    “唧唧。”齊白,我真的好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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