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爺子這話就像是戳到了沈遠山的肺管子,當即就讓沈遠山變了臉色。


    雖然他剛剛解釋,說是因為歉疚想要補償,但隻有沈遠山自己心裏清楚,除了歉疚和補償之外,他還有一些別的隱秘的心思。


    他和吳嵐茵生的兩個兒子,老大沈堰有出息,可卻也太有出息,和他又不親。


    小兒子沈城是和他親近,可是這麽多年以來,卻被吳嵐茵寵得不成樣子。


    都說三歲看老,沈城都已經這麽大了,如果不出什麽意外的話,這輩子都不會有什麽大出息了。


    他活了這麽多年,人生已經過了一半,卻連一個滿意的接班人都沒有,那怎麽能行?


    就在他失望時,他想到了這個在外的兒子。


    他雖然和自己長得並不是特別的像,可是身上的氣質卻和自己如出一轍。


    不僅如此,就連說話辦事,兩人也都十分相同。


    在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就驚喜非常,沒有任何猶豫的,直接把他帶在了身邊。


    沈遠山甚至想著,隻要以後有機會,他一定要給他正名,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可這一切還在想象當中,還沒能成為現實,就被沈堰直接戳破,更是被沈老爺子無情打擊。


    沈遠山默不作聲的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沒忍住,抬頭看向了沈老爺子。


    “爸,這件事兒不是阿瀟的錯,他也是無辜的。看在阿瀟這麽優秀且這麽像我的份兒上,你能不能——”


    不等沈遠山把話說完,沈老爺子直接沉聲打斷了他的話。


    “不能!”


    沈老爺子擲地有聲的開口,說出的話不容任何人拒絕。


    “你說他無辜,那阿堰和阿城就不無辜?這件事兒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別人會怎麽看待阿堰和阿城?


    他的存在,就是個錯。


    認清楚自己的身份,躲在陰暗的角落裏苟且偷生,我也沒有什麽意見。


    但你要是想讓他進沈家的大門,我第一個不同意!


    除非我死了,不然你想都別想!”


    沈老爺子大概是真的太生氣了,最後一句話說完,就開始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一旁的沈強生怕他一口氣上不來,直接暈過去,忙不迭地給他順氣,並且低聲勸慰,“老首長,你別那麽生氣,有什麽話,可以慢慢說......


    阿堰,你還站在那裏幹什麽?還不趕緊過來勸一勸?”


    沈堰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要過去的意思,“爺爺想得比我都要通透,不需要我來勸。”


    沈強,“......”


    沈強在沈老爺子身邊待的時間也不短了,還是頭一次這麽無語。


    這都叫什麽事兒啊!


    沈遠山這個時候惡狠狠地瞪向了沈堰,“老爺子這麽多年真的是白疼你了,他都咳成這個樣子了,你竟然還在這裏說風涼話......”


    沈堰冷冷地看過去,“老爺子之所以會生氣,難道不是被你氣的嗎?這老爺子養了你這麽多年,你這個當兒子的,卻把爺爺氣成這樣,你自己都不反省一下,有什麽資格說我?”


    父子對峙,氣氛劍拔弩張。


    沈瀟大概是生怕打不起來,這個時候跳出來火上澆油。


    “你們...別吵了,是我的錯,是我不應該不自量力,更不應該不認清自己的身份,既然這樣,那我走好了......”


    聽到沈瀟的話,薑染下意識地挑了挑眉。


    這麽大一個男人,說起話來卻這麽茶言茶語。


    沒在茶園裏生活二十年,都不會有這麽濃鬱的茶香。


    沈堰也聽到了沈瀟的話,但卻沒給沈瀟一個眼神,更沒有迴應他的話。


    沈堰的這種無視,讓沈遠山越發的生氣。


    在沈遠山看來,沈瀟這麽像自己,沈堰對沈瀟的無視,就是對自己的無視,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


    沈遠山直接攔住了沈瀟,“你不用走!你是我沈遠山的兒子,就是沈家的人,這裏就是你的家,我倒是要看看,誰能把你從自己的家裏趕出去。”


    沈遠山說完這一番話,眼神都變得得意起來,下巴微微向上挑起,像是在挑釁。


    就是不知道,他是在挑釁沈堰,還是在挑釁沈老爺子了。


    還不等沈遠山繼續得意,瓷器掉落在地上發出的破碎聲突然響起,引起了屋內所有人的注意。


    眾人同時轉頭看去,就見門口正站著一個中年女人,而在女人的腳邊,除了碎裂的盤子之外,還有滾落一地的丸子。


    被眾人盯著,女人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想要開口,卻又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們...我...那個...我什麽都沒有聽見,沒有聽見...


    你們忙你們忙,我先走了......”


    她說著,轉身就要跑。


    沈遠山這個時候終於迴過了神,意識到不能讓人就這麽走了,連忙就要去追。


    隻可惜,都是徒勞。


    對方本來就站在門口,此時又跑得像是有狗在後麵追,幾乎是片刻就沒了蹤影。


    等沈遠山到門口的時候,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外麵的人影越跑越遠,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不多時,沈遠山就失魂落魄地走了迴來。


    他慢慢走到沙發邊上,踉蹌著坐在了上麵,臉上一點兒血色都沒了。


    這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不要說在這大院兒裏,事情傳播的速度更快。


    估計要不了多長時間,整個大院兒都會知道,沈遠山還有一個養在外麵的兒子。


    一想到那種場麵,沈遠山的身子就止不住的顫抖。


    本來就處於特殊時期,每個人都恨不得夾著尾巴做人。


    這消息一旦傳出去,瞬間就能成為靶子,他一個人就能吸引所有的注意力和炮火,沈家也會因此而受到牽連。


    沈遠山越想越是害怕,趕忙抬頭看向了沈老爺子,“爸!爸!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現在該怎麽辦?”


    沈老爺子閉了閉眼,“怎麽辦?你想怎麽辦?你把人堂而皇之帶進來的時候,就沒想過會發生什麽事兒嗎?事已至此,聽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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