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出去一次,談何容易?


    溯兒畢竟是夏朝的小皇帝,在扶風國若是身份敗露,隻怕又深陷龍潭虎穴。


    巫馬陵看出了她神情中的猶豫。


    “哎,你自己考慮,就算去了扶風,也未必做我的女人,我不喜歡強人所難。”


    他堂堂一國太子,難不成會缺女人缺到非要強迫某個人婦的地步?


    不至於。


    卓明月來不及深想,院門被推開,許多官兵一擁而入,將院子圍得水泄不通。


    這陣仗來勢洶洶,周晩瑩手裏的肉骨頭都啃不動了,撈起擀衣杖就護在了卓明月母子麵前。


    他們盯著院門口,很快,一位衣著華貴與這小鄉鎮格格不入的男子,出現在門口。


    宣王邁進這間四四方方簡陋的宅院,環視了遍,目光掃過院中的幾人,最後定在溯兒身上。


    溯兒小小的身子往卓明月懷裏躲。


    “不怕,我不是來傷害你的,”宣王目光深深看著溯兒,慈聲說,“溯兒,我來帶你迴家。”


    溯兒一眼不眨警惕地看著他,一雙手臂緊緊抱住了卓明月的脖子。


    他害怕這個人。


    卓明月也抱緊孩子。


    她怒視著宣王,道:“你假仁假義些什麽?”


    宣王笑道:“你最好不要當著溯兒的麵同我爭執,我可以不殺你,也可以殺了你。他還小,等他長大未必能記住你的臉。”


    溯兒當即就哭起來。


    “壞人!壞人!爹爹救命!”


    巫馬陵這十幾日來,已經熟稔到了他喊爹爹就應的地步。


    他摸了摸溯兒的頭,瞪向宣王。


    “你這老家夥,來找我媳婦孩子幹啥,要跟我朝作對?”


    卓明月愣了一愣,也沒糾正他的言辭。


    宣王來前便了解到,巫馬陵在這兒。


    他看著溯兒那張跟清風兒時幾乎一模一樣的臉,譏諷道:“你孩子?”


    巫馬陵擦擦溯兒的眼淚。


    “蛋蛋乖,告訴這老家夥,你爹爹是誰?”


    溯兒喊著爹爹就撲進了巫馬陵的懷裏,眼淚鼻涕都擦在了他領口。


    宣王沉下來臉,眸中透著陰霾戾氣。


    “溯兒是什麽身份,能胡亂認父?”


    “幹你屁事,”巫馬陵忍無可忍地罵道,“你們夏朝的男人就喜歡欺負女人小孩嘛?”


    他本就看宣王不順眼,這下更不順眼。


    宣王沉聲道:“本王自家事,外邦人插嘴不太合適吧?”


    巫馬陵甚覺好笑地嗬了聲。


    或許在宣王眼裏,他還是當年那個乳臭未幹不成氣候的小子。


    這嘴他就偏要插到底了。


    “你裝死是為了方便不要臉麵嗎?怎麽,年紀大了,戰場上打不動了,學女人搞宅院鬥爭?”


    “你又是什麽正人君子,”宣王目光沉沉,“你看上的究竟是卓明月,還是溯兒的身份?”


    周晚瑩懟道:“心黑的,才會以己度人,當別人都有利可圖!”


    她待人待物向來全憑直覺,對於巫馬陵,她第一眼便不認為他是壞人。


    這十幾天的接觸下來,他不僅幫忙帶娃,還幹重活,絲毫沒有一國太子的架子,比不上長安城許多公子哥嬌氣。


    更何況,一個女人一個孩子,巫馬陵要真有什麽壞心思,直接把人強行帶走便是。


    哪裏用得著這麽迂迴?


    宣王剜她一眼。


    “你周家幾代清譽,別毀在你手裏。”


    周晚瑩更加怒不可遏。


    “我一人說話做事一人擔,你扯我家人做什麽?威脅我嗎?”


    卓明月也道:“宣王,你若是想讓更多人知曉你這副嘴臉,你就盡管鬧大去牽扯更多人。”


    宣王胸腔起伏了一番。


    他看著溯兒把臉蛋埋進了巫馬陵胸前,小小的身子在高大的男人懷裏,就那麽一點兒。


    白白胖胖的,看起來被養得挺好。


    “我親自過來,不是為了從你手裏搶孩子,”宣王平和道,“我來接你們母子迴長安。”


    一是他不忍溯兒流落在外,過清貧低賤的日子。


    二是清風實在執拗,這一年多來,近乎成了行屍走肉,無論做何事都了無生氣。


    三是溯兒若不迴去,那個李代桃僵的“小皇帝”,終有一日會成為真正的皇帝。


    卓明月問:“是逼我們迴去,還是請我們迴去?”


    宣王眼神黯了黯。


    “並非逼迫。”


    卓明月環視四周。


    滿院的兵衛,手持刀劍向著他們。


    完全是來抓通緝犯的架勢,哪裏有一點客客氣氣的意思。


    宣王擺手示意院裏的人都退出去,再道:“就當為了溯兒,你算計我的那些事,我同你一筆勾銷。你做太後也好,聽政也罷,我都不再幹涉。”


    卓明月笑了。


    想來這天下拱手送給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宣王到底不能甘心。


    “一筆勾銷這四個字,你配說出口嗎?”


    他是怎麽理所當然的,以一個極大度的姿態,居高臨下說著這樣施舍的話?


    宣王不帶任何語氣的道:“你想如何?”


    卓明月示意巫馬陵把孩子抱到屋子裏去。


    有些話,她不想叫孩子聽見。


    “宣王,我與你本無冤仇,是從李朝瑤被灌下那碗絕子湯之後,你認定我與你作對,認定我不可把控,至此對我動了殺心,對嗎?”


    宣王沒有否認。


    當時誰人瞧不出李朝瑤是他的人,攛掇清風做出這樣的事來,自然有她的私心在,這點私心,他不能夠容忍。


    卓明月又道:“李朝瑤借著大長公主生辰宴,汙蔑我清白,當時我懷有身孕,若我不能自證清白而一屍兩命,便算我和溯兒活該是嗎?”


    宣王不以為然。


    “你若安分,我和清風都不會任由你有事。”


    卓明月笑了笑。


    “我起初當你力保李朝瑤,是為與她的情分。後來我發現你與她之間,根本沒有那麽多情分。那麽值得你護著她,不惜叫青菱傷心的,到底是為什麽?”


    宣王沉眸不言。


    卓明月道:“因你樂於見我聲名狼藉,最好宴清風相信我的確與人私通,從此對我死心。隻要他不再憐惜我,縱使溯兒稱帝,子幼母壯,我也翻不出風浪來。這才是你當日護著李朝瑤的理由。”


    宣王闔了闔眼。


    “清風癡迷於你到了失智的地步,扶你臨朝聽政,不正說明了我當初的顧忌是對的?”


    “也罷,過去的是是非非,就讓它過去。我既然說了今後不再幹涉,你便能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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