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女子隻是被人找到,送到教坊司培養,有人教她說了那些話,告訴她隻要做得好,就能平步青雲。


    究竟是什麽人指使的,她並不知道。


    宴清風隻是惱怒背後之人,無意於為難一個女子。


    “滾。”


    女子倉皇退下,堂中恢複寂靜。


    他再次坐下來,繼續喝那碗涼了一半的醒酒茶。


    這茶他到底沒察覺出什麽力道來,頭還是昏昏沉沉,越發悶痛。


    他把番薯喊來。


    “清平鎮那邊,如何了?”


    番薯事無巨細的稟道:“小主子打碎了人家的雞蛋,賠了幾文錢,薅禿了隔壁的兔子,挨了一頓打。跟別的小孩搶東西,搶不過拿木棍追著人打……”


    宴清風皺起眉。


    “搶不過?怎麽能搶不過?”


    番薯道:“對方小孩五歲,小主子才兩歲。”


    “哦。”


    宴清風心想,那幸好不是實力的問題。


    他吩咐道:“以周府的名義,再給周晩瑩送點銀子去。”


    周晩瑩有的花,那就是卓明月母子有的花。


    番薯應道:“是。”


    宴清風再三叮囑道:“咱們安排的人,不到她們母子危急一刻,萬不能現身。”


    若是給她發現,他暗中派人盯著,她或許就會轉移了地方去,也會不安心。


    如今她在那過得安穩自在,那是最好。


    番薯又問了遍。


    “那若是周姑娘危急,出不出手?”


    宴清風道:“看卓明月怎麽做。”


    若卓明月不出手相助,那也就不關他的事。若是卓明月非要去扛事兒,那必須得插手。


    “哦,”番薯明白了,“我去交代。”


    ……


    卓明月忙著做麵吃,周晚瑩收了院子裏的被褥,一邊鋪一邊埋汰。


    “卓蛋蛋兩歲了,還在尿床。”


    溯兒一點也不肯吃虧,“你十九歲了,還在跟人打架!”


    娘親跑出去前,他可聽到了,隔壁李奶奶說周姨跟人打起來了。


    周晚瑩捏他肉乎乎的臉。


    “我差點給人打死,你怎麽不來幫我?”


    溯兒漲紅了臉,“娘親鎖了門,我爬牆出去的,被李奶奶抓迴來了。”


    卓明月在廚房裏忙活,忽然聽到房梁上瓦片被踩的聲響。


    她到外頭張望了下。


    淺色衣袍的男子高高坐在房梁上,迴瞪她。


    瞪了會兒,巫馬陵跳下來。


    “利用完人就跑,你可真有意思。”


    一年半不見,他沒什麽變化。


    這身衣服挺低調,很入鄉隨俗,就是夏朝普通公子哥的裝扮。


    隻是他的高鼻梁異色雙瞳,一看就不是夏朝人。


    卓明月沒理會他的埋汰,迴到廚房裏頭,她的麵再不撈起來可要爛了。


    “你不在扶風國好好做你的太子,日理萬機,怎麽跑夏朝來了。”


    巫馬陵靠在門邊。


    “咱們扶風沒那麽多破事,我父皇也正當壯年,我有的是功夫來外頭見識見識。”


    卓明月撈起麵,灑上蔥花,頓了頓,道:“是來看看西越是怎麽寫的降書吧?”


    從扶風國到夏朝與西越的邊境,是會路過豫章的。


    “別扯其他,”巫馬陵眼尾揚起,語氣淡淡,“你就說說利用完人就跑是怎麽迴事,不是說好在靖水樓等我,陪我迴扶風的?”


    卓明月說:“我沒答應。”


    “不是說好我幫你,你答應我一件事?”


    她盛了兩大一小三碗麵,一趟端不下,巫馬陵就幫著端了兩碗,放到院中石桌中。


    她要進屋去喊人來吃飯,巫馬陵拽住她手臂。


    “你耍了我,還這態度?”


    派人去靖水樓傳話的時候,才知道她已經離開長安了。


    巫馬陵以為她應該是去扶風國的路上了,便安心地啟了程。


    結果迴去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下人來通報說有夏朝女子找他。


    直到半年一載的過去,他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被耍了。


    卓明月說:“這麵一會兒就糊了,等我們吃完了再說這事。”


    她還很好心的問:“你吃了嗎?要不要也來一碗。”


    巫馬陵是來生氣的,不是來吃麵的,自然不接受這點示好。


    就石雕似的杵在一邊,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坐下來安安靜靜的吃麵。


    周晚瑩拿胳膊肘戳卓明月,用眼神問她咋迴事,哪來的男人。


    卓明月沒吭聲。


    溯兒偷瞄了那男人好幾眼。


    突然說:“那是我爹爹嗎!”


    他聽人說過,他長得好看,又不像娘親,肯定有一個特別好看的爹爹,比鎮上的男人都好看的。


    那麽隻要是好看的,就有可能是他爹爹。


    卓明月尷尬得無地自容,“胡說什麽。”


    巫馬陵笑了一聲。


    “你確定要瞞著孩子嗎?你不會還騙孩子說我死了吧?”


    溯兒雖然小,卻很聽得懂人話,聽得懂口氣。


    他睜大了震驚的眼,放下筷子就要往巫馬陵撲過去。


    卓明月攔住他。


    “那不是你爹!”


    周晚瑩也幫腔:“卓蛋蛋,那真的不是你爹。”


    巫馬陵卻有心要攪局。


    他被耍成那樣,幹巴巴等了一年半,無論如何也要報複迴來。


    “蛋蛋,”他深情的望著孩子,“你離開我時才那麽點大,我一直在找你,為了找你我走遍天南地北……”


    溯兒越來越動容,哇哇的哭出聲,非要掙脫卓明月的懷抱,奔向他爹爹。


    巫馬陵憂傷不舍的說:“還是聽你娘的吧,你娘不讓我們相認,我們隻能……蛋蛋,我會再來看你的。”


    隨即作勢要走。


    溯兒急得要命,生怕到手的爹爹沒了,用力咬了卓明月一口,她手勁一鬆,就被他給掙脫了。


    卓明月眼見著孩子撲到巫馬陵懷裏,看著“父子情深”緊緊相擁,頭痛不已的捂了下額頭。


    “之前的事我會給你個交代,你別耍孩子。”


    周晩瑩暫時沒搞明白局勢,隻是看這個男子有幾分眼熟,長得也挺好看,不像壞人,便沒有過多插嘴。


    巫馬陵把孩子抱起來,情深意切的說:“孩子不能沒有爹爹,就讓他認了我吧。”


    溯兒頭點的跟撥浪鼓似的。


    他想要個爹爹。


    前幾日在村口跟別的小孩打架,就因為別的小孩說他沒有爹爹。


    他問沒有爹爹怎麽了。


    那個小孩說,沒有爹爹就是野孩子!


    溯兒不懂什麽是野孩子,但一定不是什麽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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