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把痛暈過去的主子弄到床上。


    再麵對卓明月,土豆有些淚目:“卓姑娘,主子為了能同你說話,又不至於被你認出來是他,用碳火把嗓子毀了。”


    卓明月垂眸道:“他既已忘了,你便不要再同他提我了,也叮囑其他人守口如瓶吧。我跟他之間的恩恩怨怨,就到此為止。”


    土豆抹了把淚。


    他看著他們這樣過來,心裏也怪難受的。


    他知道是主子自己當初做的太過,也不能強求人家姑娘原諒,有句話就是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可多多少少,他還是心疼主子了。


    土豆在心裏扼腕了一番,然後道:“姑娘你想去哪裏。”


    卓明月隨口道:“豫章吧。”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很美。


    土豆點了頭。


    “對了,有個事得告訴你,小蘭死了。”


    “什麽?”


    土豆在她驚愕的神色中,繼續道:“是皇帝的人,故意去告訴小蘭說你死了,他原本想把小蘭收為己用吧,利用她對付我主子的,豈料小蘭性子烈,殉你了。”


    卓明月腦中轟得一聲,險些栽倒在地上。


    小蘭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卓姑娘……”


    “卓姑娘?”


    土豆喚了好多聲,才叫她迴過神來。


    卓明月扶著牆,抬起慘白的臉。


    “土豆,我不去豫章了,我要進宮。”


    -


    宴清風醒來,身在避暑山莊的房內。


    他走出去,土豆正在門口同宣王說話,聲量控製得很輕。


    “在說什麽,”宴清風慵懶道,“我聽不得嗎?”


    一開口,嗓子沙啞得不像話,還隱隱作痛。


    他愣了愣,這什麽厲害的風寒,把他嗓子摧殘成這樣了?


    土豆趕緊到他麵前來,一口氣把準備好的話說出來。


    “你是夏朝的將軍,是宣王和大長公主之子,是我的主子。”


    宴清風彈了下他額頭。


    “你沒病吧,跟我說這些廢話?”


    土豆瞧著這模樣,不像是失憶了,“主子你知道自己是誰?”


    宴清風看弱智似的看著他。


    “土豆,你犯病了?”


    竟然還能叫出名字!


    土豆跳起來:“你沒失憶?”


    那藥不管用啊!


    宴清風皺了下眉頭,沒理會他的瘋言瘋語,轉而對宣王道:“今日不是要去翠雲岩獵鹿,父親你怎麽穿這身行頭?”


    宣王一愣,緩緩道:“翠玉岩獵鹿,不是去年在避暑山莊的事?”


    宴清風看了眼自己身處的庭院,正是在避暑山莊中他住的庭院。


    怎麽就成去年的事了?


    ……


    那顆藥丸隻讓宴清風丟了一年的記憶。


    宴清風花了大半天,便理清了現狀。


    他娶了段雲錦,青菱挺著肚子離了婚,住在自己家。


    “是什麽人暗害我,讓我吃了那種藥丸?”


    宴清風語氣極冷。


    土豆打了個寒顫,磕磕巴巴道:“主子,是你自己誤食的。”


    宴清風冷嗬:“我會吃錯藥?”


    他頭一次對土豆產生懷疑,從前他對土豆都是很信任的,疑人不用,可吃錯藥這事太離譜了。


    宣王斬釘截鐵道:“土豆說的不錯,是你自己誤食的,你喝多了,把失憶丸當成解酒丸喝下去了。”


    宴清風狐疑的目光在他和土豆上掃視了數遍。


    宣王叉著腰道:“不然呢,別人要害你,不給你吃毒藥,給你吃失憶丸?”


    這麽說,確實有道理。


    宴清風將信將疑的信了下來。無妨,也不過忘記一年的事,不礙事。


    宣王眼神示意土豆出去。


    同宴清風強調一件事:“皇帝變了。”


    “哪方麵變了?”


    “皇帝把我們宴氏視為眼中釘了。”


    “何以見得?”


    “他冷落了貴妃。”


    宴清風對此有點唏噓,但也可以理解。


    “康子意還會變心呢,皇帝喜新厭舊不是挺正常?哪個皇帝能寵一個妃子寵一世?父親,我看你就是想多了。”


    宣王皺緊眉頭。


    “你不知道,皇帝現在對我們很不服氣。”


    宴清風反過來說父親:“老八身為皇帝,自然該有威儀,你有些地方不要做得太過,叫他失了顏麵,咱們到底是臣。”


    宣王同他說不清楚,重重拂袖。


    “你忘了這一年的事,這樣去想很正常。等你想起來,就不會這樣說了。”


    宴清風仍然認為是父親對皇帝偏見太深的原因。


    父親對皇帝不滿,是初登基便有所不滿了。


    ……


    卓明月是在宴清風醒來的次日,迴到避暑山莊的。


    段以珩萬萬沒有想到,迴來的宴清風失了一段記憶,而卓明月,直奔他身邊而來。


    卓明月一入寢宮,見到他,就撲進他懷裏。


    但很快,她又把皇帝推開,淚盈盈的眼睛望著他。


    “我不喜歡濫殺無辜,才以死護著那些宴清風的人,皇上因此生了我氣嗎,都沒有讓人救我嗎?”


    段以珩把她再次拉到懷裏,緊緊擁著。


    “朕知道你心善,怎麽會怪你?是朕把你救上來的,帶你迴來的路上被宴清風搶了人。當時你昏迷不醒,便不知這些事。”


    他發現卓明月的眼神有些不對勁,“你眼睛怎麽了?”


    卓明月黯然道:“掉江時傷了眼睛,瞎了一陣。現在能看見一些了,但仍不太清。”


    段以珩作勢便要宣太醫。


    “沒事的,有在一日比一日好轉,”卓明月攔住他,“太醫就會把個脈,沒什麽用,我的情況,我自己清楚的。”


    段以珩便沒有再追根究底。


    “你和宴清風發生了什麽,他怎麽失憶了?”


    “我騙他吃了藥丸,”卓明月柔柔弱弱的,靠在皇帝懷裏,“我不想再被他逼著離開你了。”


    段以珩抱著她,心中深深歎息。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沒想到他也會栽在此處。


    感情,真是種不講道理的東西,明知不可為,卻失控一般的執著於此。


    “你不是想要名分,今日,朕就封你為淑妃,讓世人知道,朕的寵妃是卓家的……”


    “皇上,不必,”卓明月綿綿道,“就給我改名換姓吧。宴將軍既已忘了我,便叫世人也不再提起卓明月才好,如此,他才不會再與我有瓜葛。”


    她也有私心。


    並不想她卓明月的名字與這個皇帝綁在一起。


    段以珩都隨她。


    “好,那你就是江州刺史之女,趙錦繡。”


    -


    憑空而出的淑妃,宣王和段知菁心知肚明這到底是誰,隻是閉口不言。


    一家人共用晚膳之時,宴清風問:“就是這個淑妃,讓如意失寵了?”


    段知菁順勢埋汰道:“可不是嘛,這淑妃狐媚功夫厲害的很,有了她之後,貴妃好比身處冷宮,皇帝是瞧一眼都嫌煩了。”


    “雖說喜新厭舊是常情,可如意到底是我宴家人,冷落至此就太過了,”宴清風酌了口酒,淡淡道,“那個淑妃,處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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