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子意在這瞬間出了滿額冷汗,為難道:“大舅哥,這……”


    丞相夫人笑著打圓場:“將軍看得上她,是她的福氣,等她生下這個孩子,我們把她送來將軍府。”


    言下之意,康家隻要留個孩子,至於這個女人,到時候任憑處置,這便是她的誠意。


    宴清風冷笑:“我要的是他肚子裏的孩子。聽人說腹中夭折之子有延年易壽之奇效。貴府二公子子嗣繁多,想必不會吝嗇這一個吧?”


    那身懷六甲的女子聽了這話,大驚失色,撲通跪在了丞相夫人的腳邊。


    她知道宴清風,縱使相府尊貴,可宴清風在夏朝幾乎說一不二,眼下儼然是來替親妹妹生吞活剖了她。


    若是相府不盡力保全她,她可就完了。


    “夫人,救命啊,這是您親孫子啊,您救救我們母子!”


    宴清風哂笑道:“你可是弄錯了,貴府二公子是庶出,並非大夫人所生,你腹中的,怎麽就是大夫人的親孫子了?”


    丞相夫人已經看明白了宴清風的來意。


    在這片刻之間,她便做好了取舍。孩子以後還能要,宴清風的莽撞脾氣卻是眾所周知,為了個是男是女都未可知的孩子,得罪宴清風,沒這個必要。


    她對薑雪嵐道:“將軍既然用得到你,就老老實實隨將軍去,你家裏的人,我們會幫忙安頓。”


    薑雪嵐聽這是放棄她的意思,臉色雪白的看向康子意。


    她不發一言,神態裏的卑微,祈求,恐懼,宴青菱都看得清清楚楚。


    康子意的目光在薑雪嵐和宴青菱二者臉上迂迴了數次,最後道:“青菱,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要是誤會了什麽,說出來……”


    話未說完,一記清脆的耳光扇在他臉上。


    宴青菱鄙夷道:“你做得出來卻沒種擔當是嗎?你看看,她懷的是你的孩子,現在跪在那兒擔驚受怕,你連為她說一句話都不敢!”


    他們定情數年,成婚兩年,幾乎從未有過紅臉的時候。


    果然,她已經知道了,他所有的辯解都成了徒勞。


    康子意沉默許久,再開口,卻是譏諷:“你呢,你要不是宣王和大長公主的女兒,宴清風的妹妹,你能在這裏狐假虎威?”


    宴青菱一怔,身旁的人上前一步,她反應很快地攔住了蓄力待發的哥哥。


    她若是沒攔住,哥哥那拳頭得砸斷康子意的鼻梁。


    “哥,你答應我不動手的。”


    宴清風忍住殺人的衝動,指著康子意的鼻子罵道:“你要不是有個做丞相的爹,你又算什麽東西?文不成,武不就,光一張嘴天花亂墜的哄騙小姑娘,你他媽配得上我妹妹?”


    康子意前幾日被他一頓毒打,本就記仇在心,呸道:“你爹在外頭沒幾個滄海遺珠?不過是礙著大長公主顏麵,沒帶迴府罷了!在這衝我耍威風,怎麽不揍你爹去!”


    宴青菱費了好大勁才安撫住怒不可遏的哥哥。


    倒不是為了康子意,她不想哥哥為她這點破事落人口舌。這兒畢竟是相府,有什麽,改日便會傳得沸沸揚揚。


    宴青菱迴過頭,冷聲道:“我們之間的事,你無端扯我父親做什麽?先帝與當今聖上都對我宴家人禮敬三分,就憑你,也能置喙我父親和哥哥?”


    宣王大半生都在戎馬之上,連民間之人都知道,若無宣王,如今夏朝版圖或少許多個城池,不能北至大慶,西至攏僵,東至聿海。


    誰人敢議論宣王私德?


    哪怕如今宣王已偃旗息鼓,安享晚年,可兵權握在哥哥手中,他拿得起,穩得住,這夏朝天下究竟誰敢在宴家人麵前如此張狂?


    宴青菱知道自己是誰家的女兒,誰的妹妹,康子意與她之間糾葛也罷了,可他萬不該辱她家人。


    康子意冷靜下來,言不走心地敷衍道:“是我失言了。”


    宴青菱看著他,平靜的說道:“其實你大可以跟我坦白,我也不會不成全你的。”


    康子意緊盯著她的眼睛。


    她的目光裏一點質問的意思都沒有,隻有疏遠而淡漠的冷意。


    “我隻不過想要個孩子,等孩子生下來也就養在母親這,不會礙你的眼。”


    宴青菱淡淡道:“養哪兒都與我無關,我們和離吧。”


    “別說氣話,”康子意示意母親把薑雪嵐扶裏屋去,等人離開了眼前,他繼續道,“你捫心自問,除了這事,我對你哪裏不好?”


    宴青菱笑了起來。


    “我倒寧可你從未對我好過。”


    沒有為她種一片花海,沒有承諾一世唯她,沒有曾經百般溫柔的待她。


    那樣他們做一對像別人一樣的名義夫妻,他娶他的三妻四妾,她也能夠充耳不聞。


    康子意的神色頓住,忽起一片茫然之色。


    他想過被她發現的那天,她也許會哭,會失態,傷心欲絕的跟他鬧,狀如泰山崩塌,江河泄洪。


    那他或許會不知所措,懊悔不已,也或許會拚命逃避,再無法麵對她。


    卻沒有想到,今日她最衝動也不過隻是給了他一個耳光,沒有絲毫失態。


    想來她也並沒有那麽在意。


    如此,康子意的心倒安放下來,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緩緩後,聲音漂浮著問:“你早就想好了?”


    “你大清早帶她遊船泛湖,傍晚帶她登堂入室,如此恩愛,我讓你們如願便是。和離書寫好了,送到我哥哥府上來。”


    說完,她拉了拉哥哥的衣袖,“迴去吧。”


    卓明月在相府外馬車中等著,等了沒有多久,兄妹倆便從裏頭走出。


    宴青菱格外安靜,等馬車行駛出一段路後,她說:“原來他並沒有多好,從前隻是我把他想得太好。”


    看到他連自己的骨肉都不敢承認,那個懷有身孕的女子跪在地上,而他猶猶豫豫無動於衷的這一幕,宴青菱並沒有感到痛快,反而覺得挺悲哀的。


    他自私,怯懦,沒有擔當,和她記憶中那個浪漫深情的男子完全不一致。


    她一直以來看到的,都是假象,一直以來舍不得的,都並非真正的他。


    也正因如此,她才決定和離。


    宴清風問:“這個孩子,你打算什麽時候讓他知道?”


    宴青菱的手放在小腹上,頭一迴,她有了不要這個孩子的衝動。


    可她本就不容易懷孕,這個孩子太來之不易,而且已經三月有餘,這時候放棄,對母體損傷極大。


    “順其自然吧,”宴青菱道,“反正這個孩子隻是我的,康家搶不走他。”


    她說這句話時,看向了哥哥。


    宴清風“嗯”了聲。


    “是你的,跟康家的人沒有任何關係。”


    來日要敢上門討要,都給亂棍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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