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針下去,宴清風就用力一握她的手腕,卓明月手腕疼的要被捏碎一般。


    見他疼得臉色慘白,頭發都被冷汗浸透,卓明月便也忍住了,任由他握著。


    縫完最後一針,宴清風趴在枕上用力喘息,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卓明月。


    他想起方才小巷中她自身難保,卻還顧著要讓青菱先走。


    當時他遠遠看著,纖瘦的白衣女子擋在青菱麵前,好似落入凡塵的仙子,是那樣聖潔美好。


    卓明月正要開口相問,怎麽平日裏劍不離身的人,今日卻不帶劍,還想問怎麽會突然同她們走散,想問他怎麽單槍匹馬的先出現,土豆卻沒有緊隨其後?


    更想問,明明可以踹走那把劍,為什麽偏偏要用肉身去擋?


    他這樣做,若是有個好歹,豈不是叫她死無葬身之地?宣王和大長公主一定把她生吞活剝了。


    還有,憑他手下的能力,明明可以生擒那些黑衣人,為何通通放走都沒有去追?


    實在是有太多不合理之處。


    還沒開口,門外傳來宴青菱的聲音。


    “哥哥怎麽了?哥哥受傷了嗎?我要進去看看!”


    卓明月道:“讓她進來看看吧,否則她會胡思亂想,怕你出了什麽大事,她有孕在身,不好過多思慮的。”


    宴清風叮囑了下人不能讓青菱進來。


    可他太不了解女人,若是人都不讓看一眼,宴青菱並不會放心,反而以為她哥正在生死攸關,甚至幻想她哥已經死了。


    宴清風虛弱無比的掀了掀眼簾,有氣無力道:“確實出了大事,大夫說我差點死了。”


    卓明月又道:“還是讓青菱看一眼吧?”


    她倒是見過他真正差點死了的模樣,滿身是血,處理他的傷口便耗費了她整整一日。


    那是她頭一迴,麵對這樣傷痕累累隻剩一口氣的人,心中的負擔可想而知。


    以至於現在看到他這般模樣,遠遠比不過那時的傷勢,她便沒有心驚肉跳的感覺。


    宴清風道:“聽你的。”


    他仍然抓著卓明月的手不肯放。


    宴青菱進來直奔卓明月,“嫂子,你沒事!”


    卓明月點了點頭:“你哥……”


    “我跑出去找不到我哥!後來迴到巷子裏沒有了人,我就跑迴來府上喊人,他們說你們已經迴來了!”


    “嗯,”卓明月見她整個人緊繃著,安撫道,“沒事了,你哥受了點小……”


    “嫂子,嚇死我了!你沒事就好!”


    宴青菱把卓明月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確認她沒事,便放心下來。


    宴清風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你哥受了很重的傷,你不看一眼?”


    宴青菱看向他:“你要是有大事,府裏就亂套了,我看土豆神色也沒什麽慌亂的,就知道你沒大事。”


    宴清風道:“那你在門口喊哥哥?”


    “我要喊嫂子,你不讓我進,”宴青菱問他,“話說迴來了,你陪我們上街去的,怎麽人走沒影了?”


    卓明月也想知道這個答案。


    宴清風神色有些不自在地說:“有點正事,被人叫走了。誰讓你們亂走的。”


    宴青菱還想追問,被他一句話堵住了嘴:“我這受著傷,沒空同你多說,出去待著去。”


    傷者確實需要休息,卓明月便也一同起了身。


    宴清風抓著她手不放:“我讓你走了嗎?為你變成這樣你不管了?”


    卓明月又坐下來。


    “我是想去弄點吃的來。”


    “自有下人去做。”


    宴清風給青菱使了兩個眼色,才成功讓她走人。


    看著房門被合上,他握著卓明月的手,看著她,道:“我又救了你,怎麽報答我?”


    卓明月不知怎麽迴答。


    她已經要嫁給他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還能怎麽報答他?


    宴清風拇指摩挲著她的掌心。


    “喜服看過了嗎?”


    她對大婚的一切都不上心,他便挑選了十來件喜服的樣式,可她根本沒仔細過目,隻隨意指了一件。


    卓明月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明日看看。”


    宴清風稍微調整姿勢,牽扯到傷口,皺緊眉頭“嘶”了一聲。


    “疼嗎?”


    卓明月扶著他,讓他慢慢的挪轉身子。


    宴清風又問:“下月初八,這個日子如何?”


    這種事本該是長輩決定的,可宴清風認為這種人生大事,從頭到尾的細節都該由他們夫妻來定奪,都合乎新娘的心意,如此才圓滿。


    “嗯,”卓明月道,“你讓人特意去看的,必是黃道吉日,自然好。”


    她很難得這樣心平氣和的同自己說話,像尋常夫妻一樣,宴清風很滿意這樣的氛圍。


    “你想從那個孤獨園出嫁,我派人去布置起來了。還有你的嫁妝,我讓青菱幫忙準備,不能比她當時嫁到康家帶的少。”


    卓明月輕笑:“我拿你的東西作為嫁妝嫁給你?”


    這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嫁妝是新娘子的底氣,若本來便是夫家的錢,便沒有任何意義。


    宴清風道:“沒有任何人會知道那是我的錢。嫁妝是你的顏麵,你就收著。”


    卓明月搖搖頭。


    “無論我有多少嫁妝,所有人都會認為我用盡手段才嫁給你。”


    沒有人會在意她有多少嫁妝,沒有人會認為她足以與宴清風相配。


    宴清風笑了起來,肩處的傷口被扯痛了他還止不住笑,“不錯,你挺有手段。”


    他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如此在意一個女人,不會屈服於石榴裙下,但是現在,苦肉計這樣愚蠢的事他都做出來了。可不是她太有手段?


    卓明月淡淡的看著他,無言以對。或許他到現在都以為她所有的拒絕是欲擒故縱。


    他愛怎麽想便怎麽想,她沒有任何解釋的欲望。


    宴清風察覺她目光有點冷,表情收斂了些,很隨意的口吻道:


    “卓明月,要不要試著接受我。”


    她從來沒有真正接受他,真正的願意,他想要她給一次機會,把心打開,讓他住進去。


    卓明月看著他繃帶上滲出的血跡,杏唇緊抿著,沒有開口表態。


    宴清風心中緊繃著,麵上卻是一派雲淡風輕。


    “我會對你好的。”


    這一聲又如泥牛如海,得不到迴應。


    卓明月輕輕的從他掌中抽出自己的手,給他掖了掖被角,蓋住傷口,“我去看看你的藥好了沒有。”


    “好了自會有人送來。”


    “宴清風。”


    “嗯。”


    “你知道什麽才叫對我好麽?”


    卓明月平靜的告訴他:“殺我的人,很有可能是長公主的人,她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得安生。我也不要你殺他,隻要你不幹涉她去和親,我要她去和親,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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