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欺負你了。”


    “我對你好。”


    “都聽你的。”


    宴清風想來想去,不知道等她醒過來,他要怎麽才能討好她。


    一個連死都不怕了的女人,他若是還妄圖用脅迫的手段留住她,那就是他瘋了。


    可是金銀珠寶她不動心。


    正妻之位也沒見她多想要。


    他在山洞裏百依百順,她還是嫌棄。


    她到底會喜歡什麽?


    宴清風突然想起聽人說過:那些小姑娘啊,滿腦子都是情情愛愛,哄騙幾句就上鉤了。


    “你教教我,怎麽樣愛你。”


    愛這個字眼,他從嘴裏嚼出來,覺得很別扭。


    “卓明月,我娶你,愛你,好不好?”


    “你一定要醒來。”


    他還沒有真正疼過她,把她捧在手裏對她好過。


    宴清風不敢想象,她若是醒不過來,他該怎麽辦,還能不能走出這個事?


    -


    宴清風沒有數日子,以至於並不清楚,她醒過來的時候是多少天了。


    大約是六七天。


    他像以往一樣給她洗漱,溫熱的濕布擦拭過她的臉頰,她慢慢的睜開眼睛。


    宴清風手忙腳亂的連水盆都打翻了。


    “你怎麽樣?”


    卓明月望著帳頂看了會兒,反應有點慢的慢慢挪轉目光,看向他的臉,微弱的點點頭。


    還行吧。


    宴清風問:“餓不餓?”


    那麽多天她隻能靠被動吞一些跟水一樣稀薄的粥來填肚子,一定是餓的。


    卓明月沒有餓不餓的感覺,隻是很疲憊,還想再睡會兒。


    她想了想,交代道:“留文桑一條命,待文彰墨好一點。”


    她有話要問文桑。


    “好,都照你說的辦,”宴清風忙不迭的應承下來,溫聲哄著她說,“你等著,我去叫軍醫過來,叫人拿吃的來。”


    他像一陣風竄出去,帶著軍醫迴來的時候,卓明月又睡著了。


    軍醫給她搭了脈,道:“先前失血太多,昏睡也是休養身子的方式,由她睡吧,還是定時喂一些米湯便可,越清淡越好。”


    宴清風都認真記在心底裏。


    軍醫再次交代:“姑娘有在好轉,沒有體熱便沒事,將軍不必過急。”


    宴清風鬆了口氣。


    -


    她一直在睡,難得醒來,宴清風怕錯過她醒來的時候,一直守在她榻前。


    李遠頂著鼻青臉腫的臉過來勸:“將軍,好好去睡一會兒?”


    這些天,他都沒有寬衣上榻睡過一次,就趴在卓明月的床邊。


    宴清風沒有理她。


    他垂眸看卓明月幾乎盡數脫落的指甲,終於長出了一點新芽。曾經那麽好看的一雙玉手,不知道多久才能長好。


    一點也不醜,隻是看著揪心。


    女人都很愛美,等她醒過來看到自己這副模樣,會不會崩潰?


    卓明月終於再次睜開眼,淡淡看著他們,虛弱道:“餓了。”


    鼻青臉腫的李遠立刻跑去準備。


    要不是卓明月有好轉,他得天天挨一頓揍,直到被打死不可。除了宴清風,他是最盼著卓明月能好轉的那個。


    宴清風輕輕一握她的手,不敢用力。


    “還有沒有哪裏疼?”


    卓明月抽出手。


    “我是不是立了大功,可以放過我了嗎?”


    宴清風瞳孔緊縮,企圖把話題引開,“你讓留著文桑活口,是不是有話要問他?”


    其實即使她沒有交代,仍然不會殺文桑,一個活著的狄國俘虜,總歸比死人有用。


    卓明月沒力氣去問話,這事兒也不急。


    “宴清風,我在說我們之間的事。”


    宴清風避一避她的目光,“要不我去看看,你的小米粥怎麽還不來?”


    他不想談那件事。


    他不可能答應放手的,可如果現在激起她的情緒,對她身體恢複不利。


    卓明月歎了口氣。


    “你不是喜歡我這身皮肉,現在都毀了,你還有什麽理由不放過我?”


    她的身上傷那麽重,到處是血痂,用麵目猙獰來說也不為過。即使過些時日傷口恢複好了,總歸會留疤。


    再也沒有那一身通體無暇的冰肌玉骨了。


    “現在不說這些,你把身子養好。”宴清風聲音有點啞。


    她覺得,他隻是喜歡那一身皮肉嗎?


    可他不再隻是想同她歡好,還想與她結琴瑟之好,連枝共塚。


    卓明月道:“難道你喜歡上我了?”


    宴清風反問:“不明顯嗎?”


    他心意已經那樣淺顯,她卻還要問他是不是喜歡她。


    若不是喜歡,還能是什麽,是他犯賤在這每日每日丟魂失魄的守著?


    “你怎麽會喜歡我這樣的人呢,你看我的眼神從來都是看獵物一樣,或者是牲畜。”


    卓明月無力的笑,“你也說過,我隻是一條狗。”


    宴清風眼底泛起血絲。


    那不過是從前某些時候被她惹怒了說的氣話。


    他生氣的時候什麽都說,更難聽的話也對她說過。


    可許多時候心裏他不是那麽想的,隻是嘴賤,她怎麽能當真?


    “都是渾話,”他哄著她說,“等你好了,有力氣了,我臉給你打便是,打到你解氣,我們再好好過。”


    她流了太多血,現在太虛弱了,一點兒勁都沒有,否則他現在就由她打。


    卓明月搖搖頭。


    “我不想打你,也不想跟你好好過。”


    宴清風知道她的意思,她隻想同他毫無瓜葛。


    “不說那些了,你現在不能沒有人照顧。”


    卓明月輕輕歎息。


    很難得,她話說到這份上他都沒有生氣。


    換在以前,她要敢提一句想離開他,他就會想著法子治她。


    逼著她彎下膝蓋和脊梁,承認自己是賤人,把說出口的話咬碎了吞迴去。


    把她馴服成聽話溫順的模樣。


    像狗一樣,隻知搖尾乞憐。


    “你知道嗎,再沒見過你之前,我像長安城的許多女子一樣仰慕過你的,幻想過那位少年將軍到底是何模樣。”


    她沒有說謊。


    宴清風的名字對她來說如雷貫耳。


    她很喜歡聽別人說這位少年將軍打過的勝仗,打得有多漂亮。


    聽著那些事跡,她幻想過宴清風在戰場上運籌帷幄驍勇善戰的英姿,他令人敬仰,又遙不可及。


    宴清風啞聲問:“那你對我的模樣,滿意嗎?”


    他曾對自己的一切無比自信,可現在,他有些懷疑自己了。


    卓明月搖搖頭。


    “如果我從未見過你,那你依然在我心裏是天神一樣的存在。可惜,我見識了你究竟是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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