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風沒有殺人的意思,隻叫那兩人滾蛋,自己則脫下墨色披風扔過去,罩在了卓明月的頭頂。


    卓明月雙手束縛著,抓著披風卻無法穿戴。


    宴清風下了馬,抖開披風蓋在她肩上,寬大的披風罩住她前前後後整個身子。


    “以後穿束胸。”他沉著臉道。


    把它裹得嚴嚴實實,旁人連個輪廓也瞧不見,隻有在他麵前才能解開。


    卓明月視線低垂,看他腰間墜著的那塊蟒紋佩玉晃啊晃,晃花了她的眼。


    人越來越困,越來越支撐不住,她閉上眼,身子往眼前男人的懷裏倒去。


    宴清風怒氣未消,並沒有接住她,任由她摔在了地上。


    隨著那沉悶的聲響,他的心被莫名之物錘了下似的,很是不適。


    他不太明白這種不適源自哪裏。


    也許他心中還有慈悲善念,對一個女子終究有所不忍?


    “將軍,要去把馬車弄來嗎?”土豆問。


    宴清風低頭看了眼,她安靜在地上睡著,雙眸緊閉,唇色慘白。


    總不能真讓她凍死在大街上。


    “嗯。”他說。


    馬車被牽了來,土豆見主子不動彈,便蹲下身去抱地上的女子。


    雙手還未觸及女子,宴清風涼涼道:“滾。”


    土豆慌忙直起身,退到後頭。


    宴清風把人橫抱起來,上了馬車。


    馬車顛簸,迷迷糊糊中,卓明月似乎聽到他說話的聲音。


    “我比不上秦時?”


    宴清風從來不拿任何人和自己相提並論。


    可這迴也不知怎的,執意要和秦時較個長短。


    -


    “將軍,姑娘風寒尚未痊愈,不該吹風的。”


    宴清風派人去把在康府的大夫請了來,這大夫給卓明月看過,更了解她的身子狀況。


    可大夫一開口,宴清風就覺得他在數落自己,皺了皺眉,“她自己要跑出去的。”


    原本他根本不打算再折騰她。


    既然帶迴來了,隻要她踏踏實實呆著,他就給她一座金屋子,叫她養尊處優的住著。


    可這女人陽奉陰違,麵上順服得很,背地裏卻一而再想逃。


    就那麽想跑去跟秦時做一對野鴛鴦,真不怕被榮華郡主逮住了活活打死?


    宴清風懶得去替她想那條路行不行得通。


    既然現在他想要這個女人,那就隻能是他的。


    大夫不了解他們這些主子之間的事,一五一十地說道:“姑娘身子底本就薄弱,也未曾好好將養,估計好轉得慢些。”


    宴清風不耐道:“你就說該怎麽。”


    他語氣有些冷意。


    大夫心尖一顫,頃刻間出了層薄汗。


    也不敢遲疑,謹慎答道:“這些時日得吃得清淡,忌口大魚大肉,按時喝藥,多休息,慢慢會好的。”


    “嗯。”


    宴清風記下了,緩緩又道:“賞。”


    他在床榻邊坐了許久。


    卓明月在睡夢中仍然柳眉緊蹙,抓著被角的雙手緊緊攥著,身子蝸牛似的縮成一團。


    這個女子就連睡著了,依舊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他的手伸過去,手背剛觸到她額頭,卓明月便驚醒過來,猛地睜開眼,一臉驚懼地看著他。


    宴清風嗤道:“這麽怕還敢逃,沒想過後果?”


    卓明月閃爍其詞。


    “我沒有想走,留在將軍身邊我求之不得……是大長公主要我走,我豈能反抗。”


    反正她也已經惹惱了大長公主。


    無妨得罪到底。


    況且那麽多人都看見了,大長公主來將軍府帶走她,為宴青菱開路。他要是不想她再逃一次,就該避免大長公主與她單獨接觸。


    如此,對她也是一種保護。


    宴清風目光變得銳利。


    “是嗎?”


    他母親是什麽性子,他當然了解。


    從小他要的東西,還沒開始哭,隻消一個眼神,他母親就去搶來了。


    他自小經常聽母親說的一句話便是:你生來尊貴,不需忍讓任何人,這世間隻要你想要之物,便是你的。


    母親的霸道並非荒誕。


    父親封王之前乃是太尉,兼大將軍,天下大半兵權握於掌中。哪怕是當時的太子,都不得已對同齡的宴清風禮敬三分。


    按母親的性子,若真不允許這個女人呆在他身邊,會同榮華郡主仗殺蘇知秋一般,對卓明月趕盡殺絕,而不是送她離開。


    母親沒有這麽大的善心。


    卓明月楚眸含淚,聲情並茂道:“大長公主說,我低賤之軀不配伺候將軍,若是不走,便叫我死無全屍。”


    宴清風笑了:“又不是娶妻,有什麽配不配的。”


    仿佛有一根針,在她心間紮了一下。


    卓明月也不知道這莫名的痛意從何而來。


    她靜了靜心,垂眸道:“或許大長公主誤以為將軍要娶妻。”


    宴清風手背探了探她額頭,還很燙,便不同她計較什麽了,有什麽帳來日再算。


    “有沒有想吃的?”


    卓明月聽著他突然溫柔的聲音,有點兒不適應,愣了神。


    宴清風耐著性子解釋:“一會兒要喝藥,喝藥前吃點清淡的東西填肚子。”


    卓明月隨口道:“棗仁糕吧……”


    甜一些。


    半柱香後,一個接一個琉璃盤被端進來,直到擺滿桌子。


    “這是核桃棗仁糕,這是紅糖棗仁糕,這是蓮蓉棗仁糕,這是……”


    侍女將每個盤介紹了遍。


    卓明月選了兩塊下肚,侍女緊跟著端藥來,她也喝得很幹脆。


    此時已近子時。


    洗漱完就寢,宴清風很自然的寬衣躺在她身邊。


    侍女跪坐在三步遠的屏風外,遲遲沒有離開。


    卓明月被他摟在懷裏,看著那麵屏風角落處映出的侍女人影,整個人都是緊繃著的。


    宴清風察覺她的不自在。


    “怎麽?”


    卓明月道:“風寒是會傳染的,將軍萬金之軀……”


    宴清風嗤笑:“要傳早傳染上了。”


    親都親了,還怕一塊兒睡覺能怎麽的。


    她便不再說什麽,隻本本分分的躺著,隻盼他今晚別做出什麽來。


    宴清風本是不想對一個病人做什麽的。


    可貼著她滾燙的肌膚,手就不安分起來。


    卓明月咬著唇忍了會兒,哀求著說:“能不能叫她走?”


    有人在,她實在不願意這樣。


    可是她的哀求徒勞無功。


    他覆身而上,又下挪到被窩深處,忽然埋首在她腿根。


    她咬緊的唇終於再壓抑不住,嚶泣出聲,雙手則用力去推他的腦袋。


    而她微弱的力氣根本不足以抵抗他,不管他的狂風暴雨,還是似水溫柔,她都隻能被迫承受。


    直到她的嚶泣變成了放聲大哭,宴清風才放開她。


    他從被窩裏鑽出來,雙臂撐在她腦袋兩側,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一雙軟手無力抵著他胸膛,抵抗的姿態,密長的睫毛上垂著淚珠。


    她哭得狠了,有些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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