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帝都是最熱的時候,哪怕夜色深重,空氣裏也帶著被烈日炙烤過的悶熱餘溫。


    黑夜中,京郊馬場深處的地牢仿佛兀自張著的血盆大口,隻等有人上前就無聲吞噬。


    “阿普哥,穆哥就在裏麵。”


    “知道了。”


    悉悉索索的動靜後,有人去而複返,“奇怪了,今晚守夜的人怎麽比之前少了一半?”


    有人擔心行蹤暴露,撤走的那一半人用來斷他們的後路,甕中捉鱉。


    還有人驚疑不已不敢上前。


    阿普眼裏有一閃而過的得意光芒。


    傳說中的謝九爺,不過如此!


    一個紅顏禍水摔一下,也能讓他這麽著急,急到調去那麽多的人保護她。


    可俱樂部門前的人堆裏,他距離那個溫暖一步之遙。


    隻看臉,確實算得上絕色。


    可在暮南,那樣嬌柔有餘狠辣不足的女人,到最後隻會淪為權貴的玩物,一點兒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更別說做大事了。


    她拿什麽跟阿樓比?


    想不通謝九爺的眼光怎麽如此之差。


    卻又慶幸於他眼光差沒看上孟小樓。


    阿普看了眼頭頂的月亮,低聲吩咐道:“你們做好接應,我自己去就好了!”


    “阿普哥!”


    “阿普!”


    幾道聲音異口同聲,卻在對上他狠戾的眸子時齊齊偃旗息鼓。


    很快,身後黑影閃動,各自守好方位各司其職。


    細微的動靜從地牢裏響起,阿普閃身貼在牆邊,一路溜了進去。


    許是因為地處偏遠,要緊的人員另有關押的地方。


    又或許是因為,執掌謝氏成為謝家家主的謝九爺沒有從前那些年的鐵血戾氣了。


    地牢裏空蕩蕩的。


    守衛的那幾個人看起來連保鏢都不算,充其量就是些混子。


    阿普一路順利的溜到了盡頭的暗室前。


    機關簡單。


    門鎖也輕而易舉。


    推門而入,外麵有人警醒的探過頭來,就見走廊裏一切照舊,並無一絲異常。


    打牌聲再度響起時,阿普從腰間摸出了夜視鏡和匕首。


    牆角處,穆黑抬起頭,看向門前那道黑影。


    遲疑片刻,穆黑猝然出聲,“阿普?”


    夜視鏡是好東西,看清了穆黑的臉,也看到了他臉上的驚喜。


    就仿佛他篤定,阿樓一定不會丟下他不管。


    阿普握緊了手裏的刀,“穆黑,我來帶你迴家。”


    穆黑掙紮起身。


    阿普影子般無聲撲上去。


    噗!


    穆黑到嘴邊的“好”還沒開口,心口一記刺痛。


    刀子紮進肉裏的悶悶聲響裏,穆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阿……阿普……”


    娘胎裏他們就是兄弟了,他了解他,熟悉他,以至於哪怕四周漆黑一片,隻憑空氣裏熟悉的氣息,他也能辨別出是他。


    可說要帶他迴家的兄弟,甚至連個緣由都沒給他,直中心口要他的命。


    “……阿普……”


    能聽到血流汩汩湧出的噗噗聲。


    還能感覺到他緊張到顫栗的壓製。


    穆黑大睜著眼睛倒了下去。


    “穆黑,隻有你死了,阿樓才能看到我,才能隻看得到我!”


    “……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她!”


    一隻手壓在穆黑汩汩流血的胸口,直等到他停止唿吸才放開手。


    阿普抬手蓋住穆黑的眼皮,沿著來時的方向溜出了暗室。


    爆炸聲響起時,暗室內外一陣騷亂。


    “阿普哥,出什麽事了?”


    “暗室裏有炸藥。我帶不走穆黑。”


    “幸好去的是你,如果是我們,恐怕……阿普你受傷了?怎麽這麽多血?”


    “穆黑讓我走,我不走,他就……”


    空氣裏有短暫的沉默,悲傷無聲流淌。


    阿普環顧一圈,神色冷毅,“如果樓姐怪罪下來,我一人承擔,絕不牽連你們!”


    “阿普哥,自家兄弟不說這些,要不是你,我們恐怕已經折在裏麵了。”


    “阿普,現在怎麽辦?”


    “四散守好,看能不能瞅準機會,把穆黑帶迴家。生是暮南的人,死也得是暮南的鬼,我們一起帶他迴家。”


    “好!”


    到處一片漆黑,隻遠處腳步聲馬兒嘶鳴聲,一片嘈雜。


    喧囂的火光中,阿普眼中的火熱一點點深寂起來。


    ……


    謝聿川知道馬場的異動已是第二天上午。


    暗室被炸,穆黑死在暗室裏。


    緊隨其後,屍身不翼而飛。


    第一反應就是孟小樓出手了。


    再想到昨天早晨俱樂部門前的黑手也是這幫人所為,謝聿川心裏下意識的鬆了口氣。


    不是他想的那樣,不是他想到的那些人,已足夠他感到慶幸了。


    溫暖一睜開眼就看到了謝聿川。


    一掃昨天的沉鬱,男人仿佛已經接受了她確實傷的不重這個事實,臉色好看了不少,就連眸色都跟著輕鬆了許多。


    “所以,不是有人蓄意而為,對不對?”


    溫暖問道。


    謝聿川一怔,點頭,“對。”


    溫暖鬆了口氣,“我就說嘛,那麽多人,剛好又是上台階。”


    “老公……”


    溫暖一開口叫老公,謝聿川就知道沒好事。


    果然,溫暖抱住他的胳膊,“那我能迴家了嗎?我不想住在醫院裏,不想打點滴了,我想抱著你,抱著雪球,待在家裏養病,好不好嘛。”


    “你確定是養病?”


    謝聿川反問。


    溫暖一怔。


    謝聿川拆台的說道:“你前腳進家門,後腳陸雲歌就帶著大甜甜到了,說不定還有陸之躍和孟小禾……”


    保不齊還有沈綏安。


    腦海裏全都是昨天傍晚沈綏安左手保溫桶右手花籃果籃的誇張畫麵。


    以及溫暖人躺在病床上,手機卻此起彼伏的響了一天一夜的黑曆史。


    謝聿川失笑,“我覺得還是在醫院好一點,反正都是自家的,跟在家也沒什麽區別了。”


    溫暖:……


    沒等溫暖想好新一輪的借口,宋宛儀到了。


    宋宛儀是拎著午飯來的,一進門就碎碎念的嘮叨謝聿川,“為什麽不把江衡叫家裏去?家裏的床比醫院的軟,還大,小暖躺著也舒服點。再說了,家裏還有花花草草,看著賞心悅目,心情好了,小暖好的也快一點。”


    正對上溫暖亮晶晶的期盼眼眸,謝聿川搖頭苦笑,“好,吃完飯就迴家。”


    吃飯。


    換藥。


    傍晚時分,溫暖迴到禦水灣,如願抱著雪球躺在了床上。


    謝聿川的手機響起,正看到老宅打來的電話。


    含笑的輕鬆麵色瞬間冷沉下來,謝聿川起身接電話。


    耳尖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溫暖抬眼,正對上謝聿川看過來的詫異目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九爺別裝了,溫小姐她要去領證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拾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拾酒並收藏九爺別裝了,溫小姐她要去領證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