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出了這句話,關均壓抑了許久的情感,終於在這一刻得以爆發!


    “我爸媽不滿意啊!!”


    “高考成績出來之後我本來是很驚喜的,但是我還沒來得及高興,他們就問我,為什麽孫明昊能考七百多分,我怎麽就比他低了五十多分?”


    “同樣都是孩子,明明就在一個班裏,都是同樣的老師,憑什麽孫明昊能考那麽高,我就隻有這一點點分,是不是平時沒有用功學習?是不是上課偷懶了?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努力?”


    關均痛苦地抱住了頭,“從我出生開始,我爸媽對我的要求,就是要做所有人裏麵的第一!關均


    ——冠軍,意思就是隻能做冠軍!”


    “第二第三都不行,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小學一年級的期中考試,我考了我們班裏的第二名,老師誇獎了我,同學們也很羨慕我,我拿著試卷興衝衝地迴家,原以為會得到他們的誇獎,但是他們沒有,他們質問我,為什麽隻是第二。”


    “隻是第二……我覺得第二也很厲害了,所有人也都是這麽說的,可是他們問我,為什麽隻是第二。”


    “我被潑了一頭涼水,我嚐試著告訴他們,我已經很棒了啊,除了第一名,別的同學都沒有我考得高呢。”


    “但是他們是怎麽說的。”


    像是陷入了某種迴憶裏,關均笑容苦澀,“他們說我沒有上進心,為什麽隻跟壞的比,為什麽就不能和好的比?隻有沒出息的人才會向下比較。”


    “他們罰我跪在客廳,讓我好好反思自己的過錯,媽媽說,我的思想不端正,一定要從小就矯正過來,所以從那天開始我就明白了,在我爸媽的眼裏,不當第一名就是錯誤的,我隻能做那個第一名,才能算的上是好孩子。”


    “我也這麽做了。”


    “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我一直都是第一,直到高一下半學期,孫明昊轉了過來。”


    拳頭死死捏緊,關均閉了閉眼睛,淚水從眼眶滾落,“他轉過來的第一場考試,我就成了第二名,並且從那以後的每一場考試,我都沒有再得過第一。”


    中年男人呆呆地看著他,唿吸急促。


    關母張了張嘴,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所以你現在說這些話的意思,是在指責我和你爸嗎?”


    聽到這句話,關均先是一怔,他嘴角抽動兩下,終於沒忍住笑了出來。


    “哈。”


    隻不過這是譏諷的笑。


    也是一種釋懷的笑。


    他笑著抹了把眼淚,奔湧的情緒好像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他突然覺得,自己剛才情緒的失控,就像是一場笑話。


    【不是,這個媽媽有病吧!他的孩子這麽多年顯然承受了這麽大的壓力,就算真的是在指責她,難道不應該嗎?!】


    【考第二……不是,第二真的很厲害了啊!為什麽覺得考第二覺得很不錯就是沒有上進心的表現了?而且考第二,竟然還要罰跪!我要是能及格我媽都能請我吃一頓大餐!】


    【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隔著屏幕都感覺到了窒息。】


    【天哪,他剛剛那個笑,真的給我看心疼了,他說了這麽多,按照他家這樣的情況,這也應該是他唯一一次說這麽多,結果就換來那麽一句話?他爸媽好像根本就不管他的死活,也不管他這些年到底承受了多少壓力,他們的重點竟然是覺得這個孩子在指責她?!】


    【第二怎麽了,我問你第二怎麽了,第二都要被罰跪,那我這種倒二的是不是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真的,打壓式教育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關均吸了吸鼻子,平靜地說:“從孫明昊轉過來之後,我就好像成了家裏的罪人,他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壓在我的頭頂。”


    “我不是沒有怨恨過他,但是他人真好啊……善良,樂觀,積極向上,所有靠近他的人,好像最後都會不由自主地喜歡上他。”


    “我也不例外,我們很快就成了好兄弟,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我一麵被他的人格魅力吸引,一邊卻又因為他次次壓我一頭的成績感到痛苦,我就在這樣扭曲的情緒中,和他做了兩年半的好兄弟。”


    “高考那兩天,是我壓力最大的兩天,我太想贏了,我太想贏他一次,結果反而因為心態失衡反而發揮失常,最後反而落後了他五十多分。”


    “那天,媽,你和爸爸兩個人,把我貶得一無是處。”


    “我……”關母想要說什麽,但是千言萬語在嘴裏轉了一圈,最後隻說出來一句,“我都是為了你好……”


    【啊啊啊!!!我這輩子看到這句話都會ptsd的程度!】


    【又是這句話,又是這句話,你們這些家長就沒有別的新意了嗎?】


    【為了你好為了你好,結果你看看真的為了他好嗎?從小學開始就背著這麽大的壓力,連考第二都會被罰跪,可想而知你們從來就沒有給過他鼓勵!這孩子還能長成現在這樣,沒有長歪,沒有走向極端,完全就是因為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優秀的人!】


    【是,我簡直難以想象,如果是我遇到這樣的事情,我現在絕對會是一個變態!】


    彈幕都快炸鍋了!


    恨不得從屏幕裏跳出來給關母兩個耳刮子的程度!


    而聽到這句話,關均沒有感到一絲意外。


    “是,這句話我從小聽到大,現在也早就聽習慣了。”


    “那天你們罵完我,正好就趕上孫明昊打電話過來叫我們一起吃飯,他考了我們縣的狀元,是該好好慶祝一下。”


    說到這裏,關均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顫抖。


    “那天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因為我和孫明昊家很近,所以散場之後,我倆是一起走的。”


    “路上我們稀裏糊塗地說了好多話,但是直到聽見他說,這兩年半,他也一直那我當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從來不敢有半分懈怠的時候,我所有的理智,都在那一刻全部消失了。”


    關均死死捏緊了拳頭。


    “這兩年半以來,我一直以為他是輕輕鬆鬆碾壓我的,直到那天我才知道,原來他也把我當作競爭對手!”


    “他也一刻都不敢懈怠……可是他為什麽不能稍微懈怠一下!”


    “從他來了之後我永遠都是第二,甚至得了一個萬年老二的名頭,我知道在他們看來,這個名頭隻是一種調侃,可是對我來說,這是壓著我的一座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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