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妹子,你走什麽?”


    宋明珠離開了天台,她隻是聽見了,許珍跟季京澤那一夥人的說話聲,手中的畫紙被她折疊撕得粉碎,對折撕了又撕,才伸手丟進了垃圾桶裏。


    她不想因為這通電話,變成許珍能夠威脅她的把柄。


    來日方長,不急於一時。


    “周毅川,她跟你鬧小脾氣了?現在連你電話都不接了。”


    王時之剛剛就聽出來了,這家夥肯定在工作室開會,隻是恰好臨時有事給他打了電話,現在聽見宋明珠這三個字,離開了會議室,輕微的把門關上。


    周毅川的語氣平靜,“她有自己的難處。”


    “給你添麻煩了,我還有個會議,晚點聊。”


    “行吧,大忙人。”


    電話掛斷之後,王時之滅掉手裏的煙,跳下,也準備離開,走出去,聽見了走廊裏的聲音。


    “…還以為好學生在這裏做什麽,原來是躲在這裏偷偷談戀愛。”


    宋明珠是要下樓的,不巧,在樓梯口就碰到了這幫人。


    王時之無辜中槍。


    宋明珠聲音淡然的解釋,“我跟他沒有關係,有些話,不能亂說。”她不喜歡給人添麻煩。也不喜歡找上門的麻煩。


    教樓是有電梯的,隻是她來的時候,電梯擁擠,她就隻好走樓梯。


    許珍拉著季京澤,聲音柔弱地跟她道了歉,“抱歉啊,明珠。京澤亂說話的,你不要跟他計較。”


    “宋明珠,電梯到了走吧。”王時之背對著身子,按了電梯按鈕。


    現在好幾個班級都為了校慶做準備,現在空閑的教室裏都響著音樂聲,宋明珠通過了物理競賽選拔小組,她不需要做這些事情。


    宋明珠走進電梯,看著電梯門關上,慢慢下行,王時之問她開口,“他們找你麻煩了?”


    宋明珠輕描淡寫地說,“隻是一點小過結,問題不大。”


    王時之看著她一副一本正經嚴肅的模樣,突然笑出了聲,“你對誰都是這麽說話的嗎?冷冰冰的,不讓人靠近,你在學校裏應該是很少跟人接觸吧。”


    “晚上學生會社團裏,有場聚會,是…”


    “不用了。晚上還有晚自習,我沒空。”沒有等王時之說完,宋明珠就已經打斷了他的說話,下一秒,她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於冷漠,畢竟是周毅川的朋友,以後或許還會是合作夥伴,聲音稍微柔和了些,“我隻是不習慣太吵的地方,我不習慣跟人打交道,你們去吧。”


    王時之點了點頭,“那,成。”


    宋明珠走出電梯門,拿出手機給裴梟發了個消息:晚上不用來接我,有晚自習,九點結束。


    迴到安靜的教室,宋明珠看了眼迴消息過來的裴梟。


    他:嗯,到點過去接你。


    宋明珠心裏其實是拒絕的,可是想到晚上九點可能會沒有公交車,她就答應了。


    宋明珠按著手機迴複:麻煩,哥哥了。


    拿著手機等了幾秒,沒等他秒迴複,宋明珠見到所剩無幾的電,就關了機。


    宋明珠倒沒有說謊,她確實考上了。


    帝大高中,教資水平也都是整所中學裏,數一數二的,一年學費擺在那裏,這個錢也不能讓,裴梟白出。


    一共就五個人,最後真正能夠得到名額的隻有一個人。


    這是她唯一能夠直接保送去帝都大學的機會。


    過了放學時間,宋明珠將剩下的作業做完,才去教樓的一間教室裏準備上課。


    五個人,都是來自不同的年紀。


    宋明珠在五個人中間是最小的。


    聽著隔壁傳來的音樂聲,宋明珠坐在第二排中間的位置,她拿出筆袋放在桌上。


    “這分的什麽破教室,隔壁還在練舞,這課要怎麽聽?”


    這時一個中年男教師,從外走進來,把前後門都關了上,“就這樣聽吧,正好考驗考驗你們的定力,別為這些小事把注意力吸引過去。”


    隔壁教室是中式民族舞,音樂悠揚,聽著讓人有些昏昏欲睡,外麵堵著一幫人在門口,包括季京澤也在其中,都是衝著許珍來的。


    講了一個半小時的物理課題,宋明珠勉強能跟上節奏。


    等到下課鈴聲響起。


    許珍也要參加舞蹈比賽所以恰好在排練,身段舞姿,柔軟得不似常人,古風音樂結束,許珍立馬拿了自己的水杯給門外等著的人送過去,“讓你等辛苦了,累了吧,喝口水,還有最後一遍,我們就可以走了。”


    宋明珠從後門,走出去接水,站在飲水機前,眯著眼睛低著頭,莫名襲來的困意,讓她分了心。


    水杯裏的水,一下滿了出來,她連忙把水給關了。


    “明珠,這麽巧啊!一會要不要一起走?”


    宋明珠靠在牆上,側頭看去,見到許珍穿著一身中式青色旗袍,長發盤起,倒有幾分江南女子柔弱的味道,但…在她身上宋明珠看到了幾分風塵氣息,比起沈雲韻那種豪門大家閨秀,她遠遠都不夠:“沒空,離我遠點。”


    對她宋明珠沒有給半點情麵。


    “怎麽?給你臉了?”這句話是從季京澤口中說出來的。


    他身邊的小弟見陣仗不對,立馬上前拉著。


    宋明珠疲倦地摸了摸後脖子,沒心情跟他計較,喝著水直接走進了教室裏。


    許是外麵的那些人看到了,一個個驚歎著:“我去,這尼瑪,簡直就是天書啊!”


    “這上的什麽課?”


    “臥槽,這個宋明珠真特麽是個學霸。”


    物理老師,戴著一副老花鏡,往外麵看了一眼,“休息夠了,就把後門關上,我們接下來繼續講題。”


    休息時間連過去五分鍾都沒有。


    最後一節晚自習,是半麵卷的測試。


    隔壁音樂也結束了。


    二十五分鍾三道大題。


    五分鍾批改。


    剩下十五分鍾講題。


    然而並沒有這麽簡單…


    這一拖,宋明珠離開學校都已經快十點了。


    手裏抱著三套試卷,她坐在樓底下的椅子上平靜了下來。


    “這…學霸還真是不是那麽容易當的。”


    走出學校大門,看見那輛熟悉的車,宋明珠怔了一下,她趕緊立馬走過去,打開後副駕駛的車門上車,見到後副駕駛原本她坐的座位上,那個孩子已經躺著睡著了。


    “我去坐副駕駛。”宋明珠坐在副駕駛裏係好安全帶。


    裴梟問:“今天怎麽這麽晚?”


    想到裴梟懷裏的孩子,宋明珠聲音輕了下來,“今天老師有點拖堂了,抱歉哥哥,讓你等了這麽長時間,下次…可以讓王叔過來接我。”


    裴梟:“嗯,無妨,正好順路。”


    宋明珠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她看著車窗外,車窗鏡子上反射出,睡在裴梟懷裏的那個孩子睡著的模樣,宋明珠眼底充斥著不可察覺的冰冷,這抹情緒稍縱即逝,看著閃過的路燈,宋明珠閉著眼睛,想眯一會,應該是太困了,不小心直接睡了過去。


    等車停下,高遠提醒著,“明珠小姐,已經到了。”


    宋明珠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解開安全帶,餘光視線,見到裴梟抱著懷裏的孩子,已經迴到了別墅。


    果然不管前世還是現在,不管…這是誰的孩子。


    他還是那麽的在乎。


    宋明珠下了車,裴梟就已經直接上了樓,直到張秋禾端著熱好的飯菜,從廚房裏走出來,“對了,明珠小姐。”


    “先生有沒有跟你說,小少爺會搬進來住?”


    “還有…你住的房間,可能要搬到樓上去了,先生的意思是,想把隔壁的房間空出來,留給小少爺做臥室。”


    宋明珠坐在餐桌上,張秋禾已經給她盛了一碗飯,正好她已經餓了。


    張秋禾說得十分小心翼翼,怕她會生氣,畢竟這個房間一直都是明珠小姐在住,現在要是讓她搬走,肯定心裏也是會不舒服的。


    除了先生的主臥室,最大的房間就是那間側臥了。


    其他都是空間比較小的客房,也沒有衣帽間,隻有一個簡單的衣櫃,跟一張不算太大的床。


    張秋禾宋明珠臉色時,發現她臉上平淡得沒有半點情緒,反而吃得很香,她眼底的疲憊,也讓她看得出來,她有些困意。


    明珠小姐,難得這麽晚才迴來。


    宋明珠滿不在乎地應了聲,“就讓他住吧。”


    “哥哥的孩子,沒有理由讓他搬去樓上住,我有個睡覺的地方就行了。對了,我的那些醫術,還有練習冊呢?”


    張秋禾看著她不生氣就好,她立馬迴到:“按照先生的意思,怕你不習慣,就還是放在您原來的位置,沒有動過。”


    宋明珠點了點頭,“謝謝,麻煩了。”


    “明珠小姐,您太客氣了,這都是我們這些傭人應該做的。”


    裴梟抱著孩子迴房休息,就下了樓,朝著坐在餐桌前的女孩走過去,裴梟落座,張秋禾立馬端上了一副碗筷。


    裴梟:“小與最近會住在公館。”


    宋明珠手裏拿著的是一本醫經,目不斜視,拿著勺子喝著碗裏的魚湯,“嗯,張阿姨都已經跟我說了。”


    “有什麽需要我注意的,哥哥可以跟我說下。我怕我會有做的什麽不會的地方,會有分歧。”


    “要是到時候裴顏姐姐來公館住,哥哥也可以跟我說一聲,我也是暫時可以申請住宿在學校。”


    “對了,哥哥…以後我可能每天都要這個點放學了,我進了物理競賽的小組,到時候能參加考試的隻有三個名額,我不想失去這次機會。”


    “也怕…我太晚迴來會打擾到你們。”


    宋明珠翻了一頁,低頭碗裏的湯也喝完了。


    張秋禾走過來,“明珠小姐,我再給你盛一碗。”


    宋明珠拒絕,“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


    “哥哥慢用,我迴房做作業了。”


    她看向裴梟的臉色,眸光陰鷙氣息也不對勁,她不知道自己有哪句話說錯了。


    麵對這樣喜怒無常的人,宋明珠很多時候也拿他沒有辦法。


    “陪哥哥再吃點?”


    宋明珠今天是真的累了,昨晚她沒有休息好,其實看見那個孩子,包括裴顏…


    她心裏無法去接受,甚至是沒有辦法麵對,那兩個人母子。


    包括…裴梟。


    她要是離開,裴梟不會讓她離開,況且…她也無處可去。


    她就算心裏不舒服,她也隻能忍著。


    不然還能怎麽辦。


    裴梟說到底是她的衣食父母。


    做人不能太過貪心。


    她不想,連裴梟這個唯一的親人都要失去。


    她相信時間一長,周毅川闖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裴梟遲早有一天會接受他的。


    現在隻是時間問題。


    “哥哥,你現在已經不是孤寡老人,已經當爸爸了,要學會一個人吃飯。”


    “我上樓了。”


    宋明珠背起書包,上了三樓,習慣性地打開自己的房間門,看見重新布置過的房間,以及誰在床上的那個孩子…


    宋明珠手握緊了,門把手。


    裴顏…


    當年,你到底…


    對我都做了什麽!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立馬迴過神來,腳步像是逃竄一樣,迴到樓上,轉過身的那瞬間還是來不及了,對上男人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她突然會變得不知所措。


    “我…抱歉,我不是故意走進去的,我忘了,換了房間。”


    宋明珠的語氣卑微到了極致,她邁出艱難的一步,從男人身邊走過,倏然,那抹低沉的聲音響起,“想搬迴來,就跟哥哥開口。”


    宋明珠欲言又止說:“沒必要,一個房間而已。”


    “哥哥,早點休息。”


    宋明珠去到樓上的房間裏,空間比樓下住過的側臥空間少了一半,她常用的學習桌,也搬了上來,她上前用鑰匙打開鎖著的抽屜,拿出裏麵的鐵盒,打開。


    慶幸地睡了一口,“還好,還在。”


    鐵盒子裏,除了零散的幾塊錢,一本紅色的戶口本,最重要的是被壓在下麵的那張照片。


    是上次在鶩川,心血來潮。


    去照相館拍的兩個人合照…


    隻有這一張,所以她格外珍惜。


    前世,她跟周毅川待了這麽久,連張像樣的照片都沒有。


    這也算是彌補了之前的遺憾。


    放下手裏的東西,宋明珠從衣櫃了找了件常穿的睡衣,洗完澡,擦著頭發,從浴室裏走出來…


    窗簾被風吹起,宋明珠關上門,身上冒著熱氣,見到房間裏多出來的不速之客,男人手裏正拿著,她的那張照片,身上散發的氣息寒冷。


    宋明珠動作僵硬在原地,“哥…哥哥…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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