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


    嚴忠屬實滿頭霧水,大人都迴來了,怎麽殿下還一副被霜打了的茄子模樣。


    並且比先前更蔫了幾分。


    按理說殿下應當興高采烈地陪大人過七夕才對啊,這又是來的哪一出。


    不對勁,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對勁。


    內殿門窗緊閉,光線昏暗,安靜地唿吸可聞,謝昶宸仿佛一樽放在角落裏等著落灰的木雕,整個人身上散發出難以言表的幽怨之氣。


    “嚴忠。”


    “噯,老奴在呢。”


    嚴忠豎起耳朵,恭敬地等著吩咐。


    “給孤找些避火圖、情愛話本,有多少要多少。”


    “?”


    嚴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沒聽錯吧。


    他那英明神武、智絕卓倫、殺伐果斷的殿下,居然主動要……避火圖?


    嘶,以前也沒看出殿下有這方麵的需求啊。


    不過……


    嚴忠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尋常男子,十三四歲家裏就會安排服侍的丫鬟,以通人事,殿下素來病弱,在這方麵是個例外。


    如今殿下已年滿二十,與大人的婚期漸近,考慮這方麵的事也無可厚非。


    就是大人昨日才迴來,殿下這也太急切了些吧。


    縱然心中萬般思緒,嚴忠麵上仍是不露分毫,畢恭畢敬地應道,“是,老奴這就去尋。”


    “隱蔽些。”


    “是,老奴明白。”


    等關上房門,嚴忠莫名想到一種荒謬的可能,殿下別是被大人……嫌棄了吧?


    嚴忠懂了,悟了,並且了然於心。


    作為殿下最值得信任的心腹,他絕對會守口如瓶,為殿下保守住秘密!


    “嚴總管,去哪兒啊?”


    陸遇寧難得早起了個把時辰,正和謝玉煊切磋箭術。


    看到嚴忠臉上帶著迷之笑容,陸遇寧好奇地問了一句。


    謝玉煊也收起弓箭,“皇兄在幹嘛呢,大清早就不見人影,今日不是休沐嗎?”


    嚴忠瞬間收斂起猥瑣笑容,正色道,“殿下在殿內處理些公務,老奴現下去辦點要事。”


    “這樣啊,那你快去吧,寧姐,咱們繼續……”


    對於這個說法,謝玉煊沒有絲毫生疑,反正皇兄每天除了折子就是政務,無趣得很。


    倒是陸遇寧看著嚴忠匆忙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興味。


    ……


    七夕是屬於有情人的節日,也正好是當今皇後的生辰。


    若是以往,這一日的皇宮總是熱鬧非凡,昭錦帝必會為皇後策劃盛大的宴會,遍邀皇親國戚與命婦共襄盛舉,絲竹管弦之音響徹長夜。


    帝後夫妻倆是何等恩愛和睦,但今年卻偏偏……


    宮人看著沉寂空曠的深宮,長長歎了口氣。


    二殿下真是糊塗啊。


    鳳儀宮。


    前殿無人問津,後殿卻燈火通明,好不容易把幾個妃子“攆”走了,謝元灝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翻牆越窗,當那等偷香竊玉的采花賊。


    也虧得他是皇帝,要不早就被巡守的侍衛插成了刺蝟。


    他前腳到,後腳謝雲蘅也到了。


    “參見父皇,母後。”


    謝元灝笑容和藹,“蘅兒也來了。”


    “母後生辰,女兒豈有缺席之理?”


    謝雲蘅獨自前來,拿出隨身攜帶的錦盒,“此乃女兒的一點心意,恭祝母後千歲、鳳體永安!”


    鄺婉清接過錦盒,摸了摸謝雲蘅的腦袋,笑著道,“看來還是小棉襖最為貼心啊。”


    話音剛落,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


    “母後這話,倒像是責怪兒臣這個做兄長的。”


    謝昶宸身後扮作小太監的謝玉煊也不樂意了,“是啊,兒臣和皇兄也沒忘的好嗎,還專程請寧姐一道給母後過生辰,母後心中卻隻有皇姐,煊兒不高興了,哼!”


    謝玉煊從來都是有什麽說什麽,心思全掛在臉上,帶著孩子氣的一番抱怨引得眾人啼笑皆非。


    連陸遇寧也微揚起唇角,天下父母子女,若都能如此和諧,也不會有那麽多怨懟。


    “寧兒也來了,快進來,早就想尋你來說說話,卻一直不得空。”


    鄺婉清笑意溫柔,牽過陸遇寧的手朝裏麵走去,幾個大男人亦步亦趨地跟上,卻被橫空攔住了。


    “今兒此處沒有皇上太子,自然也沒有便飯可用,晚膳時間快到了,你們父子幾個自個兒想辦法,咱們母女三人可是不會動手的哈。”


    謝玉煊笑容一垮,“啊,母後,可是兒臣也不會下廚啊……”


    鄺婉清微微一笑,“那就是你們要解決的問題了。”


    說罷,便“無情”地關上了門,留下三個大男人麵麵相覷。


    謝元灝雖然不是受寵長大的皇子,但也是天潢貴胄,十指不沾陽春水,恐怕連鍋碗瓢盆都認不全。


    謝玉煊就更不用說,柴米油鹽醬醋茶不懂,琴棋書畫詩酒花不會,唯一擅長的就是舞槍弄棒。


    此刻看著廚房一堆食材,他隻得眼巴巴地看向謝昶宸,“皇兄……”


    謝昶宸:“……”


    謝元灝站在廚房,負手而立,仿佛是巡視兵衛的威武將領,可眼底也是罕見的迷茫。


    他拍了拍謝昶宸的肩,“宸兒,能者多勞,父皇相信你可以的。”


    被寄予厚望的謝昶宸能如何,還不是隻有擼起袖子當廚子。


    他記得自己沒下過廚,但失憶後看到菜竟然也不陌生,上次在胥年居給師兄們做的也能入口。


    看來,他也不是樣樣都不行的,那方麵多練練也絕對行!


    ……


    不多時,色香味俱全的十幾道菜端上了桌,成功收獲了一桌子人崇拜的目光。


    他們就知道宸兒\/皇兄一定能行!


    對此,謝昶宸表示,謝謝,但不是很想要這種崇拜。


    “托母後的福,兒臣也算是嚐到了皇兄的手藝……唔,真好吃!”謝玉煊抱著一根豬蹄啃得滿嘴流油,有種八輩子沒吃過飯的饑餓感。


    謝昶宸失憶後記憶有缺,可能不記得去年謝元灝壽誕,他隻做了一碗長壽麵,如今卻是滿漢全席,琳琅滿目。


    這家庭“帝”位,也算是很明朗了。


    謝昶宸道,“這碗長壽麵是兒臣同阿寧一同製成,母後您嚐嚐。”


    陸遇寧就這樣看著他睜眼說瞎話,她分明隻是中途過去監工,何時動過手?


    不過頂著鄺婉清慈愛的目光,陸遇寧隻能硬著頭皮道,“沒錯,是我和鈞之一起做的,您趁熱嚐嚐味道如何?”


    “寧兒有心了,今日是本宮最舒心的一個生辰,多謝你一直陪著宸兒。”


    陸遇寧道,“娘娘言重了,鈞之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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