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嬌嬌以前不是這樣的。


    她對宋惜月充滿惡意,恨不能飲她血吃她肉。


    從蘭達族被滅的那一刻起,白嬌嬌就活在了對宋家的恨意之中。


    直到前不久,她才知道,自己恨了這麽多年都恨錯了人。


    那一刻,白嬌嬌覺得太可笑了。


    就好像她的整個人生都是一個巨大的笑話一般,叫她極難接受。


    好在,她還有顧知禮。


    於她而言,這個世上原本最珍貴的人隻有顧潯淵,顧潯淵背叛了她之後,與她血脈相連的顧知禮,就成了她和這個世界最後的聯係。


    所以她不顧一切地製作蠱娃娃,想要讓死去的孩子迴到她的身邊。


    而促使她做這件事的根本原因,卻不是因為母愛。


    而是孤獨。


    此時此刻,白嬌嬌麵對著剛剛失去桑鹿的宋惜月,心裏是不屑的。


    於她而言,這個世上誰都會死,隻有強者才有資格活下來。


    而活下來的強者要做的最重要的事之一,就是吃飯。


    桑鹿走了,小宋莊隻剩下宋惜月和白嬌嬌。


    賀蘭雋不放心,想要親自進來照顧她,被拒絕之後,又提出送人進來照顧她,但都被宋惜月拒絕了。


    桑鹿說過,她在白嬌嬌的身上用了一個叫做“霸服”的東西,這個東西能叫白嬌嬌做壞事的時候百分百失敗。


    她信桑鹿。


    況且如今,她身上的毒疫還沒有完全消失,她不想讓更多的人被牽扯進來。


    拗不過她,最後賀蘭雋還是答應了。


    桑鹿走後,宋惜月按時吃飯,按時喝藥,每天都會固定在院子裏曬一會兒的太陽,其餘的時候都呆在自己的房間裏足不出戶。


    白嬌嬌每日除了給宋惜月熬藥取飯之外,還要負責整個院子裏的日常衛生。


    可院子裏如今隻有她們兩個人,實在也沒有什麽事可做。


    是以,就連白嬌嬌都有些無聊了起來。


    第三天下午,宋惜月喝完藥,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的時候,白嬌嬌俏俏走到她的身邊,無聲無息地掏出了手中的繩子。


    就在她小心翼翼地把繩子往宋惜月的脖子上套的時候,手裏的繩子莫名其妙就斷成了兩節。


    斷裂的部分還落到了宋惜月的鎖骨上,嚇得白嬌嬌當場毛骨悚然,屏住唿吸瞪大眼睛,死死看著睡著的宋惜月。


    半晌,見她沒有醒過來的意思後,白嬌嬌無聲地鬆了口氣,拍了拍胸口,躡手躡腳地拿起繩子,轉身悄悄離開。


    而她不知道的是,宋惜月在她轉身的那一刻就睜開了眼睛,看著她的背影,目光複雜。


    這段時間,白嬌嬌共計對她下手近十次,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而且每一次她壞事沒做成,還會自己倒個黴。


    念頭剛到這裏,悄悄離開的白嬌嬌忽然左腳絆右腳,手裏斷了的繩子把兩隻手纏在一起,就這麽麵朝下撲到了地上。


    “唔啊——”


    白嬌嬌沒忍住悶哼了一聲。


    宋惜月歎了口氣:“白嬌嬌,你傷害不到我,死心吧。”


    聽到這個聲音,白嬌嬌頭皮都麻了。


    整個人靈活地在地上翻騰過來,驚恐萬狀地看著宋惜月:“我……我沒有啊!”


    “繩子。”宋惜月毫不留情地點破了她的假裝。


    白嬌嬌:……


    宋惜月看了看日頭。


    白嬌嬌顧不得自己摔了一臉泥。


    立刻爬起來,把宋惜月的手杖取來,乖乖遞到了她的手裏。


    宋惜月拿過手杖,慢慢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白嬌嬌見狀,惡向膽邊生,直直朝著宋惜月的腿就踹了過去。


    然後她站在原地的腳往後一滑,原地劈了個叉,疼得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宋惜月側身迴眸看著她,道:“活該。”


    她不同情白嬌嬌。


    無論白嬌嬌變成如今這個模樣是多麽無辜,無論白嬌嬌被欺騙這麽多年恨錯了人是多麽可憐。


    對於宋惜月來說,她經受過的苦難都是真實的。


    白嬌嬌如今對她那股扭曲的恨意也是真實的。


    她從不會因為惡人變得可憐而心生同情。


    白嬌嬌劈著叉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宋惜月丟下兩個字後慢慢走迴了自己的房間,一股委屈猛地從心裏升騰而出。


    這一刻,她好似完全忘記了疼痛,從地上站起來後,便大步走向宋惜月的房間,使勁拍了拍她的房門。


    “宋惜月,你出來,我們說清楚!”她大聲道。


    門內,宋惜月撥弄了一下爐火,將白嬌嬌早晨取來的井水倒進壺子裏,又打開桑鹿生前給她配置的養身茶包丟了進去,隨後才慢慢地將壺子放到爐上。


    動作雖然慢,卻行雲流水,絲毫沒有受到門外白嬌嬌大吼大叫的侵擾。


    門外,白嬌嬌沒聽到宋惜月的迴答,心裏更是委屈憋悶。


    她又拍了拍門,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也知道我恨錯了人在你看來十分可笑!”


    “但我不無辜嗎?我不可憐嗎?”


    “被滅了全族的人是我,被欺騙這麽多年的也是我!”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知道真相的時候心裏有多痛苦!”


    “你根本不知道,因為你隻在乎你自己!”


    “宋惜月!你本質就是一個惡毒的自私鬼!”


    白嬌嬌說著,又使勁拍了拍門:“你沒有資格看不起我,我們都是一樣的!”


    “我算計你是因為我被賀蘭承賢欺騙,賀蘭承賢要欺騙我也是因為你們宋家功高震主!”


    “宋惜月,你怪不得我,怨不得我!”


    “你要怪就怪你們宋家,是你們宋家沒了君臣之分才害了你,我不過……”


    她話沒說完,麵前的門猛地從裏麵被拉開。


    她就這麽猝不及防地,與麵無表情的宋惜月對上。


    不等她反應,下一刻,一個巴掌狠狠落在了她的臉上。


    力道之大,叫白嬌嬌站立不穩,整個人趔趄幾步後,狠狠跌在了地上。


    宋惜月抽完巴掌,沒打算跟白嬌嬌說話,反手就要關上房門。


    白嬌嬌卻猛地爬了過來,用身體擋住了門,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哀嚎出聲。


    “郡主殿下,郡主殿下,我求你了,放我走吧,放我迴南疆吧,我想迴家!”


    “嗚嗚嗚……我想迴蘭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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