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潯淵無言以對。


    不是他迴答不上來,而是他不敢說。


    誰都知道白嬌嬌才是兇手,但顧潯淵知道,一旦白嬌嬌被定罪,除非皇帝願意,否則她必死無疑。


    那樣的話,他的前途就毀了。


    所以不管有沒有,他都必須要捏造一個幕後黑手出來,將白嬌嬌的惡行都歸咎在幕後黑手的頭上,為白嬌嬌洗白罪孽,讓幕後黑手全部承擔。


    隻有這樣,白嬌嬌活下來的可能性不僅更大,而且還會因此而感動更多,從而加大從她口中套出藥方的可能。


    “你懂什麽!”


    顧潯淵語塞許久後,黑著臉訓斥宋惜月:“我這麽做自然有我這麽做的道理,我是你的夫君,我們是一家人,我難道會害你嗎?”


    說著,他的怒火越來越盛,指著宋惜月破口大罵:“你不幫我就算了,現在在這裏說什麽風涼話?”


    “要麽就拿銀子出來平事,要麽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我馬上休了你!”


    聽了這話,宋惜月歎了口氣,福了福身後頭也不迴地走了。


    見狀,顧潯淵心裏莫名一慌:“宋惜月,你幹什麽去?”


    宋惜月就跟沒聽到一樣,腳步加快,沒一會兒就走了個無影無蹤。


    一旁的顧老夫人見狀,福至心靈一般道:“她滾出去了。”


    顧潯淵猛地迴頭瞪了她一眼,隨後怒氣衝衝地迴到自己的房間,狠狠地關上了房門。


    該死的宋惜月!


    他這就去寫一封休書拿去棲霞居!


    不想被休,她就得乖乖拿銀子!


    *


    離開了前院,宋惜月迴到棲霞居,又從棲霞居的後門出來,上了等在顧府後門的馬車。


    車上,宋惜月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著手裏的荷包,心裏思緒萬千。


    碧玉見狀,好奇道:“小姐,絮兒既然迴來了,為何不直接來見您,而是要這樣給您送消息呢?”


    聞言,宋惜月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


    “絮兒離開盛京太久,一迴來就聽聞我在盛京的懦弱之名,自然得謹慎些。”


    宋惜月說著,將腰牌收進荷包裏,又緩緩道:“況且,芝雲出事到現在,王爺不肯讓我插手救她之事,但絮兒未必知道是如此,她警惕些也是正常的。”


    聽了這話,碧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順手給宋惜月塞了一個手爐:“外頭冷,小姐拿著些。”


    已經入了冬,天色黑得極早,自前幾天下了第一場雪後,整個盛京一下就冷得叫人骨頭疼。


    不過幾天功夫,棲霞居上下都換上了厚厚的冬衣,燒起了暖和的炭盆。


    宋惜月小產後一直沒有好好休息,身子比往年還要畏寒,今日出門前,青玉特意翻出了去年做的狐皮披風,生怕她受了寒氣。


    馬車停在忘憂坊兩條街外的一間酒樓門口。


    裹著火紅色狐皮披風的宋惜月下了馬車,跟著迎上來的店小二進了酒樓大門。


    不多時,酒樓後門打開,宋惜月和碧玉以及爾弛一起走進了雪中。


    忘憂坊明麵上是一件茶酒花肆,天冷了反而客人更多了起來。


    宋惜月沒有從正門進入,而是走到了忘憂坊的後門,原以為叩門後也得等一會兒,卻沒想到她才停下腳步,門就打開了。


    一看到門內人的臉,宋惜月就愣住了。


    “星淩?”


    怎麽會是他?難道賀蘭雋也在這裏?


    似乎猜到她想到了什麽,星淩趕忙行了一禮,道:“夫人別誤會,我在這邊幫忙,我家主子不在這裏。”


    說著,星淩讓到一旁請了手,道:“外頭天寒地凍,還是進來說話吧。”


    聽了這話,宋惜月半信半疑。


    但她著急想見絮兒,沒有過多猶豫,還是走進了進去。


    進了門,跟在星淩的身後,宋惜月一行人穿梭在幽暗的迴廊之中,時不時路過一些正在飲酒作樂的廂房,聽得裏麵的喧鬧之聲,恍惚是兩個世界。


    她甚至錯覺自己是路過人間的鬼怪,在幽暗之中窺伺紅塵的喧囂。


    “到了。”星淩的聲音驀地響起,打斷了宋惜月幾乎渙散的思緒。


    迴過神,宋惜月立刻後退了半步,警惕地看著星淩:“你做了什麽?”


    話音落下的同時,她一直貼身藏著的匕首落入掌心,抵在了星淩喉間:“碧玉和爾弛被你弄到哪裏去了?”


    星淩抿唇,一動不動道:“宋小姐,絮兒不希望與你相見之時有第三人存在,她此番曆經艱險帶迴來的消息,隻能由你一人接收。”


    聽了這話,宋惜月柳眉緊皺:“我問的是,碧玉和爾弛被你弄到哪裏去了?”


    說話間,她的匕首已經割開了星淩喉間的皮膚,溫熱的血正在滲出,她卻沒有收手的意思。


    見狀,星淩無奈,隻能道:“她們暫時被引開去了別處,不會有事的。”


    “您不相信我,總該相信忘憂坊!”


    宋惜月沒說話,眼眸冷冷地看著他,手裏的力道越來越重。


    這一刻,星淩深深地意識到,宋惜月骨子裏是狠的。


    如果他再不讓碧玉和爾弛出現,他差不多就得交代在這兒了。


    “我讓人將她們帶過來,可好?”星淩說著,咽了口口水。


    宋惜月沒說話,手裏的力道分毫不減。


    星淩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放在口中吹了個哨響。


    悠長的哨聲很快傳開,下一刻,星淩身後的門也打開了。


    “宋小姐,絮兒就在裏麵。”星淩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她:“一會兒您隻能一個人進去。”


    宋惜月依舊沒有說話,手裏的力道一如既往。


    星淩心都懸了起來。


    誰知道一個以愚蠢、懦弱、無能的麵目示人的盛京第一窩囊廢,竟然會有這麽心狠手辣,幹脆果斷的時候?


    早知道他就不安排這一出了……


    實在是後悔……


    “小姐!”碧玉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她和爾弛一同飛奔來到了宋惜月的跟前。


    幾乎與此同時,星淩察覺到宋惜月的殺意如潮水一般退去,甚至連他脖子上的匕首都被收走了。


    “你們上哪兒去了?”宋惜月不動聲色地迴過神,看著二人,聲音軟軟的。


    碧玉趕忙福了福身:“碧玉知錯,一時不察竟然拉著爾弛姐姐認錯了人。”


    聽了這話,宋惜月看了一眼星淩。


    星淩摸了摸鼻子,討好地笑道:“宋小姐,絮兒姑娘已經等了很久了,您快進去吧。”


    宋惜月:“讓開,我們要進去。”


    聞言,星淩笑容僵了僵:“這……”


    “星淩大人,”宋惜月冷冷地看著他,“讓讓路,別耽誤我見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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