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疊字據,顧潯淵非但沒有半點緊張,反而露出了不屑之色。


    “顧大人好歹曾經也是中書令,難道不知道公堂之上偽造證據是大罪嗎?”


    說著,他忍著腰臀處的劇痛,朝著公堂之上的孫正時抱拳:“我敢保證我父親沒有簽過這些東西,我願意請我父親來當堂對峙!”


    聽了這話,顧文嶽又是一陣的不屑:“顧定竹應該來!畢竟除了這些銀子,你們一家可沒少拿我們嫡支的好處!”


    “我倒要看看,你爹敢不敢跟你似的,在公堂之上,在孫大人麵前,還敢狡辯!”


    話音落,他一巴掌拍在了矮桌上,聽得上麵孫正時臉皮一陣狂跳。


    當即也顧不得寒暄客套,立刻下令:“來人,去顧家請顧教頭的父親顧定竹!”


    衙役領命,飛快地帶著一隊人朝著府衙大門跑去。


    此時此刻,府衙大門外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


    前麵的自覺蹲下,好讓後麵的人看得清楚些。


    中間的人看不清裏頭的動靜,隻能豎著耳朵聽。


    最外圍的看不見也聽不清,就聽中間的人轉述。


    衙役從大門走不了,隻好繞去了側門。


    出來的時候,隻見幾個說書的和討口子的,正比手畫腳地在人群中間,說得那叫一個唾沫橫飛,眉飛色舞。


    連府衙大門都擠不過去的,就圍在他們邊上,聽得開心了,銅板滿天飛,大家夥兒都賺得盆滿缽滿。


    府衙裏頭。


    去傳顧定竹的衙役走後,顧文嶽讓人將手頭的證據都送到了孫正時的手裏。


    “除開這些年顧家嫡支每年固定給顧潯淵一家的銀子之外,如今顧潯淵一家居住的宅邸,城西顧潯淵此前用來養外室的小院也是我們顧家嫡支的東西。”


    聽了這話,顧潯淵怒不可遏:“顧文嶽!你別欺人太甚!連城西小院也要謀奪,你怎麽不說我身上穿的衣服每日吃的糧食都是你顧家嫡支的東西?”


    顧文嶽白了他一眼,衝著孫正時道:“半年前,顧潯淵之父顧定竹入京,用顧老夫人的名義,從我府上要走了城西小院的鑰匙。”


    “此事是我與我族中長老一同過手,顧定竹當時分文未給,隻在府上旁支賬簿上簽字摁了手印。”


    “彼時我想著他們初入盛京,還在城西牙行為他們選了幾個丫鬟,此事,牙行周老板也可作證。”


    顧潯淵聞言不屑嗤笑:“士農工商,商人低賤,你好歹也是三品侍郎,為了算計我,竟然讓一個賤商來為你作證,我真為叫你一聲叔父感到羞恥!”


    說著,他扶著自己的腰臀,轉身看向堂上的孫正時,聲音要多大有多大:“我顧潯淵行得端坐得正,絕不懼與任何人當堂對峙!”


    聽他如此說,顧文嶽也不怒不惱,而是繼續往下說。


    “顧定竹拿走城西小院鑰匙後不久,顧老夫人入京,以顧潯淵不久後將隨宋家軍班師迴京為由,向我顧家要了二萬兩的賞銀。”


    “荒唐,簡直荒唐!”顧潯淵指著顧文嶽怒喝:“你汙蔑我父親不夠,如今連我祖母也要汙蔑嗎?”


    “我祖母可算是你的長輩,你狀告我祖母,算不算告逆之罪?”


    話音落,又是幾聲驚堂木拍響。


    孫正時道:“顧教頭,公堂之上,還請保持肅靜,否則本官可是真的要治你一個咆哮公堂的罪名了!”


    聽了這話,顧潯淵心不甘情不願地道:“我與我祖母感情深厚,我見不得有人如此汙蔑誹謗我祖母名聲!”


    “況且我也沒說錯,我祖母的確是顧文嶽的長輩,顧文嶽敢告我祖母,就是告逆罪!”


    孫正時聞言,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顧文嶽。


    見顧文嶽衝自己微微頷首,這才清了清嗓子。


    “顧教頭,你們一家隻是顧氏一族的旁支,顧大人承認時,你祖母才算是長輩,這不算告逆之罪。”


    聞言,顧潯淵勃然大怒:“你這是明晃晃的包庇!你對得起你頭上‘正大光明’四個字嗎!”


    “啪——”


    驚堂木一拍,孫正時指著顧潯淵大聲嗬斥:“堂下顧潯淵不聽勸阻反複咆哮公堂,來人!杖他一頓!”


    說完,他狠狠地丟下兩根黑頭簽,立刻就有身強力壯的衙役飛快地抬著刑凳衝了上來。


    二話不說,拖著顧潯淵就往上摁。


    顧潯淵大怒:“孫正時!你這是包庇!你這是嚴刑逼認!我要告訴陛下,讓陛下狠狠懲治你!”


    聞言,都不用孫正時吩咐,衙役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團臭布狠狠一堵,幾乎直接塞進了顧潯淵的嗓子眼兒裏。


    隨後再次將他摁向了刑凳。


    隻不過顧潯淵好歹是個武將,盡管身上帶傷,也不是幾個衙役能對付得了的。


    一時間,雙方僵持不下,眼看就要被他掙脫之際——


    不知哪裏來的大聰明,一把扯住顧潯淵的褲子,反手直接扯到了腳踝。


    被堵了嘴以一敵三還能負隅頑抗的顧潯淵隻覺得襠下一涼,下意識夾緊雙腿。


    隨後就覺得有人狠狠地朝著他腰臀傷處踹了一腳。


    一時間他頗有點左支右絀,竟就叫三個衙役給摁到了刑凳上。


    “啪——”


    一棍子狠狠打在他光著的屁股上。


    隻聽得棍棒到肉的脆響聲傳來,顧潯淵疼得在刑凳上揚起了脖子,腦門上的青筋與脖子上連成一片,幾乎要撐破皮膚那般猙獰。


    沒有了布料阻隔,痛感加重何止十倍!


    衙役們被顧潯淵頑抗得心中都憋著火,十棍子棍棍相連,棍棍到肉,沒有一下是放水的。


    最後一棍子打完,顧潯淵已經沒有了半點反抗的力氣。


    待衙役從他口中將臭布掏出來後,他整個人蜷縮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將褲子提迴了腰上。


    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叫他疼得涕泗橫流,瑟瑟發抖,半晌都迴不過神來。


    孫正時又看了一眼顧文嶽,見他沒有任何指示,這才清了清嗓子,語重心長道:“顧教頭,這裏是公堂,本官也是按律行事,你就是告到陛下跟前,本官也是占理的!”


    “接下來我們有事說事,有話說話,別再咆哮公堂了,外頭那麽多百姓圍觀,本官實在也不想對你動刑啊!”


    聽了這話,顧潯淵哆哆嗦嗦地抬起了頭,看了一眼孫正時,又緩緩看向一旁閑適悠哉地喝茶的顧文嶽。


    此時此刻,他那雙總是含情的眼中血絲遍布,怨氣橫生,就好似看著殺父仇人那般兇狠。


    他會遭此欺辱都是拜顧文嶽所賜,待他爹來了,他一定要狠狠地打爛顧文嶽的臉!


    還有孫正時!


    顧潯淵握緊了拳頭。


    今日之辱,他日必報!


    就在這個念頭落下之時,前往顧家傳喚顧定竹的衙役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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