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的喜房一片熱鬧模樣。


    鬼魂宋惜月懸停在房梁上,茫然無措地看著下麵忙碌的人群。


    這個喜房的布置處處透露著精致與華貴,許多巧思叫宋惜月忍不住想起了十年前她大婚時的婚房。


    宋惜月鬼眼微紅:“也不知,顧潯淵那雜碎,今日又娶的誰。”


    她喃喃自語,複而冷冷一笑:“如此盛大隆重,隻怕娶就是白嬌嬌吧!”


    白嬌嬌是她丈夫顧潯淵的外室。


    十年前的大婚夜,顧潯淵拋下宋惜月獨守空房,在城西小院,與白嬌嬌紅燭帳暖,顛鸞倒鳳……


    顧家所有人都知道白嬌嬌的存在。


    大婚次日,顧老夫人叫宋惜月去立規矩,就是為顧潯淵打掩護,免得她有空閑去找人而發現端倪。


    那天,宋惜月懷著身孕,在烈日底下站了兩個時辰,她的心腹婢女擔憂她的身子求為她求饒,卻被冠上惡奴欺主的罪名,當場被活活夾斷了十根手指。


    而顧潯淵迴府得知此事,不僅沒有為她做主,反而怪她沒有約束好下人,指責她大婚次日哭哭啼啼,是要壞了他們顧家風水……


    想到這裏,宋惜月盯著底下一片喜慶的紅色,怨氣衝天而起,鬼眼愈發猩紅。


    就在此時,一陣涼風忽從窗外撲入,朝著房梁上的宋惜月直直吹去,竟將她吹得四散氤開,順帶撲滅了那對龍鳳喜燭。


    與此同時,外間傳來了一道強健有力的腳步聲。


    “喜燭不可滅,快去點上!”


    婢女青玉嚇了一跳,一邊整理著新娘的裙擺,一邊低聲吩咐一旁。


    她話音才落,便聽到外間傳來了一個聲音。


    “碧玉,你們可以去準備熱水了,今晚可得勞煩各位多送幾次水。”


    “對了,阿月累了一天,可有給她送些吃食?”


    聽到這個聲音,新娘忽地抬手,猛地抓下了火紅的蓋頭,直勾勾地盯著房門的方向。


    目眥欲裂,宛若厲鬼,正是宋惜月!


    見狀,一旁的青玉連忙上前小聲問道:“小姐可是哪裏不舒服了?”


    宋惜月恍若未聞,隻死死盯著房門,視線逐漸模糊。


    顧潯淵,是顧潯淵!


    他的聲音,她即便是死了,每一次聽見還是難忍怨恨!


    當年宋家軍慶功宴上,她這個一品柱國大將軍府上千嬌萬寵的大小姐,意外失身於還是宋家軍七品校尉的顧潯淵。


    她連累大將軍府成為笑柄,懷著兩個月的身孕下嫁顧家。


    而他則仰仗宋家,一躍成為正五品威遠將軍,入京衛營,掌京城巡衛大事,成了京城新貴。


    那時所有人都說他攀上了高枝,他也始終將感恩宋家掛在嘴旁。


    不想幾年後,宋家接連出事,宋惜月也纏綿病榻,他立刻翻臉無情,堂而皇之地將白嬌嬌接入府內。


    為了討白嬌嬌歡心,顧潯淵親自遞刀,讓白嬌嬌挑斷了宋惜月的手腳筋,隻留下她的右手,將她囚於棄院。


    為了“彌補”白嬌嬌做了幾年外室的委屈,顧潯淵親自找來了最肮髒下賤的乞丐,摟著白嬌嬌看著宋惜月在一片汙穢之中,被輪番欺辱整整三年!


    他們以她兒子顧知禮的性命作威脅,不許她自戕。


    卻在三年後告訴她,顧知禮不是她的兒子,而是白嬌嬌所出!


    那天是顧知禮被帝師收做關門弟子的拜師宴,宋惜月躺在一片汙穢之中,幻想著她的兒子馬上就能救她於水火。


    她從天亮等到了天黑,最後等來了他們一家三口告訴她,顧知禮不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一出生,就被顧潯淵親手溺死的消息。


    “要不是帝師隻收八歲以上的徒弟,你以為我會留你這麽多年嗎?”


    顧潯淵說完了真相,笑眯眯地看著她,就像看著一條肮髒惡心的蛆蟲:“宋惜月,你該慶幸你是帝師的弟子,我還需要留著你給知禮寫推薦信,否則兩年前你就該死了。”


    那時,宋惜月躺在那片屈辱與汙穢之中,看著自己付出一切的兒子站在不遠處,用厭惡的眼神看著她。


    卻滿臉孺慕地抱著白嬌嬌喊“娘親”。


    那晚,白嬌嬌母子點燃大火時,顧潯淵笑得極為暢快,說出了一切真相。


    原來,慶功宴上的意外是他們設計,她纏綿病榻是因他們下毒。


    不僅如此,他們還栽贓大哥監守自盜,陷害二哥貪汙腐敗,還買通山賊,將她的兩個庶妹淩辱致死!


    她驍勇善戰的大哥被斬首示眾,恣意張揚的二哥在獄中暴斃,兩個妹妹更是死無全屍……


    “宋惜月,你父親逼死我驚才絕豔的兄長,斷了我顧家改換門庭的希望,我便要你宋家滿門盡滅,血債血償!”


    “別害怕,你的爹娘祖父用不了多久就會來同你團圓的,到了黃泉下,可別記著我啊!”


    “嬌兒,嬌兒,為夫心中好生暢快啊!哈哈哈……”


    ……


    “小姐?您怎麽了?”


    在那片惡毒的笑聲中,宋惜月恍惚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隨後,好像有人握住了她冰涼的手,在她耳邊溫聲道:“姑爺已經到門口了,小姐快把蓋頭給我吧?”


    這個聲音逐漸在宋惜月的耳中清晰了起來,臨死前那一家三口惡毒的笑聲,也漸漸從耳畔淡去。


    她緩緩低頭,視線落到了手上,眼前逐漸清晰之時,宋惜玉微微皺眉,頗為不解。


    她手裏怎麽拿著一塊紅布?


    就在此時,紅布被什麽扯了幾下。


    緊接著,方才在她耳邊溫聲細語的聲音再次響起:“小姐,您到底怎麽了呀?”


    宋惜月聞言,如木偶一般緩緩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旋即,她瞪大了眼睛,反手握住了那人的手腕


    “青……青玉?”


    觸手溫熱柔軟,是活人無疑。


    可青玉不是在她十九歲那年就死了嗎?


    不對,不對,她做鬼這兩年什麽也碰不到,怎麽又忽然能碰得到活人了?


    而且她的手不是廢了嗎?


    “小姐,是我!”


    青玉滿臉的焦急,卻還是耐著性子柔聲哄著:“小姐,姑爺馬上要進來了,快把蓋頭蓋上,莫讓姑爺瞧見了!”


    聞言,宋惜月幾乎是下意識地鬆了手。


    揭蓋頭?


    揭什麽蓋頭?


    揭誰的蓋頭?


    宋惜月有些恍惚地看著青玉,喉頭艱難地滾動了一下,道:“青玉,你今年幾歲了?”


    話音落,青玉正好手腳麻利地替她蓋上蓋頭。


    聞言,她微微俯身,輕聲慢道:“迴小姐,青玉今年十六了。”


    聽了這話,宋惜月猛地攥緊了拳頭。


    青玉是十六歲那年陪她一同嫁入顧家的,難道說,這是她的洞房夜?


    大紅蓋頭下,她死死咬住了牙根。


    她這是……迴到了十五歲,嫁給顧潯淵那日嗎?


    那眼下豈不就是……顧潯淵與白嬌嬌在外顛鸞倒鳳,而她獨守空房的那個洞房夜?


    想到這裏,宋惜月的指甲掐進手掌心,刺痛傳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重生了!


    老天有眼,竟然叫她重生了!


    前世顧潯淵一直將白嬌嬌藏得很好。


    這對狗男女是害死顧家全族的元兇,她一個都不能放過。


    既然是重生迴到這一天,要將人找出來,今晚是最好的機會!


    她要冷靜!


    “姑爺!”


    還未等宋惜月壓下心頭翻江倒海的複雜情緒,身邊便傳來了青玉的見禮聲。


    隨後,一個腳步聲停在了宋惜月的跟前。


    是顧潯淵!


    意識到這裏,宋惜月大袖下的雙手緊緊地掐著掌心,整個人緊繃得微微顫抖。


    她心中洶湧而出的滔天恨意,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


    殺了顧潯淵!


    為宋家滿門報仇雪恨!


    “阿月,嫁我你受委屈了。”


    頭頂傳來了顧潯淵故作溫柔,卻難掩得意的聲音。


    宋惜月咬緊了牙關,沒有出聲。


    她不知為何重生,但卻知道此時此刻,絕不能讓顧潯淵發現端倪。


    就在此時,一旁青玉的聲音響起:“姑爺,該揭蓋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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