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鈞成半輩子嚴肅古板,實在是不知道女子能有這般調皮蠱惑人。


    林清屏還問他喜不喜歡……


    他要怎麽說?


    他直接用行動來說……


    顧鈞成讓她別後悔,林清屏後不後悔暫且不說,反正顧鈞成身上她抓的、她咬的,痕跡無數。


    最後,她軟綿綿躺在被子裏,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顧鈞成指著自己身上的痕跡,讓她看,“這是將功補過?我怎麽覺得受傷的人是我?”


    這句話莫名有種九十年代的感覺,林清屏聽了一笑,勉強抬起手,在他那些痕跡上摸了摸,“我做記號了,是我的,別人看見,就知道你有主了。”


    顧鈞成一巴掌拍開她的手,“還有誰能看見?”


    “我就那麽一說嘛……”林清屏滾到他懷裏,抱著他的腰。


    夏天了,有些熱。


    她這個人怕熱又怕冷的,冬天還好,有暖氣管,夏天,現在還沒有空調,她便要整夜開風扇,但是,風扇對著吹,又會涼。


    這樣最好了,開著風扇,抱著他,又舒適,又不冷。


    “顧鈞成……”林清屏覺得自己仿佛睡在雲端裏,柔軟舒適,整個人都是飄的,“你之前說我錯,我哪裏錯了呀?”


    不提這茬還好,提起這茬,顧鈞成又要把她拎起來站軍姿了。


    “你好好說!”林清屏緊緊抱著他不放。


    “林清屏。”他十分認真嚴肅的語氣,“我發現你有一個特別不好的毛病。”


    “什麽?”林清屏抬起霧蒙蒙的眼睛,“不矜持嗎?可是,你洗澡之前我一直都很矜持啊……”


    顧鈞成再次被她氣笑,雙手捧著她的臉,想用力一按,但最終還是輕了輕擠了擠,“把你那些亂七八糟帶顏色的東西都給我擠出去!”


    “那、你到底、說什麽?”林清屏嘴唇被他擠得嘟著,說話吐辭不清了。


    “林清屏。”黑暗中,他看著她,眸光晶亮,“你有沒有發現,你無論什麽事情,從來就不主動跟我說?遇到難處,你寧可求別人也不告訴我?你這什麽毛病?我這麽不值得你信任?”


    “我什麽時候求別人不求你了?”林清屏覺得自己冤枉。


    “行,今天我們就梳理梳理,一二三四列清楚。”顧鈞成這是做好開長會的準備啊!“上次你店裏缺原料,你和我說了嗎?你去找那個賣牛肉的!”


    林清屏噗嗤笑了,“人家是開牛排店,才不是賣牛肉!”


    “你少打岔!有區別?”


    區別大著呢……


    林清屏懶得和他爭這個,好好跟他解釋,“我沒有找他,真的,不是主動找他的,當時原料真的很缺,原料要得急,店裏快支撐不下去了,是他自己發現的,他店就在我們店對門,我這邊有什麽動靜瞞不了他呀。我也不知道你有門路,你在部隊封閉的時間多,我以為你跟社會上這些商家,沒有來往,想著,反正告訴你,你也幫不了我什麽,還要你跟著著急,所以……”


    “是嗎?”顧鈞成打斷了她的話,“那這次呢?這次這麽大的事,涉黑團夥要賬都要到店裏來了,你不跟我說?昨晚我還問你,你是不是有話要告訴我,你說沒有。”


    “這個……”林清屏搜腸刮肚想理由,“因為是我娘家惹出來的事,跟你沒有關係,啊——”


    她話沒說完就一聲輕唿,因為顧鈞成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還掐得挺重。


    “跟我沒關係?”顧鈞成這話裏就透著怒氣了,“我是你什麽人?跟我沒關係?就憑你自己,你能對付那幾個涉黑的東西?你以為他們跟做生意那些人一樣,能好好跟你說話?”


    “我……我可以報警啊……現在是法製社會,我們學校附近就有派出所,他們要敢鬧,我就報警好了……”


    “他們把林家貴的手指砍了一根。”他沉沉地說。


    林清屏:……


    “我可以阻止的,但我沒有。”他摸了摸她散落滿枕的長發,“你會怪我嗎?”


    林清屏搖搖頭。


    “隻要他命還在……”顧鈞成道,“我怕你覺得我無情。”


    “不會。”林清屏道,“那是他該付出的。”


    上輩子她弟弟林家貴也是如此,被人逼債,逼到走投無路,那時候她生意遇到問題,真的拿不出這麽多錢來給他還債,她娘天天逼她,她隻能出去找人借。


    借錢哪有這麽容易?


    她一個單身女人出去借錢,遭遇多少冷眼,那還不是最難受的,最難受的是,一個啤酒肚的中年人拿著一疊錢扔在桌上,讓她陪他睡,睡一次多少錢,明碼標價……


    那是她最屈辱的一刻。


    她逃出了包廂,想著一路走來的孤獨艱辛放聲大哭,但沒有人同情,她迴到家裏,她娘劈頭蓋臉給她一頓打,抓著她的頭發臭罵,什麽難聽罵什麽,說她沒用,害林家貴被砍了一根手指。


    那時候,她好想抱著一個人訴說自己的艱難,好想有人抱著她安慰,哪怕隻是說一聲“林清屏,你辛苦了”……


    沒有,沒有這樣一個人。


    那時候,顧鈞成早已經不在了,二妹自己都在水深火熱裏,誌遠……誌遠在監獄裏。


    哦,對,後來,探視日的時候,她去監獄裏看誌遠。


    不知道為什麽,在她最低穀的那段時日,她會想著去看誌遠。


    誌遠在鐵窗內看著她,說了一句,“嬸子,你好像瘦了。”


    她真的孤孤單單走了好長好長的路程了啊……


    隻得這一句“嬸嬸,你瘦了”。


    隻有這麽一個人,發現她瘦了……


    那一刻,她在鐵窗外淚如雨下。


    淚眼迷蒙中,誌遠說,“嬸嬸,別哭,我會努力減刑的,等我出來。”


    她不知道誌遠說等他出來幹什麽,是陪伴她?贍養她?還是和她一起開店?


    後來,誌遠真的減刑出來了,隻是,那時候,她已經重新東山再起,而且生意越做越大,誌遠來看了她一次之後,便從她生活裏消失,隻偶爾還會遇見,偶爾會再來看看她,沒有陪伴,沒有贍養,也沒有陪她一起奮鬥。


    她上輩子快臨終的時候才想起這個問題,她不知道為什麽,為什麽誌遠後來反而和她疏遠了……


    “在想什麽?”顧鈞成問她。


    “我……想誌遠。”她眼裏有些淚光。


    顧鈞成:……


    她隱隱感覺,顧鈞成又要發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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