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


    青峪城,莽州南地離蒼莽山最近的城池之一。


    城外。


    胥致濟騎在馬背上,眺望遠處山連山,山套山,如龍蛇盤糾,連綿不斷,根本望不到盡頭的蒼莽山脈,朝東北方向指了指,對與他並肩而騎的胥世雄說道:“今日我們就兵分兩路吧,你帶一批人去東北方向,我帶一批人去西南方向。”


    “好的,叔祖!”胥世雄點點頭,然後很快點了一批人馬,包括那位七品大武師,一起策馬離去。


    梁景堂師徒二人留下來跟胥致濟一隊,胥世森也留了下來。


    望著胥世雄那支隊伍很快消失在山路盡頭,夏道明暗暗鬆了一口氣。


    一開始,他還以為大家會一起行動,後來才知道,這次要去的有兩個地方,需要分頭行動。


    如今胥世雄終於帶著一批人馬走了,一直籠罩在夏道明頭頂的壓迫感也隨之消散開去。


    耄耋之年的八品大武師,真要出什麽意外,夏道明自信還能應付。


    至於那剛剛才晉級為六品大武師的胥世森,夏道明還不放在眼裏。


    甚至,若機會合適,他倒不介意暗中下手將他除去。


    “我們也走吧!”目送胥世雄等人離去之後,胥致濟揚起馬鞭朝西南麵指了指,下令道。


    “是!”眾人哄然應道,隨之簇擁著胥致濟一路往西南方向而去。


    五日後。


    蒼莽山西脈。


    一棵棵參天巨樹遮住了陽光。


    掉落在地的枯枝敗葉在地麵覆蓋了厚厚一層,散發著潮濕腐爛的氣息。


    一群人正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這片幽暗的森林裏。


    腳踩在腐敗的枯枝敗葉上,在幽靜的山嶺裏,發出讓人莫名心驚膽跳的沙沙聲。


    五家勢力,共二十位武師,分散開來,形成一個鬆散的包圍圈,將七位胥家武師保護在中間。


    而胥家族老,實力最強大的胥致濟又被六位胥家武師保護在最中心。


    胥致濟一手握著一柄虎頭刀,一手拿著一張不知名獸皮製作而成的地圖,不時對走在隊伍最前頭探路的梁景堂師徒發號施令。


    “啊!”


    突然一聲尖銳的慘叫聲劃破幽靜的森林。


    一位正當壯年的五品大武師撲倒在地,一雙手往身上亂抓。


    他的脖子、臉上爬著一條條除了腹部有一條血線,其餘部位都是烏黑,三四寸長短的蜈蚣。


    “大福!”一位老者見狀叫了起來,剛要上前相救,隻見那壯年武師翻滾的地方,發出沙沙的聲音,一條條同樣的蜈蚣從腐敗的枯葉下麵鑽了出來,密密麻麻,看得人渾身毛皮悚然。


    “快走,快走,是血線蜈蚣!”有人拉住老者,目露驚恐之色地連連後退。


    其餘人見狀也是快速遠離那在地上慘叫的壯年武師。


    不過七八個唿吸間,那壯年武師聲音便嘎然而至,眾人迴首遠遠望去,他的臉龐烏黑一片,一動不動。


    夏道明臉色難看,精神越發警惕。


    他們是兩天前正式入山的。


    但短短兩天時間,他們的隊伍,包括剛才那一位武師,已經死掉了兩人。


    其中一位是昨日誤入一團在陽光下折射著夢幻般色彩的霧靄,人才剛進去,渾身肌肉便開始腐爛。


    原來那霧靄是這深山老林裏不知道多少毒物屍體和枯枝敗葉腐爛後形成泥漿沼澤,被太陽一照蒸發,形成的一團惡瘴。


    當時看得夏道明渾身毛骨悚然。


    “唿!”


    耀眼的陽光突然毫無遮掩地照射下來,眾武師下意識地都眯起了眼睛,長長舒了一口氣。


    終於走出那片潮濕陰暗的原始森林了。


    呈現在眾人麵前的是一條寬敞的峽穀,兩邊是陡峭的懸崖,地麵是雜亂的碎石,五顏六色的野花雜樹,中間山澗急流,遠處有巨瀑如銀河倒掛而下。


    前方視野開闊,四周物景新奇壯觀,空氣清新。


    眾人心裏頭的陰翳似乎一下子被衝散了不少。


    “梁景堂,夏道明,還是你們二人在前頭探路。”胥世森朝梁景堂師徒二人叫喝道。


    梁景堂麵露一絲慍怒之色,但還是默默點了點頭,帶著夏道明走在前頭。


    胥世森年紀輕輕一躍成為六品大武師,已然成為胥家重點栽培的子弟之一。


    不僅如此,此趟主事的胥致濟還是他的親祖叔。


    在這支胥家人馬中,可以說胥世森的份量僅次於胥致濟。


    梁景堂就算明明知道胥世森這是公報私仇,也隻能忍著。


    甚至,他還擔心夏道明年輕氣盛,受不住氣,私底下還特意叮囑過兩次。


    結果,梁景堂後來發現,有一次差點沉不住氣的竟然是自己,那一次好在夏道明輕輕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他才驚醒過來。


    梁景堂師徒二人很快便繼續在前頭帶路。


    一覽無遺的開闊視野,還有新奇壯觀的景物,讓梁景堂漸漸放鬆了警惕。


    其餘大多數人也是如此。


    夏道明依舊精神高度緊繃,遠超常人的敏銳感官,警戒著四周一切的細微變化。


    “師父小心!”


    突然,夏道明感到汗毛悚然,想都不想,一把拉過梁景堂的胳膊往左邊橫掠而去。


    就在兩人往左邊橫掠開去時,那急流的水澗裏有一道碧綠色的影子飛撲上來,赫然是一頭通體碧綠,覆蓋猙獰鱗甲,形狀如同鱷魚的兇物。


    這兇物見走了梁景堂,倒沒去追他,而是張口對著原本跟在梁景堂身後的一位五品武師噴出一道綠色冰刃。


    事出突然,那綠色兵刃速度又是極快,那位五品武師來不及躲閃,慌忙中掣刀劈擋。


    “當!”一道清脆的金鐵交擊聲響起。


    火星四濺。


    那五品武師手中的橫刀竟然脫手而出,虎口流血不止。


    整個人更是往後跌退。


    “咻!”


    在五品武師往後跌退之際,那兇物又是張口一道綠色冰刃噴出。


    “族老救我!”


    五品武師扭頭朝就在他身後不遠的胥致濟望去。


    但胥致濟卻神色陰冷,一手提刀戒備,一手抓住身邊的胥世森,往邊上飛掠而去。


    “噗!”


    綠色冰刃透體而入,五品武師撲倒在地,鮮血順著冰刃流淌而出。


    那兇物嗅到鮮血氣味,兩眼發綠,飛撲上前,用爪子按住五品武師屍體,張口巨口,撕咬起來。


    “快走!”胥致濟神色冷峻地下令道,眼中不見一絲悲憫之色。


    眾人沒有吭聲,飛快遠離那兇物。


    直到離開二三十丈,方才敢扭頭遙望。


    陽光下,還能看到那兇物在撕咬五品武師,鮮血四濺。


    “族老,您是八品武師,剛才明明可以相救,為什麽不救熊旗?”一位年近花甲的六品大武師,一臉悲憤地望著胥致濟。


    “那是碧水鱷,皮甲堅厚,刀槍不入,一級高階妖獸,生性兇殘,老夫若出手,必被它盯上!


    我胥家召集你們前來,是要你們幫我們沿途掃除障礙兇險和獵殺寒冰兔,不是讓老夫反過來涉險保護你們的!”胥致濟冷聲道。


    “碧水鱷再厲害,也隻是沒有靈智的妖獸,隻要您稍微幫忙擋一下,我們這麽多人,肯定能除掉此獠!”那花甲大武師神色越發悲憤。


    “好!”胥致濟聞言點了點頭,人卻驟然衝天而起,人在半空,手中的虎頭刀在陽光下,閃過一道寒光,對著那花甲大武師劃去。


    “你!”那花甲大武師大驚失色,從烏鞘中拔出長劍試圖抵擋。


    “當!”


    花甲大武師的長劍隻一下就被虎頭刀劈落在地,而虎頭刀卻在微微一滯之後,繼續一劃。


    花甲大武師的頭顱落地,鮮血從斷脖處衝天而起。


    四周一片死寂。


    “還有誰認為老夫剛才應該出手相救的?”胥致濟落地,手提還滴著鮮血的虎頭刀,目光銳利如刀地一一掃過眾人。


    眾人額頭冒汗,個個低下頭顱,低垂的眼眸深處,恐懼和憤恨糅合在一起。


    夏道明也低下了頭,心裏暗暗凜然。


    “八品大武師果然就是厲害,都已經是耄耋之年了,出刀還這麽快,力道還這麽猛,就是不知道持久能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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