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你死我活的較量,但這兩人的武功比試,全沒有血雨腥風一招斃命的味道,倒更像是一場海闊天空的技藝展示,看誰去的遠,看誰來的疾。


    兩人出招越發快捷,一個柔韌靈巧、飄忽逾電光,一個老當益壯、迅猛激風雲;一個口吐蓮花、精彩紛呈,一個舌綻春雷、石破天驚;一個手揮冰雪、指點陰陽,一個腳踏日月、顛倒乾坤;一個綿裏藏針、殺伐果斷,一個殺氣騰騰、鋒芒畢露。


    ‘失之毫厘、謬以千裏’這則古訓,似乎在這男女二人的形影之間,以充分的身手要領,得以詮釋通透逼真了。


    罡氣不斷地疊加震蕩,如龍卷風愈演愈烈,掃蕩一切,春夏秋冬的風韻,在周身隨時轉換,內息吞吐攻守翻覆。


    聽長空虎嘯龍吟,覺大地隆隆顫抖;氣勢飛揚跋扈,聲威雷霆不絕,鋒芒四麵八方,隨身影衝動閃爍;霓虹與電火繽紛交錯,霹靂與霧靄水乳交融。


    神妙之術宏圖之功,讓圍觀的諸多大門派傳人、有理由相信,這絕對是武林生涯、所見的一次巔峰大手筆!怎麽看、都不像是命懸一線的危急關頭,以至於一眾武林英雄、江湖看客,忘記了這是一場正邪較量、生死抉擇。


    一老一少均使出了平生的絕學,都想趁對方換招的間隙,拿住對手的破綻,迫使雙方攻守易位局麵改觀,誰先誰後誰快誰慢,已無人分清。


    進退之間,剛柔迴旋,彼此的招式與招式之間完美穿插,從單手強勢延伸到雙手並勢,彈跳自如、讓所有的絕境煙消雲散,得失無痕、跨越了無數個生死輪迴。


    但見光影流轉目不暇接,耳邊是風聲鶴唳,周身是罡風襲人,場麵擴散越來越大,內力偶爾撞擊暴震,霹靂連環令人不寒而栗。


    觀望者早已不能近看細節,戰場已逐漸空出、十數丈方圓的境界,以供男女雙方、盡情演繹各自的成敗。


    死神的穿梭、浩氣的洋溢,讓魔幻的搏擊妙手和深邃的剛烈招法,引導著無數雙焦急渴望的眼睛,壓抑著無數顆緊張混亂的心跳。


    目睹淩兒與單克星交手多時,黃馨曼仍不見己方有勝算起色,不免憂急彷徨疑慮重重,不時尋望柳樹之巔的昆侖掌門,內心迫切想向鮮姨問明白,淩兒會不會遭致老魔王的算計,但她又不敢冒然打攪。


    然鮮至柔似乎早有察覺,料知眾人的心意和牽掛,頃刻間衣袖輕揮,從樹巔悠然騰起而後下落,神色坦然地立於九嶷諸子身後。


    “鮮師伯,淩兒姐姐好像……落了下風,不會中了老魔頭的毒手和詭計吧?要不讓大師兄他們幫一把……”


    黃馨曼急急退至至柔身邊問道,擔憂不安之意明顯流露,至於她所說的讓大師兄們幫一把,無非是九嶷三子以湘靈劍陣助威,以此拖累九死一生。


    但湘靈劍陣有多大的神威,以單克星早先的狂言,一把無名之火,就能燒得九嶷山寸草不生,彼時的較量,似乎已經印證湘靈劍陣,對九死一生的阻礙作用不大。


    然而,在黃馨曼看來,未時將盡,淩兒姐姐已經同老魔王,又激戰一個時辰之久,似乎還看不出惡魔、九死一生有什麽敗像。


    當然以她現在的武功修為,是無法辨識如單克星之流的真實衰敗之象。


    而昆侖派的武功,又以柔韌剛勁、起伏多變見長,與九死一生的狂飆暴烈、大開大合有所不同,兩者的勝負之相,有時會截然相反。


    “嗯!淩兒與九死一生已鏖戰了千餘招,雖說取勝難有希望,但若論敗那倒不至於,高手過招偶爾落入下風實屬平常!


    此間遠未到生死關頭,目下並無險情,照此情形往後更無可能,至於幫忙、很快會有人前來相助,爾等無需憂患。”


    至柔微微一笑,對身邊焦急觀望的黃馨曼輕描淡寫說道,仿佛一切皆在她的預料之中。


    那是因為她之前的靈犀功早已通達,首徒鳳兒此刻、應在百裏之內不遠的路途上,不消多少工夫、即可到達此間。


    掌門鮮至柔心裏通透的很,以淩丫頭目下的武功,以單克星現在的手段,就是再戰三千招,淩兒也未必有生死之虞。


    皆因九死一生最初狂妄的威風和銳氣,已被她深厚堅韌的武功、提前阻擊並化解。


    九死一生武功之高,包括鮮至柔本人在內,可以說當世已無人能成其對手,縱觀天下武林恐亦鮮有匹敵。


    即便以昆侖派掌門親自出手,兩三千招內也難分軒輊,至多戰個平手而已,這一點之前雙方已有所印證,至柔內心是清楚的。


    當然如果細分,空手對決千招之前,九死一生憑借充沛剛猛的內功修為,或許能占據片刻上風。


    但兩千招之外,單克星風頭過後,無論如何九死一生功耗無法彌補,必將越走越低直至敗逃,這是由雙方各自修煉的內功技法所決定。


    淩丫頭固然很難戰勝九死一生,但落敗也不是誰、輕易就能看到的,因為方才至柔和單克星鏖戰了近千招,已經抵消了九死一生不少的內力。


    九死一生的淩厲之氣已不比當初,淩丫頭縱使再不支,也要遠在五六千招之後,這幾乎是到了昏天黑夜之境了。


    何況以昆侖派的武功修為,堅韌支撐常常是隨心所欲的,隻要掌控得法,往往越戰越勇越鬥越強,雙方內力的此消彼長,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所以,至柔對黃馨曼等、旁觀諸人的擔心,自然不會在意。


    而單克星聞至柔之言,更是惱怒無比。


    須知他在蓬萊島修煉三十多年,自忖除蓬萊客以外天下無敵,縱使當年的強敵‘小丫頭’,也難比肩奉天遣手法,不曾想竟真能再遇當年冤家。


    單克星更沒想到的是,這個當年讓自己栽了個大跟頭的小姑娘,三十年後的武功修為,竟遠超三十年前,似乎一點也不比自己差,且決戰近千招,自己的大丹功和奉天遣、竟沒能占據絲毫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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