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師弟,你來得正好,我來引見一下,這位新客是昆侖山的姬師妹,天玄掌門鮮師伯門下高徒,江湖人稱天涯姬女俠!”


    閔逸塵神色端莊,以極富尊重的口氣、稍加介紹。


    鳳兒聽了頗不好意思,從九嶷諸子身後走上幾步、微微躬身抱拳以禮,說道:“見過黃世兄!”


    “天涯姬?原來江湖上盛傳的天涯姬……就是昆侖山的姬師妹……失敬失敬!”黃子超也連忙躬身還了一禮。


    稍後黃子超抬頭觀望,才發現眼前的白衣姑娘,竟然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雖是旅途之中,仍然難掩清麗嫻淑之態,與傳說中的仙女,頗有幾分神似,不免怦然心動,一時拘謹起來。


    忽然,黃子超想起什麽重大事項,大聲連唿:“大師兄、二師兄,我今早剛剛聽到,江湖上一派風風火火傳言,說咱們的死對頭靈鏡天刀,在鄂州嘉魚……”


    黃子超說著發現大師兄、二師兄在眼神對視之間居然笑了,他莫名其妙中反而說不下去了,就聽大師兄閔逸塵接著說道:


    “你是不是想說,靈鏡天刀一夥、在嘉魚神武通的眼皮子底下,給姬師妹秋風掃落葉、徹底清理出江湖!”


    “正是!傳言靈鏡天刀一夥,在天涯姬手底下死傷慘重,最終折戟沉沙、給神武通順帶收拾,隻是那妖僧靈鏡天刀居然沒死,實在想不通神武通居然會留了他一條狗命,這種歹人也配享有乘人之危一說?倒是鬼老侯不擬、聽說被神武尊主授意處決!”


    “惡有惡報、善有善報!妖僧無法無天,縱然躲過了初一,未必能逃脫了十五!”瀟湘一劍陽續瑞大笑說道。


    “姬師妹,這位是我三師弟黃子超,江湖人稱‘清風掌’!”九嶷首徒閔逸塵繼續給天涯姬詳細介紹。


    黃子超聞言一愣,想到剛剛說起天涯姬、劍斬武林悍匪靈鏡天刀,低調謙虛毫不在意,而大師兄卻煞有其事地自誇自讚,這讓他一時不知所措。


    等到黃子超迴過神來,立即麵色微紅嗔怪說:“大師兄,你怎的說這等話,自家讚自家,豈不讓姬師妹笑話,江湖朋友的吹捧抬愛之語,你我師兄弟怎能當真!天涯姬此前以一敵三、視過眼雲煙,亦不曾在你我之間、細說驚險鋒芒……”


    “沒事!姬師妹不是外人,我等兄弟不必忌諱,再說三師弟的‘清風掌’和二師弟的‘瀟湘一劍’,均馳名大江南北數年,是天下好漢皆知的事,享譽武林已非一日,自當無需隱瞞。”


    閔逸塵言辭誠懇莊重,隱隱透露出一種、頗以九嶷山弟子為傲的神情。


    但黃子超所說的靈鏡天刀等、為天涯姬震懾收服,算是坐實了江湖一等殘廢的傳聞。


    “大師兄把我也當香瓜賣了,真是舉賢不避親,難得難得!天涯姬除暴安良默默無聞,鐵肩擔道義不屑聲張,教陽某人無地自容啊!”陽續瑞自嘲地調侃起來。


    鳳兒聞言莞爾一笑,隨即正色道:“哪裏!不過是鳳兒機緣巧合,惡匪自作孽不可活!”


    “哥!你怎麽才迴來,我們都等得急死了,姬姐姐來了一會兒了,你要早點迴來,我們也好能多談些時候,至少能聽聽姬姐姐豪氣幹雲、如何收複群魔亂舞的江湖宵小!哎……偏偏我們都離開了,你才迴來……爹讓大師兄、二師兄下山……”


    黃馨曼言語中頗多責怪,眼神不定有些話想說、又不敢說。


    “哎!怎麽你們這是往哪去,難道……出了什麽事,大師兄?”黃子超疑竇叢生,忍不住追問。


    閔逸塵欲言又止,望了望姬飛鳳,算是正式答複師弟和天涯姬:


    “實不相瞞,辰巳之交,我等收到師父的飛鴿傳書,說金秋蜀崗的秋世伯已罹難,兇手是一男一女,其中一人東瀛人氏叫井上俊。師父令我等下山,隨他緝拿元兇、還秋世伯在天之靈。所以我與陽師弟匆忙趕去廣陵,先和師父會合聆聽詳細授意,此間山上諸事就交由三師弟了。”


    然後,大師兄又對黃子超說道:“據說這東瀛妖人會隱身功,師父要我等一路務必小心謹慎、以防不測,師弟在山上也不可大意,歹人神出鬼沒,行事俱無常理,狂妄之下無理挑釁,未必不會上山找茬。”


    姬飛鳳聽完略知一二,想到先前的交手誤會,定然與此多少有關,一路同行也是目前最好的警戒,盡管金秋蜀崗之事,她早已知道。


    閔逸塵先前所以沒說,看來是不想讓自己卷入其中,這時說開來,鳳兒又不好裝作全然不知,隻有和盤托出:


    “數日前,我在姑蘇虎丘遊玩時,無意聽江湖人說起、蜀崗秋老爺子去世,當時小妹尚且不信,後來經由師父授意登門拜訪,才知道其中原委,若是推遲幾日,或能見到九嶷掌門黃師叔,況且師尊也迴應說,即來蜀崗秋家悼念告慰,屈指算來,應該不出三月之期即立冬前後。”


    黃子超聽罷點點頭,末了應聲道:“原來如此!隻是姬師妹千裏迢迢,何不多盤桓幾日,好教曼妹陪同暢遊九嶷瀟湘。”


    “不必啦,黃師兄有所不知,此番下山,我與小師妹夢兒同行,到蘄州時才分開,原本說好在虎丘見麵,不料忽生變故、至今不見蹤影,我很是焦急,況且師父已有安排,我意打算沿途重來尋找。”


    “哦!還有這等事,既然這樣,我也不耽誤姬師妹行程,遙祝師妹一路順風,若是找到夢兒小師妹,不妨一起來九嶷山,就說九嶷諸子盛情相邀、翹首以盼。”


    黃馨曼轉身又對閔逸塵、陽續瑞說道:“兩位師兄放心,等爹爹迴山,得便我也去見識、見識什麽隱身功。”


    “多謝諸位師兄!小妹就此告辭。”


    “慢!姬師妹稍待,師妹意欲前往何處,或許我們可以同路一程,一起打聽夢兒師妹,豈不容易得多!”


    閔逸塵倒是挺熱心的,陽續瑞在一旁也點頭讚同。


    “我先去鄂州一帶尋訪,如此倒讓兩位師兄費神。”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作師兄的理當如此,師弟、師妹保重!”


    閔逸塵轉身與黃氏兄妹告辭。


    “曼妹,我們就在此處,目送幾位師兄妹,你能從山上、一路送到山下,可是史無前例啊,真難為你啦!”黃子超對小妹送客至山下甚為驚異,不免感慨一番。


    “啊!大師兄,我想清楚了,我一定要見爹爹,我有要事跟他說,哥,你不要攔我!你知道的,我不喜歡羅浮山的人!”


    眾人一聽頗感詫異,均覺小師妹話裏有話。尤其是黃子超,聽妹妹這麽一說,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因為黃馨曼自小沒有出過遠門,偶爾下山走親訪友,也就在附近幾個市鎮看看而已,不似其餘師兄弟,均四處闖蕩,所以,擔心的人自然要多些。


    閔逸塵等雖然早就知道,小師妹未必善罷甘休,卻沒想到是因為羅浮山的緣故,隻好望著陽續瑞無可奈何地說:


    “二師弟,還是你勸勸黃師妹最為合適,黃師妹一向很聽你的話,更何況一路上兇險難測,白蓮教一向與我們為敵,其六大高手有兩人惡貫滿盈,是你和黃師弟除去的……”


    “大師兄,你不用為難二師兄,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武功沒你們好,哼!你怕我拖累你們,不用擔心我一個人走,雖然長這麽大我沒去過揚州,但我活了十七年,我就不信下了山,就找不到我爹!”


    “小師妹,我有一言,聽不聽由你,你若不是重大之事,我和大師兄一定稟明師父,待師父迴山料理,當真是十萬火急,昆侖山姬師妹在此作證,我們不會阻攔你。”


    陽續瑞聽大師兄一說,也覺得確該如此,因此也慎重地關照師妹黃馨曼。


    “二師兄,平時怎麽說,我都聽你的,可……這次……事關重大!”


    鳳兒隱隱聽出黃馨曼,想急於找到她爹、解開心中疑團,自己又不想在此過多糾纏,於是對閔逸塵說:“閔師兄,既然黃師妹執意堅持,那就讓她和我們一起走吧!”


    “姬師妹既有此意,逸塵又何須硬做惡人。”閔逸塵搖頭,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鳳兒見狀,輕輕拉過黃馨曼,和顏悅色地問道:“黃師妹,你送我下山,可我隻能送你半道,不會見怪吧!”


    “我……我是說的玩的,其實我就想……”黃馨曼說著臉一紅,說不下去了,隻是低頭跟在眾人後麵。


    黃子超瞧著,還是忍不住在身後告誡:“曼妹,既然你決意去見爹爹,一路上可再不能隨意而為,大師兄二師兄的話務必遵從,否則,我在九嶷山焉能安神!”


    “不勞三師兄費神!”黃馨曼目的即成,便毫無顧慮。


    驀然迴首、扮成調皮狀,朝兄長黃子超笑言,眾人雖不曾看見,卻均能感受到,其我行我素、不加約束的放縱個性。


    不多久,四人來到冷水鋪,閔逸塵花費二十兩銀子,買了四匹馬各人騎上,這一來行程快捷多了。


    第二天午後,一眾男女到了嘉魚縣境內,沿途一路打探,終於在江州瑞昌鎮了解到零星消息,聽集鎮一茶館掌櫃說,曾有兩個姑娘來此打尖。


    陽續瑞詳細詢問,老板一一給他們說明,從身材打扮、飲食舉止以及兩人坐騎等,鳳兒隱約感覺其中一人、極有可能是夢兒師妹。


    唯一有疑問的是,小師妹居然手指上、戴了一枚紅寶石戒指,而另一人手指間同樣、戴一枚綠寶石戒指,這兩個姑娘打扮甚是奇特。


    鳳兒又繼續追問過老掌櫃,店家說好像是過江往北,還聽到她們說起遼國什麽敗退,要遠嫁一個不老公主到哪裏……然後掌櫃搖搖頭,說其實自己也沒聽清什麽,具體的他也不知道了。


    幾人喝完茶,閔逸塵付了一兩銀子作茶資,老板再三客氣感謝,好話說了一大堆恭敬不已。


    四人離開瑞昌,鳳兒過江欲與諸子作別,陽續瑞再三與閔逸塵商議,覺得揚州也在江北,大家一起過江走一段,也不算多繞道,這樣男女四人、又在永安渡口上了船。


    這是一艘稍大的木船,船頭船尾均有一張漁網晾曬,船長五十來歲,有兩個幫手,一個大約四十歲,另一個十八九歲,船老大今天心情特別好,黃馨曼極少外出,尤其像今天這麽遠的地方,誰知她竟然與船老大聊得甚是投緣。


    老人家自稱姓富、富貴的富,黃馨曼一聽打趣道:


    “富老板,您可真有富貴像,不知這富貴,是打漁得來的、還是渡客得來的?”


    “姑娘唉!你可真會說笑話,我們這小渡口,哪能比州府熱鬧,能有多少客官過江,掙不了多點錢……”


    老者說著話停下來,四下尋望江麵,似乎有些擔憂。


    “老伯,你在看什麽,這天氣不挺好的麽,紅紅的太陽平平的水,不正是你們船家希望的麽!”


    黃馨曼不明白船家什麽意思,緊緊追問。


    船家好像什麽也沒看到,膽子似乎大了些,接著說:


    “這長江上既有江神又有龍神,這江神要發怒,咱怕歸怕還躲得起,可龍神發怒那就要命,跑都沒處跑啊!姑娘,你不是本地人,這長江幾千裏、養著一個個兇神惡煞,聚在一起叫做魚龍幫,不知道坑了多少撐船的,死了多少無辜的百姓,也不知喂飽了多少江豬,我這老頭子能活這麽大,那是祖輩積了德,這富貴啥時能跟跑船的交上好運,這太陽非得從西邊出來!”


    老人家一席話,說得九嶷三兄妹瞠目結舌,黃馨曼臉色微紅,不由自主瞥了一眼心中的姬姐姐,隻見她望著遠處江水,衣衫飄柔青絲繞頸,好像根本沒聽見、也沒看見這令人羞愧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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