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霖雨還未來得及、調理自身的傷情,又傳出南部統領被一個厲害的姑娘重傷,他來不及一一安排,便獨自前往出事地點查看詳情,半道上遇見趕來急救的天金剛柳岸和上廳長老宋旅。


    神武尊主吩咐宋長老火速救治、重傷的南部統領廣誌南,令柳金剛率其他弟兄護送、地金剛滸狂風先迴萬寶莊,柳金剛與滸金剛均堅持不就,自言輕傷無礙,願與尊主共進退。


    季霖雨不願看見重傷者情勢蔓延,直到季霖雨告誡大家說,人多在此會令其心緒不寧,自信一個人足夠,神武通眾自然不敢藐視尊主的能力,盡管季霖雨在與天竺狂僧交手時,確實受傷不輕,但尊主既已放言敕令,所部多人才怏怏而去。


    “安定表哥!你一定要給他一個教訓,這人太狂妄,他說我兄妹需留下一人,等他什麽兄弟傷好了才能走。”


    易心緣終於等來了表哥,內心掩飾不住既激動又驕傲的神氣,說著杏眼瞄了一下附近的白衣青年。


    “哦!有人敢這麽對易大小姐說話,佩服佩服!”


    安定笑哈哈看著易心緣,根本不當迴事,把易心緣羞得臉紅一大半。


    轉首一抱拳對白衣年輕人說道:“請問兄台高姓大名?”


    “不敢,在下姓季雙名霖雨,隻因這兄妹二人,傷了我三位兄弟,其中一人命在旦夕,季某不過是來此討個說法,不然在下迴去,如何向兄弟們交代?”


    “如此說來,季公子是一定要劃出道兒來,也好!那安定就陪公子走幾招,果真技不如人,今日我兄妹三人,就悉聽尊便。”


    季霖雨聽安定這麽一說,完全是毫無退路可言,他沒聽過安定的名頭,再說安定也極少單獨出山,在羅浮山,他又不是長頭首席高徒,在嶺南一帶,自然也就沒啥名頭,更別提江湖上的萬兒了。


    但易姑娘既然眉歡眼笑,喊人幫忙,季霖雨估計,眼前此人的武功,比易公子要高不少,隻是在神武通的地盤,作為尊主示弱,顯然是不可取的,更是難以服眾,因此季霖雨不得不小心應付,以盡快平息這一場紛爭。


    霖雨此前在蜀東、吃了天竺狂僧的苦,有傷在身,原本想就此扯直拉倒,不料易家小姐胡攪蠻纏,致使事與願違,越扯越遠,隻好硬著頭皮對安定說:


    “那季霖雨就恭敬不如從命,安兄請!”


    兩人你問我答,極盡禮數,倒讓易大小姐極度不滿。


    “季公子連戰在先,安某已大撿便宜,焉能恬不知恥!季公子不要客氣,咱們點到即止,無須性命相搏,可否?”


    安定年少老成,武功深得羅浮山世外真人嫡傳,目光銳利一眼就看出、季霖雨唿吸不暢恐有暗傷,如此狀態表弟、表妹尚不是其對手,那無疑身手有獨到之處。


    再者,世外真人平日管教森嚴、是非分明,眾弟子行走江湖,不敢胡來,即便弟子們偶有小錯,真人處置起來也是鐵麵無情,況且安定多少也知道,表妹心高氣傲,也心性浮躁,任意妄為、輕率行事,常不計後果。


    安定記得年少時,表妹在姑射山言語咄咄逼人,氣得師弟木子因棄武從文,最終辭別遊學不歸,這件事雖然他、隱約早已知道,但確切結果,卻是在父親壽誕將至,他陪同母親親自去姑射山,邀請舅舅、舅母赴宴兼遊羅浮山時,從中才詳細得知。


    今觀季霖雨麵目儒雅,言辭尚在情理之中,不似刁鑽奸猾之徒,再說表弟一人受傷,對方三傷尚能就此罷手,顯然是極有道義之人。


    “如此甚好!安兄,季某就不客氣了。”


    話落掌出,季霖雨拳腳一招快似一招,起初安定以靜製動,藉以了解對手武功套路,雖然他知道季霖雨有傷在身,所以出招小心翼翼,不到萬不得已、不以內功克製對方。


    兩人都是當今武林的頂尖高手,季霖雨在萬寶莊無師自通,練就天生神功,將天下各門派的武功拳腳,剔除掉華而不實的招式,有機融合成一套神妙的‘八方和合掌’,有前任尊主和眾法師、長老等點撥自然藝冠神武,除了與天竺狂僧迦太堅比拚時,因心存他念、偶然失手,接任尊主以來,罕遇對手。


    而羅浮山世外真人的長子安定,武功更是不輸乃父,‘大丹功’早已駕輕就熟,‘抱樸真笈’更是修煉的怒火純青,‘金鉤奇正術’幾乎無敵於天下,出道以來一直鮮有敵手。


    今日兩人,不以兵刃論高低,隻從拳腳分上下,四十招一過,彼此更多了一份惺惺相惜。


    季霖雨突然慢下來一招‘霧散林夷’,這是武夷派的精妙招式,安定揮手一招‘水潤羅浮’架起,季霖雨變招青城派‘千竹彌山’,安定旋身橫向避開,劃出一掌‘枕中餘夢’斬向季霖雨後頸,季霖雨順著前翻,一招‘白鶴入水’,這是嶗山派的功夫,雙腿彈起腳後跟直截安定小臂,且虛實雙雙鎖鏈四瀆穴。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安定吃驚不小,抽手已來不及,急忙一招‘龍式隱手’,這是金本萬靈籍中‘萬靈手’,隨即迭出金本萬靈籍中‘萬靈走’,一招‘雲駕稚川’仰身前踢,腳尖點擊季霖雨伏兔穴。


    兩人這一番前合後仰,拆解十多招,一快一慢招式精彩紛、呈匪夷所思,易詩緣、易心緣兄妹看的眼花繚亂。


    安定也沒料到白衣公子、稀奇古怪的招式如此之多,與姑射山乃舅自娛、戲稱的五花八門功夫相比,一點也不遜色,真想不出他師承何派。


    大驚之餘才想起,自己在嶺南猶如井底之蛙,不知天下之大,數十招後,兩人的內力不由自主,隨著招式奇詭繁複逐漸深入。


    姑射山易詩緣自愧內功拳腳,與季霖雨差得不少,雖然自己的蛟龍鞭,比妹妹的軟鞭強得多,感覺借助兵刃,也未必能撼動此人,耳畔就聽妹妹易心緣,自以為是在一旁指指點點,有意高聲嚷嚷、引他人悸動。


    “還是安定表哥技高一籌,假書生必敗無疑!”


    易心緣嘴裏這麽說,心裏卻不這麽想,看季霖雨招式散漫凝練,而表哥安定招式反而飛速疾馳,與初始出招不同,覺得表哥這樣下去內耗極大,戰勝這個假書生,隻怕曠日持久。


    她卻不知道,安定的大丹功沸騰於丹田,一招一式使出來、輕巧敏捷隨心所欲,而季霖雨此前在蜀東,與天竺狂僧交手對陣時已受內傷,稀奇古怪的匯普神功大打折扣,不得不化用道家的一些拳腳趨避,在安定的內功壓迫下,招式已漸漸被動。


    隻是像易心緣這樣的武林人物,一時還未能明察而空自擔憂,繼而忍不住出手相助表哥,一根長鞭“嗚”地一聲,趁機卷向季霖雨左手腕。


    季霖雨見安定腳尖襲來,右手一個金剛掌側擊足踝,就在這時易心緣皮鞭卷來,左手一把抓住皮鞭借力拔身,安定就勢一翻身,一招萬靈手式‘隔斷南嶺’,左手掌切季霖雨小腿。


    季霖雨忙使出長白山人的‘雪林狐影’,躬身彈起、小腿急垂向前滾翻,終究被皮鞭緩下片刻之差,安定這一招是虛招,大丹功化於掌心,一招萬靈手式‘五指山’,強勢抨擊季霖雨麵顏,季霖雨避讓不開出右掌對擊。


    “碰”一聲巨響,季霖雨翻身向後,彈開一丈多遠,安定則旋轉著悠悠落於附近,驚唿:“原來你受傷不輕啊!”


    高手一對勢,便知有無,安定扭頭,正色對易心緣說:


    “季公子與我公平較量,安某今日大開眼界,內心佩服之極,表妹你不得亂來……”


    “哼!他打傷了我哥……”易心緣搖晃著皮鞭,撅著嘴一肚子不高興。


    季霖雨一轉身迴應道:“不礙事,安兄勿慮!”


    於是蹂身再進,安定隻得接招,季霖雨武路隨之一轉一招慢似一招,峨眉派的、清風寨的、崆峒山、雪山派等等,甚至於少林寺的武功都有,其中不少招式,他人根本說不清門派。


    一轉眼又是六十招過去,盡管招式很慢看似不著力,但這些拳腳都是內家功夫,威力不小,所消耗的內功,也是極多,季霖雨功力亦已發揮到極致。


    頭肩四周氤氳嫋嫋,絲絲離離,潔白的衣裳,固然沒有破損,卻滲出零星的血色紅點,那是內傷加劇、血氣受功力衝逼,隨唿吸而出,並凝落呈現於衣衫。


    季霖雨一招‘百鳥朝鳳’,上擊安定下顎,跟著迴旋,左手拍打其肩胛,右手因時而動,料敵先機,肘擊安定腎俞穴。


    這時,易心緣長鞭再次襲來,使得是一招‘飛鞭狼腰’,安定見季霖雨迴旋,情知有變,他沒想到季霖雨內傷之下,仍有如此強悍、連環的詭變招式,不得不以大丹功克壓其鋒芒,丹田氣脹腿腳借力躍飛,一招萬靈走‘踏空翻身’,身姿縱橫到位,又甩手彈出萬靈手式‘霹靂指’。


    “啪、啪……”


    兩聲空爆,這一招變故季霖雨萬沒料到,雖然有匯普神功護體,也難以從容禦敵兩全,急切間雙掌並出抵擋,季霖雨耳畔感受到、有異物破空之聲。


    接著,便傳來易心緣的大喊:“哎呦!有奸人害我,表哥……”


    易心緣說著,將使了一大半的軟鞭收住,不停地撫摸著手腕,似乎很疼,一邊氣皺眉頭,將手臂抬起,自言自語:“幸好我還有麂皮護腕!”


    她哪裏知道,這一片小樹葉,是看準了護腕而發,若是切向其他部位,多半會傷筋斷骨,那她可沒有這麽運氣了。


    安定彈出霹靂指時,已聽到附近不遠的馬蹄聲,隻是他不曾想到,會有一枚圓圓如銅錢般大小的樹葉、尖嘯著襲來。


    “啪”地一聲,樹葉與大丹真氣碰撞而粉碎,而自己的大丹霹靂指,功效也一下子散開,餘勢已不足以威脅神武尊主。


    安定大驚翻身立定,朗聲率先喝問:“安定在此,請問有何方高人,不吝賜教?”


    話音未落,馬蹄聲清脆而來,幾個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匹白馬在林中穿插、七轉八拐由遠及近,馬上一人年紀十七八歲左右,素顏紅唇明眸秀發,一襲粉紅色裙衣合體而優雅,襯托出溫婉高挑的身材。


    眾人發現,來者竟是一女子,且與中原女子頗有幾分不同的氣質,幾個好漢無一不驚詫於、這清純美麗的姑娘,唯有神武通尊主季霖雨,似曾相識、依稀尚能記憶。


    易心緣驀然迴首,撇著嘴角說道:“你……你是什麽人?幹什麽用樹葉打我?我又沒礙你什麽……多管閑事!”


    易心緣看見迎麵、戛然而止的一位姑娘,似乎是年齡比自己還小,隻見她騎在高頭大馬背上,搖晃著韁繩,目不轉睛望著自己。


    “難道真的是她、用樹葉弄疼我手腕的麽?”


    易心緣在自問和疑慮之間,憑空多了幾許不相信,忍不住轉身,細細打量起對方來。


    忽然,易心緣覺得、被一道炫目的紅光刺過眼簾,才發現原來是因馬背上的姑娘,左手戴著一枚華麗、尊貴紅寶石戒指,因白馬身體的不停抖晃,明豔的光芒不時地閃爍變幻。


    “你一個女孩兒家,自恃美貌高傲、不聽勸言,竟與這位英雄合擊他人……”


    夢兒雖然有些驚訝,眼前這姑娘的長相,但目光還是從易心緣臉上移開,隨即從容瞥了一眼季霖雨,想起涇州時,姐妹追逐差點有誤,多少還有一絲歉意。


    來人目光又迴到易心緣身上,然後繼續說道:“難道……難道你師父沒教過你嗎,羞也不羞?”


    說到最後四個字時,眸光卻是望著羅浮門人安定,似乎頗有點顧左右、而言他之味,安定飽滿黝黑的臉龐,微微有點羞澀,一時間竟不知雙手,往何處放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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