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兒哦了一聲,但也沒真的不吃飯,一個勁地吃肉,相反,她吃得很克製,肉不怎麽碰,更多是去撿野菜吃。


    看到秦野放下筷子,桃兒表情疑惑:“爹你不吃啦?”


    “飽了。”


    “騙人,大人可比小孩吃得多多了,六叔就吃得特別多。”


    “他是飯桶。”


    看桃兒還想嘰嘰喳喳,秦野瞥她一眼:“吃飯別說話。”


    桃兒哦了一聲,收聲。


    最後鍋裏的肉也沒吃掉多少,桃兒端著碗美滋滋地小口小口喝湯,直到徹底喝了個肚飽。


    這應該會成為她人生中最美味的雞湯。


    以後想給她灌輸人生雞湯的人可有難了。


    畢竟桃兒可是喝過絕頂美味的雞湯的主,雞湯太寡淡她可是不會接受的。


    吃過飯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趁著天還沒徹底黑,秦野把屬於桃兒的床鋪給整理了一下。


    桃兒和原身住一個屋,倒不是因為原身家裏頭沒地方住,而是這世道不安全。


    雖然遇到詭異多一個原身也是送菜。


    但出於一個父親對自己僅剩的唯一的親人的重視,原身還是女兒的小床安在了自己房間裏。


    算起來,原身這行為也不奇怪,村裏孩子多家裏小的人家,誰家不是三代同堂擠一處。


    也就是之前詭異出現在村子裏,村裏人人數少了一大半,很多人家幹脆直接絕戶,一家人整整齊齊地一起進了土。


    不然村裏除了日子過得還算殷實的那幾家,誰家不是一大家子擠一個屋。


    啥男女之防,村裏沒這個概念,孩子能活就成。


    反正隻要生得多多的,能夠成功存活下來的孩子,就能占據一個喜人的概率。


    秦野這個整理,主要是把桃兒床上已經發黴的稻草給扒拉走,放到廚房等著引火用。


    然後把破了數個大洞的被褥抬走,換上把空間當倉庫的某個任務者囤積的嶄新被褥和四件套。


    木床也被秦野拿布仔仔細細挨個擦了個幹淨。


    順帶著把家裏的衛生也給打理了一遍。


    雖說牆是黃土的,地也是凹凸不平的土,但打掃過的和沒打掃過的,看起來就是不一樣。


    倒不是原身懶。


    主要是吃不飽穿不暖的情況下,原身還要下地幹活,幹活的量還很大。


    幫派收糧是按照人頭的,城主收糧也是按照人頭的。


    之前村裏遭遇詭異,死了大半人,但這些死去的人,城主的人和幫派的人,卻並沒有全部將這些人頭劃掉。


    等於說,原身家裏就他和閨女兩個人,卻要交已經死去的父母和妻子的人頭。


    這還是原身當時把兄弟姐妹們的東西盡數拿出去換成銀錢,交給收糧的人,百般求情的結果。


    不然還不止,他還得交兩位哥哥還有底下的弟弟妹妹的,那就真的是徹底沒有活路了。


    原身和老黃牛一樣,一年到頭不間斷地在幹活,地裏忙的時候每天天亮就出去,天黑才迴來。


    地裏不忙的時候,原身就去山上采藥,打獵。


    不過他啥也不懂,采藥還是花錢請教了城裏藥堂的學徒,學徒給他看了一下他們藥堂收的草藥的模樣,他憑借記憶去山裏碰運氣。


    打獵嘛就更別提了,能為家裏改善一下夥食已經算好運氣了。


    偶爾能獲得一些野味,拿去售賣也賣不了幾個錢,城裏收的人價格壓得很低。


    但光是進城就要花費三個銅板,如果到一定時辰還沒有出城,又拿不出憑證,還會被罰天價銀錢,村裏人對城裏充滿畏懼和羨慕。


    其實他們想多了,城裏生活的百姓,不見得就有多好過,每年凍死餓死的人,有時候比村裏還多。


    不過他們看起來比村裏光鮮些倒是真的。


    原身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帶著女兒去城裏定居。


    但那是原身的夢想,不是秦野的。


    秦野打掃完家裏衛生,鋪好床,一扭頭,看到牆根處蹲著個人。


    秦野:……


    差點一腳踢出去的秦野幹咳一聲:“你幹啥?床已經鋪好了,困了就去睡。”


    桃兒費力地睜著困得睜不開眼的眼皮:“爹,我不敢,一會弄髒了弄破了咋整?我見過這種料子,是城裏的貴人老爺才用得起的,爹,偷貴人老爺東西會被打死的……”


    秦野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敲自己一手頭油。


    秦野沉默。


    沉默完還是把死小孩提溜起來,扔到床上,然後惡聲惡氣威脅:“快睡,不然小心被怪物抓走。”


    桃兒很想掙紮,但沒掙脫過困意,沾到柔軟舒適的枕頭和被褥後,當即墜入夢鄉。


    桃兒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秦野薅人家任務者的物資搞來的對這個時代的底層來說,碰都不敢碰的被褥,桃兒睡一晚上,睡出了一個人形黑影。


    地裏瘋跑的小孩,晚上也不興大費周章燒水洗腳的,加上數年不見得洗一次澡,秦野還怕她冷,給她加了被褥。


    但小孩不怕冷,倒是怕熱,完事一出汗,哦豁了。


    老實說,秦野帶過最小的崽是誰來著?


    忘記了,但好像最小的,也是三四歲左右,應該吧。


    但這些小孩,講道理,人家人雖然小,但人家衣服自己穿,洗臉洗腳自己來。


    秦野最多是給小孩整理一下穿得歪七扭八的衣服,或者穿反了的鞋子啥的。


    最重要的是,都有人能幫他帶崽,他最操心的,還是給崽做衣服做飯啥的。


    但桃兒沒有講衛生這個概念。


    第二天醒過來的桃兒一副犯錯的心虛模樣。


    她這個樣子,秦野還能為了一床被子就罵她咋的?


    溫聲安慰了幾句,招唿小孩過來喝粥。


    桃兒頭一次吃沒有米糠的米。


    因為粥裏放了冰糖的緣故,桃兒眯著眼睛吃得一臉開心。、


    “這是什麽啊爹?”


    “米粥。”


    “哇,我好喜歡米粥啊,好白,好甜,好好喝,爹,咱能天天早上都吃米粥嗎?”


    不愛吃甜的秦野斷然拒絕:“不能。”


    桃兒聞言接受良好,隻是眼睛耷拉了一下,眼裏的光一下子黯淡了下來,黯淡完乖乖哦了聲,也沒說鬧著非要每天都能吃到不可。


    喝過粥,秦野一把揪住試圖撒歡往外頭瘋跑的桃兒。


    桃兒不解扭頭:“爹,你幹啥?我和大牛哥他們約好今天一早去摘野菜的。”


    “今天先不去了,在家裏頭燒水。”


    “燒水幹啥?”


    “洗豬。”


    “豬?爹你打到豬了?在哪呢?我咋沒看到?我隻看到雞了。”


    說起雞,大概是想到了昨天晚飯美味得讓人做夢都在笑的雞湯,桃兒咽了口口水。


    秦野沒多說,桃兒問不出來,一邊蹲在地上乖乖燒火,一邊繼續嘰嘰喳喳。


    有沒有人迴應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桃兒的嘴巴就不能閑著。


    秦野則是去河邊挑水。


    他挑著水迴來的時候,看到家裏多了一群高低不等的黑瘦小孩。


    秦野看小孩喜歡吃糖,給小孩抓了幾顆冰糖,作為她看火的報酬。


    桃兒雖然話多,但人小,不認得冰糖不重要,知道它甜就成了。


    和她約好去摘野菜的小夥伴們過來她家叫她,聽她說她不去了,一群人在問為什麽。


    而善於分享的桃兒給出要幫爹燒火的答案後,把自己小心藏起來的冰糖拿出來,分成更小的小塊,和小夥伴們分享美味。


    幾隻髒兮兮的手摸過的糖,從白色的半透明,變成了黑乎乎的一小塊。


    哪怕如此,這群小孩也排排蹲著,一個個吃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看到秦野迴來,一群小孩也不怕他。


    因為原身不同於其它大人,其它大人不喜歡小孩來自家串門,會嫌煩,直接開口趕人罵人的也有。


    但原身不會,反而因為怕桃兒一個人沒人帶的緣故,原身對這些小孩還不錯,偶爾還能擠出些小零食給他們吃。


    在這群小孩眼裏,原身是超級好的大人。


    相對的,桃兒也是他們的妹妹,他們罩著的,誰也不能欺負了去。


    平時他們走哪玩,或者去摘野菜撿野果子什麽的,也都會帶上桃兒一起。


    看到一群黑瘦黑瘦的蘿卜排排蹲,秦野感覺有點好玩,好玩的同時,他又抓了一把冰糖,當即引來了一眾驚為天人的星星眼。


    黑是因為小孩們到處瘋跑,稍微大一些的, 還得跟著父母一起下地幹活。


    瘦就很簡單了,作為勞力的大人都難得吃飽,更何況是家裏的小孩?


    秦野繼續去挑水,最大的,看起來有七八歲左右的孩子頭,也就是桃兒口裏的大牛哥,自告奮勇地提著小水桶跟著秦野一起,幫他挑水。


    小水桶也是秦野讚助的,嶄新的,鮮豔的顏色,放在現代超市裏頭也是一眼吸引住小孩眼光的王者。


    更何況是在物資匱乏的古代詭異背景世界的村裏小孩眼中。


    大牛愛不釋手,生怕把小水桶損壞了分毫。


    秦野家裏頭的大水缸裝滿了水,秦野又取出一個大桶,在一群蘿卜看神仙的崇拜眼神中,繼續挑水。


    全部裝滿後,就是取出超大的大鐵鍋,用來燒洗豬水了。


    忙碌中,一個早上過去,一群小孩也該迴家各找各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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