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借口上廁所出了門。


    這棟樓層的房間,是沒有獨門獨戶的衛生間的。


    一樓一共有三戶人家,公共區域的空間不算小,甚至有人家在門口擺了爐灶,做飯就在外麵做。


    而一層一間的唯一的衛生間,就在公共區域裏。


    水龍頭也在外麵,秦湛用鑰匙打開水龍頭,捧著涼水潑在臉上。


    ‘什麽父愛,秦湛你是想爹想瘋了麽?’


    秦湛在心裏冰冷地譏諷自己,譏諷完,他起身,重新迴到家裏。


    秦野仿佛在自己家一樣,甚至起身動手把秦湛昨晚上才帶迴來的空瓶子一腳一個全部踩扁。


    他穿著一身極為考究修身的手工西服,那質感,隻看一眼就知道,這肯定和上門推銷保險的業務員身上的不是一個品種。


    他的腳上,也穿了一雙擦得鋥亮的黑色皮鞋,此時,那隻價值不菲的皮鞋, 一點都不被其主人憐惜地用來踩空瓶子中。


    秦湛打零工的燒烤店,客人大多會點飲料或是啤酒,喝剩下的空瓶子,秦湛在問過老板之後,全部收集起來,帶迴了家裏。


    雖說每次楊秀芬迴來都會說教他,讓他別做這些事,專心學習。


    不過秦湛仍舊我行我素。


    楊秀芬一方麵欣慰孩子並不覺得自己出去撿破爛的行為會給他丟臉,反而知道心疼自己,也跟著幫忙撿空瓶子,一方麵,又心疼孩子。


    是她沒本事,給不了兒子更好的生活。


    至於秦野這會動作為什麽會這麽熟練,因為秦二狗也幹過這種事。


    自從看到有上了年紀的老人從路人手裏要瓶子,而他多嘴問了一句,被工友告知瓶子可以送到廢品站賣錢後,秦二狗就多了這麽一個愛好。


    隻是秦二狗就沒有楊秀芬這麽整潔幹淨了,秦二狗的臥室,仿佛狗窩,裝滿各種對常人而言的垃圾。


    這會看著這些還沒處理過的空瓶子,秦野感覺不把它們全部踩扁渾身不舒服。


    於是,秦湛出去一趟,再迴來時,就看到秦野踩扁空瓶子的熟練動作。


    秦湛:……


    原本他是想假裝是老頭的兒子,套出老頭家裏人的電話,給他家裏打電話讓人過來接人的,誰知道自己先感受到了父愛。


    見鬼的父愛。


    山體滑坡的父愛麽?


    然後就是這麽一愣神,出去洗把臉的工夫,這個穿著一身寫著我是有錢人幾個大字的衣服的家夥,竟然在他家踩起了瓶子?


    是世界太玄幻,還是高中生真的壓力太大,以至於都產生幻覺了?


    秦野動作很快,雖然一開始他是覺得秦二狗這個習慣多少有點丟人,但真的上腳之後,秦野反而覺得,嗯,踩空瓶子還有點解壓。


    一腳一個,很快就踩完了。


    秦野甚至還有點兒意猶未盡地問秦湛:“還有嗎?”


    “沒有了。”


    哎,真可惜。


    秦野遺憾地坐迴沙發上。


    這時候,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動靜,楊秀芬迴來了,她今天迴來得很早,而且表情有些不對。


    楊秀芬看到秦湛在家後,立刻換了副表情。


    “團團,今天還去同學家看書嗎?你天天去同學家看書,他家裏人會不會有意見啊?”


    楊秀芬一邊說著,一邊假裝若無其事,放下手裏的小袋子,係上圍裙就打算去廚房開始做飯。


    “秀兒!”


    秦野顫聲開口。


    楊秀芬這才發現家裏不單單隻有兒子在,還多了個陌生人。


    這個陌生人,乍一看,有點兒眼熟。


    楊秀芬凝神仔細看過去,越看越覺得熟悉,然後,她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瞪大眼睛:“你……你是……二狗子!!”


    秦野:……


    什麽二狗子,什麽破名字啊。


    但不等他有所表示,楊秀芬突然咬牙切齒,隨手從旁邊拿起掃把就朝他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


    一邊打一邊罵。


    “原來你真的和他們說的一樣,不是死了,就是在外麵發達了,不要家裏了,老娘打死你個沒良心的癟犢子玩意。”


    “等會,你聽我解釋啊,我哪是不要你們了,我是被楊洪那個狗東西騙到山裏挖礦去了啊,我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的。”


    秦野一邊靈活走位躲閃楊秀芬的掃把,一邊解釋。


    這破任務,毀滅吧,累了。


    “楊洪……我說他怎麽不停往外麵帶同村人,可是帶出去的,就隻看到他一個人迴來,其他人一個看不到,他帶了幾波村裏人出去後就搬家了,現在誰也找不到他,原來,他幹的是喪良心的事。”


    楊秀芬其實也不是真的要下狠手打秦野。


    這不,秦野這一解釋,楊秀芬手裏的掃把就放了下來,然後她仔細一打量秦野,發現秦野比自己還來得蒼老,頓時開始掉眼淚。


    “二狗子,你到底吃了多少苦,怎麽老成這樣了啊?”


    秦野歎氣滄桑臉:“在山裏挖了十多年的黑礦,能活下來全靠放心不下你們娘倆,不然我真死外麵了。”


    實際上原身也不是死外麵了,而是死家鄉了,隻是他沒有身份憑證,消失了十多年,死在那兒也是什麽信息都找不到,還連累嘴毒心軟的房東大姐連房子都租不出去了。


    楊秀芬又細細地問了幾句,秦野也沒瞞著,把原身的淒慘經曆基本都說了個遍,隻是稍微添加了點其它內容。


    比如,曠工裏有個很有學識的老師,他跟著老師,利用睡前時間,學了不少東西,現在認識不少字雲雲。


    “天殺的喪良心的狗東西,就該把他抓起來槍斃,他害死了多少人,還害得我們一家人分別十多年……”


    楊秀芬一邊哭一邊罵。


    看出楊秀芬身體也不好,秦野怕她哭著哭著暈過去了,連忙岔開話題。


    這邊,多年不見的中年夫妻抱頭痛哭,那邊,秦湛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塊木頭,除了一動不動,好像不知道該做什麽,也做不到什麽。


    “團團,快過來,這是你爸爸啊,我就說他沒死,你看,他真的沒死,他迴來了!”


    楊秀芬很開心,秦湛卻很冷漠。


    秦野對楊秀芬說的話,秦湛一個字都不信。


    什麽挖黑礦,也就能騙騙他媽。


    “團團?”


    秦湛不想讓媽媽傷心,到底還是冷著臉走了過來,朝秦野敷衍地點了點頭。


    秦野:……


    哦豁,他的好大兒好像根本不信他的話。


    “對了,二狗子,你現在在做什麽?”


    哭了會,又讓秦湛過來見了他爸,楊秀芬這才注意到秦野的裝扮,這一注意到,她頓時就有些遲疑地問了起來。


    秦湛一眼就看出秦野這一身衣服價值不菲,這也是他根本不信秦野那套說辭的原因。


    挖了十多年黑礦,算他逃出來有幾年了,幾年時間就能打拚下一番不菲家業?


    騙三歲小孩還成,可惜他不是三歲小孩,他明年就成年了。


    秦野繼續滄桑臉,又說了一套說辭,這套說辭聽起來更假。


    他說自己救了個老人,結果那老人是個特別有錢的老頭,非要感謝他。


    得知他兜裏一分錢沒有,身份證也沒有,立刻帶著他又補辦身份證,又辦卡的,完事了還給了他一百萬作為感謝。


    然後,楊秀芬又信了。


    “你也是,救人本來是不圖報的,你拿了人家那麽多錢,讓我們怎麽好過意得去。”


    秦野擺擺手:“我不要,他非要給我,他說他那條命幾百幾千個一百萬都值得。


    不過他隻給我一百萬,是怕害了我,我還是不要的。


    老爺子說我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家裏人想。


    我一下子就想到你和團團,所以就收下了。


    也幸好我收下了,秀兒,這麽多年,苦了你和團團了!”


    楊秀芬聞言再次掉起眼淚:“不苦,那時候大哥非說你這麽多年沒信,肯定是死外頭了。


    說你們老秦家的房子,不能便宜我這個外姓人,要趕我走。


    我不肯,拿刀亂砍才把他們給趕走。”


    楊秀芬擦了擦眼淚,恨聲道:“他們分明是想霸占屬於你的那座房子,我要是真的被趕走了,剩下一個不懂事的團團,團團還不知道被他們怎麽虐待。”


    說著,楊秀芬這才意識到秦湛還在,頓時有點兒不好意思起來,順帶著開口趕秦湛去房間寫作業。


    這種大人的事,楊秀芬從來沒有和秦湛說過,他一個小孩,說了除了影響孩子學習,又能起什麽作用呢?


    所以秦湛也是第一次從母親口中知道這些。


    他當然不肯乖乖迴房間,而是留下來,至於留下來的借口。


    秦湛擠出個笑:“我想和……他多待會。”


    那聲爸爸還是叫不出口,秦湛頓了一下,把爸爸這個稱唿改成了他。


    楊秀芬聞言,也不好再趕孩子離開。


    秦野早知道沒了原身,原身老婆孩子肯定過得很難,結果也確實如此。


    也難怪原身執念那麽強,死了也不肯消散,仍舊念念不忘要迴家。


    秦野和楊秀芬一直聊到了大半夜,秦湛第二天還要上學,但他死活不走,就要陪著父母。


    楊秀芬本來想強行趕他去睡覺,被秦野製止。


    這死孩子哪是想和他多待,這是不放心他呢。


    算了,還是如他的意吧,省得他以後總拿自己欺負他媽媽的戒備眼神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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